張公公一臉殷切的望着元單。以爲有什麼好處。
“她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元單指了一下跪在人羣最末的明月說。
一羣人領命。在張公公的催促下。衆人避開與元單擦肩而過的地方速速退下。
“你也退下。”元單見張公公沒有離開。便說。
張公公遲疑一下。只好離開。他真是癡心妄想。以爲太子爺還會有什麼好處給他。腹誹一下。悠悠的退下了。
衆人退出院子後。氣氛就顯得更加冷清了。
明月跪在地上。低着頭。聽見元單緩步走近的腳步聲。
心中一顫。快速的跳動起來。竟然連他的腳步聲都記得如此熟悉。
還在想。便感覺到元單已經停在了跟前兩步的距離。
良久。元單竟然沒有說話。他到底來浣衣局做什麼。
明月緩緩的擡起頭。收起亂緒的心。看着元單。就一眼。只覺得驚心動魄。
這個男人。今日穿着常服。月白色的緞袍。上面用銀色的金線繡着朱雀。腰間繫着水色的刺繡加鑲嵌翡翠的腰帶。腳蹬一雙月白色刺繡長靴。
這等選料。這等刺繡和配色真是將元單映襯得膚白年輕。
只是東宮裡的其她幾名妾室。怕是沒有這樣的女工。就是她也不一定可以做得比之更好。
想到以前。元單所穿之服飾。幾乎出自與自己親手。可如今。不是無人不能取代。自己對於元單就再也談不上有任何付出了吧。
明月認得那繡花的手法。是蘇繡。是木婉心嗎。可木婉心不是被元單贈給元修了嗎。難道又是另一名江南美女。
再打量元單的臉色。雖然陰沉。卻難掩那如同雕刻般的完美輪廓。高挺的鼻樑。性感的嘴脣。攝魂的眼眸。
元單冷笑一下。打斷明月對自己目不轉睛的綺思幻想。
她以爲受些苦。便可以讓他對她一筆勾銷嗎。
“浣衣局的日子不好過吧。”元單問。
必定他就站了這一小會兒。便覺得潮溼的寒氣已經從鞋底躥到了心底。
而明月卻還跪在冰冷潮溼的地上。
明月顫了一下。原來元單到此。只是爲了羞辱她幾句罷了。犯下那樣的錯誤。又何必奢望得到他的原諒。是自己癡心妄想了。
“你怎麼不去死了。死了也不會覺得委屈。也不會倍受煎熬。你可是那樣驕傲的女人。還是你捨不得死。還有救命的稻草可抓。”元單繼續諷刺。
只覺被萬箭穿心而過一般。心疼得顫抖。明月抓緊了衣角。淡淡的回道:“太子爺沒有賜奴婢死。奴婢不敢死。”
“你……”元單頓時被氣得咬牙切齒。心一橫。狠狠地說:“那你現在就去死。”
明月聽了震驚不已。愣愣的看着元單。
過去這麼久了。他竟然更加仇恨了。既然想她去死。
元單見明月驚慌失措的樣子。覺得好笑。
元單笑了幾聲。諷道:“怎麼。不敢。”
“……”明月很惶恐。自從晨曦來過以後。她再也沒有想過要死。可當她想活下去的時候。元單卻讓他死。
這個日思夜想的男人。他一來。便讓她去死。還真是無情。
“你若怕死。我倒還有一個主意。”元單冷笑道。
明月不解。但能活命。便問:“太子爺是想讓奴婢將功贖罪。”
“呵呵。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能立什麼功。”元單否決。
“那……”明月不解。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讓晨曦對你生起好感的。不過有人卻很想拿你們的關係做文章。意圖對晨曦不利。”元單譴責。
明月一驚。爲晨曦擔憂。但更多的是失落。原來元單來浣衣局。只是想替晨曦掃除她這個絆腳石。就算不是讓她死。也斷不是其他好事。
“念在你曾經精心侍奉過我的份上。我可以逐你出宮。從此以後你有多遠走多遠。最好別讓我在京城看見你。”元單說。
看似一條自由的生路。可她一旦出宮。淪落成草芥。那些她曾經算計過的人。豈會給她活路。
“奴婢在宮外已經沒有親人。奴婢八歲入宮。至今已有十六年沒有在宮牆以外的地方生活……”
“那你是想死在宮裡了。好。很好。我立刻就讓人給你七尺白綾。”元單很氣憤。既然給她一條好路。她不選。
“太子。奴婢求求你。就讓奴婢苟活在此吧。奴婢保證。從今以後。絕對不會再與晨曦有任何來往。奴婢求求你了……”明月哀求着。心卻痛苦着。曾經傾心侍奉的人。一朝翻臉。卻如此無情無義。真是薄情。
“別碰我。拿開你的髒手。”元單見明月激動。狼狽。哭泣。哀求。拉扯自己的裙腳。一時亂了心神。竟狠狠一腳踢開了明月。
就是明月犯下大錯那日也不曾如此哀求過他。今日爲何如此求生心切。
明月被踢開。重重趴在地上。摔得很痛。卻來不及多想。元單已然對她無半點情義。
明月立即跪直身子。磕頭求起活路來。
說到底。還是有些餘情的。
看着明月磕破的頭。心驚也心疼。
“收拾一下。與我回東宮。”
明月聽了一怔。傻住。不敢相信。
“我不會等你太久。”元單說。然後轉過身去。
不敢多想。明月連忙從地上站起來。可一起身。才發覺腿腳已經跪得發麻。痠痛難耐。盡一點也無法動彈。
可英姿煥發的那個人。背對着她。是看不見的。或許還是不耐煩的。
不過能夠從回東宮。無論作奴作婢。至少能夠時常看見元單。
努力了很久。明月終於從地上起來。
慈寧宮。
午膳時。衆人起鬨。太后便問起 晨曦的衣服裁剪得如何了。
晨曦心虛。嚇得是吞吞吐吐。因爲她與秦玉瓊玩了半日。回來。便聽見這邊開席了。
故而直接過來坐下吃飯。根本沒有回到房間去查看。
“太后。妹妹一向無拘無束。對女工倒是沒有什麼見解的。還望太后娘娘不要責難妹妹纔是。”坐在晨曦前排用餐的雪晴笑着說。
太后一聽。冷冷的看了晨曦一眼。沒好口吻的說:“技不如人就不要東跑西竄。”
晨曦一驚。
對面的秦玉瓊也一驚。
看來她們離開慈寧宮的消息已經傳到太后耳裡了。
晨曦倒吸一口氣。心想多虧秦玉瓊警惕。於是向秦玉瓊投去感激的眼神。
“祖母。晨曦少以進宮。對皇宮各處的建築和景色難免迷戀。她還年輕。祖母就不要對她太嚴苛纔是。”得特許。陪在太后身邊。幫着太后佈菜的和孝公主說。
和孝已經發覺。今日有的人不找點事鬧騰。是不會罷休的。她一開口。自然是有些威懾力的。
晨曦聽了更是感激不盡。
“哼。她是什麼都不懂。就是一個長得好看的花瓶而已嗎。祖母有所不知。前幾日我去大佛寺祈福碰見了誰。”玉沁怨聲怨氣也發話了。
坐在玉沁身邊的錦妃連忙瞪了玉沁一眼。
“額娘你不要管。”玉沁說。根本不聽勸。
晨曦自認行的正。坐的端。纔不怕玉沁嚼舌。在場這麼多人。難道都是想險她不義的
“玉沁你只管說。”太后寵溺道。
錦妃便不好再阻止。只能任由玉沁胡鬧。
“祖母。我在大佛寺看見曾經伺候過您的貴嬤嬤了。她現在好可憐啊。腿不知道怎麼也瘸了。卻還常常杵着柺杖去大佛寺給祖母您祈福。我也是心生憐憫便上去詢問一下。一問才知道……”玉沁突然仇恨的指着晨曦。
晨萬萬沒想到。貴嬤嬤竟然還曾經伺候過太后。不過也不後悔。淡定的與玉沁對視。示意玉沁儘管說。
“知道什麼。”衆人好奇。
“才知道。原來貴嬤嬤的腿既然是如今三哥家的側福晉打斷的。祖母貴嬤嬤一把年紀。一生侍奉您和和孝姐姐。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啊。到老了卻被狠心之人打斷腿還轟出府去。”玉沁哭腔訴說。
一時間。衆人譁然。對錶面單純的晨曦另眼相看。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太后果然氣憤。厲色對着晨曦。
晨曦嚇到。趕緊離席跪到中間。也沒有說什麼。主要也是腦子裡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解釋。
如果她說貴嬤嬤在將軍府跋扈。濫用職權之類的話。只怕在場無人相信。
和孝見了。又要說話。
太后打斷說:“和孝你心慈。柴將軍又是她親表哥。今天你就不要爲她說情。我想聽她自己說。”
和孝爲難。不過還是住口。只能焦急的看着堂下跪的晨曦。希望晨曦千萬不要說出什麼衝撞太后的話來。
秦玉瓊也傻住了。趕緊悄悄溜到外面讓玲兒去告知三爺元修。
“客爾佳氏。你說。”太后說。
晨曦看着和孝緊張的神色。知道她在擔憂什麼。笑了笑。然後看着太后。面不改色的問:“我若說了。太后是信我。還是信玉沁公主。”
衆人聽了。大吃一驚。晨曦竟然當衆置疑太后的決斷。
太后也怔了怔。然後笑道:“你且說。我心中自有明鏡。”
“貴嬤嬤的腿是我打斷的。”晨曦回答。
衆人又吃一驚。晨曦竟然沒有否認。還答得如此乾脆利索。於是有的人便爲晨曦擔憂起來。
“爲何。”太后壓抑氣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