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朱小朵終於來到那具屍體前,奮不顧身的扳開壓在上面的死士,連身後又一聲炮響就近在十餘米遠都來不急去躲。
轟隆隆一聲,她被震開數米。
漫天灰石下落,還夾着紛紛血雨。
往頭頂上砸下來的,是屍體身上的斷肢殘骸,一幕幕甚是瘮人。
光火過後,是濃煙翻卷。
漆黑的夜色被漫天炮火籠罩,白晃晃尤如陰霾的白天。
朱小朵終於看清了那具水藍色袍子的屍體的方向。
那屍體已經被震開,歪斜地倒斃在牆角。
她扶着牆壁沉浮不穩地跑過去,腳下踩着的還是那些駭人的屍骨,“靜歌,是你嗎?”
屍體面朝下,腰間沒有白玉腰帶,頭頂也沒有玉冠,而是一頭散發,斷開了一肢胳膊。
朱小朵滿眼被淚水浸溼,模糊不清,擡袖拭了拭,卻只是拭得滿面血跡斑斑。她身上沒有一絲力氣,想翻過這具屍體來認領,一擡手怎麼扳也扳不動,四肢都被駭得不聽使喚了。
炮聲震耳,她在緩慢的呼吸中暈倒過去,滿腦黑線,徹底栽倒。
陸遠之看着被擡上來的朱小朵滿身是血,立即迎上去拭了拭她的呼吸,雖然有些緩慢但是還算均勻,“採青,讓你去接迎皇后娘娘,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採青便是月娥,垂首道,“皇上,採青未能完成任務,請皇上責罰。不過請皇上放心,將娘娘帶回來之前,我就已經檢查過了,娘娘並無生命危險,只是昏過去了,身上略有些皮外傷。”她瞪了瞪身側被綁的自在,又道:“要不是這個潑婦阻攔着,娘娘哪能暈過去,採青早就將娘娘安全帶回來了。”
這是一處酒樓,臨近西琰皇城最繁華的街市。本就是陸遠之的生意之一,四處風光獨好,柳樹在窗牖外嫋嫋飄垂,輕柔地吻着碧綠的湖水。琉璃桃花宮燈高高挑着,映着
樓裡樓外一片朦朧。
陸遠之看不清朱小朵的臉,擡袖拭過她臉頰上的血跡,“去打一盆熱水來,把皇后娘娘的衣衫也拿來。還有,不能讓皇子和公主進來,若是見了他們母后這副模樣,兩個孩子一定會哭鬧的。”
安安還好,比較大氣。
可是哥哥平平簡直就是個愛哭鬼,見了安安又見不着母后,一直吵鬧着不停,硬要帶安安離開。
剛一說着這兩個性格迥異淘氣鬼,就聽見垂着的薄紗外頭傳來安安的吵鬧聲,“別擋我,我要見壞蛋。”
“讓開,滾開。”
安安與平平緊緊牽着手,兩兄妹感情甚好,見了面就開始商量着怎麼着去找母后。
生性溫和的平平也發起怒來,學着妹妹的樣子,遇人就踢,“讓開……”
安安越發覺得自己是上當了,壞蛋說是要帶她去見母后,可是都好些天了還見不着母后。她明明看見已經回到西琰皇城了,一街一景都十分熟悉,就是見不着母后。
侍女與護衛不敢阻攔,安安踢人踢得越發兇猛,“讓開,壞蛋,出來……”
陸遠之扶着額頭作痛苦狀,幽幽地嘆一口氣。
十四郞立馬心領神會,“皇上,用不用臣將皇子和公主帶下去?”
陸遠之揮了揮手,“罷了,讓他們進來吧,他們一天不見着母后,誓不罷休。都像朵朵的性格,我算是怕了……”他一邊說着,臉上露着燦爛的笑容,這兩小孩雖然讓人頭疼,可是現在一家人都團聚了,他着實地高興。
外面的侍者便讓開道來,微微福了福身,“殿下,公主,請……”
安安平平手拉手地衝進去,還沒看見睡榻上躺着的血人兒,只只衝向陸遠之,齊聲道,“壞蛋,我要見母后。”
被綁着的自在見了安安與平平安好無事,不由喜笑顏開,“公主,殿下?”
聞着熟悉的聲音,兩小孩子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去。安安見她被綁着,鬆開哥哥的手立即撲了過去,那動作可親切了,“姑姑,你怎麼被人綁了?”
自在眼裡不由有了淚,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她家主子是生是死,衝着安安牽強地笑道,“公主,姑姑沒事,母后也沒事。”
“是不是壞蛋綁了你?”安安伸出細嫩發胖的小手,使勁地扯着自在身上的繩子,卻只是徒勞,“壞蛋,你快放開姑姑。”
平平立在牀榻前,仔細地打量着榻上平平整整躺着的人,看來看去,忽而‘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母后,母后……”他終於認得那個躺着的人是他母后了,爬上去用手擦乾淨朱小朵臉上的血跡,越發看得清晰,“母后,母后……”
朱小朵一動不動,一張血跡斑駁的臉被平平擦得尚可看清五觀。
安安見哥哥如此,也是急急奔過去,見了身上臉上都染滿血跡的朱小朵,也是‘哇’的一聲哭出來,“母后,母后……”
在孩子的腦子裡,但凡是躺着不動,又染滿血跡,肯定是已經死了。
安安與平平便是如此理解,也不顧母后身上又髒又臭,爬上牀趴在母后身上哭啼不止,“母后,母后……”
這哭聲震耳欲聾,從室內倒至外面,聽得人心裡又慌又亂。
安安使勁地搖着朱小朵,搖累了就問,“平平,你說母后是不是死了?”
平平只是哭,哭得又傷心又委屈,連回答她的力氣也被哭聲吞沒了,“母后,母后……”
安安一個不服氣,直接從牀榻上跳下來,像一頭牛一樣衝向榻側的陸遠之,“壞蛋,壞蛋,壞蛋……”
她推不動他,索性又用腳往陸遠之身上猛踢,“母后死了,還我母后……”
安安踢累了,又搖搖倒倒地跑回母后身邊去,看着一動不動的母后直哭得喘不過氣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