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土酋們紛紛倒向大明,這才一年不到,麓川政權的控制範圍便縮水了五分之一,思倫發終於坐不住了。
他知道要是自己沒有激烈的反應,那些異族土酋首領都會誤認爲他怕了明朝,會更加肆無忌憚的改換門庭的。
在跟手下將領商議之後,他決定攻下景東府,讓那些三心二意的土酋睜大狗眼看看,背叛自己投靠明朝的下場!
於是在秋收之後,他便派兵五萬,號稱十餘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景東府。
得知麓川大軍來攻,景東府土知府俄陶十分震驚。他本來以爲,思倫發剛接受了冊封,起碼能消停兩年呢。
沒想到這廝居然是個一點就炸的爆仗,都不肯等到過年……
俄陶趕緊一面火速向昆明求援,一面全力組織防守。幸好他早知道官軍和麓川早晚必有一戰,而景東府的位置正好在雙方的邊界上,肯定跑不了。
所以這一年他也沒閒着,非但加固了景東的門戶者吉寨,還操練族人,把軍隊擴充到兩萬多人。
他甚至跟王爺死乞白賴求到了兩千套盔甲,三千面鐵盾,也算是做足了準備。
站在者吉寨高高的寨牆上,看着面前陡峭的山坡,再回頭看看換成明軍裝束的兩萬大軍,他終於心下稍定。
暗道,老子的防線就算不是固若金湯,但支撐到王爺的援兵趕來,絕對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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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麓川大軍出現在寨前,看着漫山遍野全副武裝的敵軍,俄陶的自信就如沸湯潑雪,迅速消退了。
在沒見過麓川軍的漢人看來,他們無非就是一羣身穿藤甲,手持竹槍吹筒的叢林猴子。
然而實際情況是,麓川政權的領土已經南通大海,北抵三江,冬臨暹羅,西接吐蕃天竺了。
他們控制了連接這些地方的茶馬商路,還可以與南洋的海商貿易,所以財力頗爲可觀。士兵的裝備堪稱精良,披甲率極高。
由於雲南盛產銅礦,他們便以銅盔銅甲爲主。
漫山遍野清一水銅盔銅甲,手持銅盾的士兵,在日光下金光閃閃,耀的者吉寨上的守軍兩眼發花,未戰便先怯了。
而且麓川軍絕非樣子貨,他們的士兵身經百戰,驍勇無匹,隨着主將刀廝郎一聲令下,便扛着竹梯,朝着寨子發起了潮水般的衝鋒。
寨子上的守軍緊張的注視着山坡上的敵軍,見敵人衝到近前,好多人不待軍官下令,就慌忙拋下了石頭圓木。
滾石檑木轟然砸落在地面上,好些直接砸出個大坑,就紋絲不動了。
那些繼續往山坡下滾的,也沒造成多大殺傷。這麼遠的距離,麓川軍士兵有充足的反應時間,靈巧的躲過去。
他們幾乎沒遭受多大損失,就衝到了寨牆下,開始架設竹梯,準備蟻附而上。
寨子上的守軍便用弓箭竹矛進行阻擊,然而麓川軍的盾牌盔甲,爲他們抵擋了大部分傷害。他們單手舉着盾牌,另一隻手和雙腳一起用力,不斷的向上攀爬。
守軍又用長矛去推敵軍的梯子,丟下石頭猛砸,這纔給麓川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然而就在此時,攻城部隊的身後,忽然飛起一片黑壓壓的標槍——這是麓川軍的秘密武器,他們將善於投擲的士兵編成一營,在戰局緊要關頭,忽然一起發力投出標槍,給敵人造成大量殺傷,瞬間改變戰局。
這一屢試不爽的戰法,今日又有奇效,只見數千標槍呼嘯着飛過攻城部隊的頭頂,如箭雨般落在寨牆上頭。
這些五尺長的鐵頭標槍,可比輕飄飄的羽箭厲害多了。要是守軍沒穿鐵甲,能直接被戳個透心涼。
大部分守軍身上沒穿甲,或者穿着簡陋的皮甲,根本起不到防護作用,登時便有數百人慘叫着倒地。
下頭的麓川軍又再接再厲,連投了兩撥標槍,徹底把守軍嚇破了膽,一個個光顧着找地方躲避要命的標槍,都顧不上已經快要爬上寨牆來的敵軍了。
俄陶見狀驚懼交加,拼命吆喝着讓土兵們趕緊離開掩體,阻止麓川軍攻城。
然而他的部下還沒有明軍那種軍令一下,刀山火海也要上的勇氣,根本不聽他的……
結果讓麓川軍順利的爬上了寨牆。
然後,就是一羣武裝精良、訓練有素的士兵,對一羣裝備簡陋的烏合之衆的單方面屠殺了……
在麓川軍狂風暴雨般的猛攻之下,守軍很快徹底崩潰,要麼跪地投降,要麼丟盔卸甲,逃離了者吉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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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裝備了官軍盔甲的親兵,拼命護着下官撤退,我在者吉寨就要被俘了……”俄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講述着自己的悲慘遭遇。
雖然朱楨已經見過軍報了,但他還是想聽聽當事者怎麼說。
“下官本打算退回府城,再做抵抗。可是兵敗如山倒,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防禦,府城也被攻破了。親兵只好護着下官繼續轉進,可已經顧不上我的家人了……”
“下官便投了元江府,在那知府處得知景東府已經全境陷落,就連前去支援的馮都督也敗了……”
朱楨聞言臉更黑了。他之前掀桌子,其實並非因爲俄陶失利,他畢竟在雲南這麼久了,知道土兵戰力大都拉胯。
可馮程之敗就太難看了,他可是堂堂雲南都指揮使,宋國公長子啊!
而且朝野上下,對馮程去歲的昆明守衛戰評價很高。認爲他臨危不亂,而且很有大局觀……雖然沐英藍玉私下裡都對此戰評價不高,但不影響這顆二代將星冉冉升起,閃耀西南。
而且馮程已經晉升爲都督同知,完全可以獨當一面了,所以在接到求援後,便馬上親自率兵前去增援了。
結果也是他倒黴,一來俄陶敗的太快,等他抵達時,景東已經全境陷落了。
二來,當日大霧瀰漫,嚴重阻擋了明軍斥候的視線,結果馮程率領五千騎兵一頭就扎進了麓川軍的包圍圈中。
當標槍漫天襲來,登時一片馬嘶人叫,猝不及防的明軍損失慘重。偏又看不清敵人自何處而來,結果場面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