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爲了維護博多港的壟斷地位,他們也絕對支持‘片板不下海’的海禁政策。
這樣北朝也好,別家土豪也罷,都沒法搞走私,只能老老實實跟博多貿易,誰還敢在他倆面前大聲說話?足利義滿也得跟他們客客氣氣!
更別說獨家貿易帶來的鉅額利益了,那簡直就是坐地生錢。
方纔還百般不願的二人,轉眼就成了‘片板不下海’的堅決擁護者!於是當場表態,無論如何都要讓北朝接受海禁!否則……否則就不跟他們貿易了。
沒有博多港的壟斷地位,他們連張能拿捏北朝的牌都沒有,哪能不支持老六?
甚至直到這一刻起,他倆才真心實意臣服於大明。
~~
少貳大友回去後,便立即向北朝傳達了楚王殿下的意思。
這種事情當然不是斯波義將能決定的,他趕緊又稟報了室町方面。
斯波義將外出時,替他擔任筆頭的畠山基國見信,又趕緊向將軍彙報。
卻沒有在御所中找到將軍,一問才知道他又去了琵琶湖。
自從在關門海峽鎩羽而歸,意氣風發的足利義滿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再不像之前那樣事無鉅細,皆要過問。而是把大事小情都拋給了畠山等人,自己則整天跟一羣船匠泡在一起,一心研究起造船來。
明軍那遮天蔽日的巨大戰艦,給他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在沒有造出能與明朝匹敵的戰艦之前,他都沒有勇氣去跨過那道窄窄的海峽了。
他將明朝戰艦的樣子畫在紙上,讓從各地召集來的船匠仿製,許諾誰能成功,便賞以高官厚祿。
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船匠們自然不願錯過,全都踊躍表示願意一試!
足利義滿便讓他們在京都邊上的琵琶湖試造樣船,還撥給他們兩千軍隊任其調用,湖邊的大樹也隨他們砍。反正都是天皇家的,不砍白不砍。
他自己也是三天兩頭往琵琶湖跑,就看他們造船,一看就是一天……
昨天才去過,今天又去了。畠山基國都不知他是着急造船,還是單純看上癮了。
無奈,只能再騎馬趕過去。
趕到琵琶湖時,已經是中午了,便見將軍在唐橋上設御座,正一邊吃飯,一邊目不轉瞬的看着岸邊不遠處,那裡幾百名工人忙忙碌碌,正在一刻不停的搭建一個巨大的船殼。
足利義滿看的津津有味,佐餐的納豆和昆布還有紫菜湯都沒動,就連幹了兩碗飯。
“將軍。”畠山基國叫了兩遍,他纔回過神來。
“基國來了。”足利義滿看他一眼,又繼續看着造船現場問道:“有什麼事嗎?”
“明國那位親王回信了。”畠山基國低聲道。“哦?”足利義滿這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接過了畠山基國手中的信。
看完之後,他惱火的把信紙往桌上重重一拍。“真是欺人太甚!要是答應了他這些條件,我們就永遠別想收復九州了!”
其實他對海權並不看重,他看重的是渡過海峽,收復九州。不管‘片板不下海’還是向大明稱臣,都會讓他們夢想破滅,這是他萬般難以接受的!
“我們要是不答應的話,不光那兩萬軍隊回不來了,明軍還揚言要繼續攻打我國。”畠山基國提醒憤怒的將軍道。
“明軍可以乘坐戰艦,隨意攻擊我們大部分的領國,實難防禦。”
“等本將軍的戰艦建造成功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足利義滿揮舞着雙手,像是要擁抱自己的救命稻草,情緒激動道:“只要這一艘‘初號丸’建造成功,本將軍便會把所有參與建造的工匠派去各國,命他們全力造艦,這樣短時間內就可以打造出與明軍媲美的水軍。”
說着他重重一攥拳,咬牙切齒道:“到那時,我會讓那些明朝人好好嚐嚐本將軍的厲害!”
“可是將軍,就算我們造好了戰船,但火炮怎麼辦?”畠山基國潑起冷水來也是好手。
“……”足利義滿神情一滯,這又是個大難題,而且看起來,比造船還要難十倍。
好歹日本人還會造船,至少在他的認知中,無非就是把船造的更大些嘛。只要花功夫,就一定能成功。
可日本人是真不會造槍造炮。火炮其實也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了,早就隨着元朝人和海盜,陸續傳到過日本一些。多少年來,他們都想依葫蘆畫瓢,可愣是仿製不出來。
因爲這年代中國的火器,都是用銅或鐵鑄造出來的。日本連銅錢鐵錢都他麼鑄造不好,所以他怎麼仿製,沒那個能力明白嗎?
他們的技術落後到,連青銅都調配不出來,當年還得向大宋廉價出口銅料的同時,再進口青銅,然後高薪引進宋國工匠幫他們鑄造銅鐘。
但自從大送亡了,從元到明,都對日本開始搞貿易禁運,日本直接守着銅山卻沒有青銅,當初宋朝工匠帶來的技術,早就失傳了。
這一百多年來,日本和尚爲了能造個能敲的鐘,都到了得夥同倭寇到高麗去搶,去拿刀逼着高麗工匠給他們造的地步。
現在高麗的工匠都被轉移到鐵嶺一帶了,根本就抓不到,所以足利義滿一點鑄造銅炮的思路都沒有。
至於鐵炮,鑄鐵炮是比銅炮更困難的技術,銅炮都造不了還想造鐵炮?硬造的話保準門門炸膛。上了戰場根本不用對手打,多少炮手都能給炸膛崩沒了。
哦對,還有火藥,他們甚至連火藥都不會生產。其實‘一硫二硝三木炭’的口訣,早就被什麼都能送的大宋傳過來了,可是他們不會制硝,徒呼奈何?
而且抄作業都沒地兒抄。因爲隔壁高麗棒子也不會,每年只能哭着喊着求元朝爸爸或者大明爸爸賞賜火藥。
啥啥都不會,造個錘子的炮啊?
這樣一想,足利義滿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能先麻痹自己道:“一步一步來,把大船造起來,至少我們就能接舷了。就不會毫無還手之力了!”
說着狠狠瞪畠山基國道:“跟各國大名聯繫造船的事,就歸你來負責了!”
畠山基國登時也哭喪了臉,這可是操心捱罵的活啊!這就是說真話的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