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全部的親王儀仗就位,青州城內鐘鼓畫角齊鳴。五百名金盔金甲的騎士,便簇擁着齊王一行出了城門洞。
齊王殿下一身綠色袞龍袍,頭戴折角善翼冠,騎在一匹戴着金籠頭的烏騅巨馬上。
他放眼前望,周遭龍旗蔽日;環顧左右,身旁金戈輝煌。這都是自己的力量啊!
再加上身後的堅城,城中數萬大軍,都給了他足夠的勇氣,去面對自己從小到大的夢魘!
他鐵青着臉,竭力抑制着難以言述的複雜心情,目光炯炯地凝視着石橋對面。
此刻他眼裡根本看不到別人,只定定的盯着那個騎着白色巨馬的魁梧身影。
誰知平安技高了不止一籌,手中一柄短槍電射而出,後發先至,瞬間刺中了沈豹的喉嚨。
平安一聲令下,青州兵立即倒戈,擋在了齊王軍隊的身前。
“我先殺了你這個二五仔!”沈豹跟平安原本就在一起,恨得他朝着平安拔刀就砍。
“聽清楚了吧!”待他宣讀完畢,朱楨高聲喝道:“本王現在有確鑿證據,齊王勾結邪教,煽動民變,企圖謀反!爲免事態惡化,前來緊急捉拿齊王。誰敢阻攔?!視同謀反,格殺勿論!”
“哦?你們也來了?”老七才注意到湘王蜀王也在,不禁暗暗頭大,這下有些棘手了。難道自己要同時乾死三個兄弟嗎?
“對呀,我們跟着六哥,來看七哥。”兩人笑嘻嘻的朝他拱手。
“再敢上前一步,本王就砍他一隻手去!”朱楨刷的抽出御賜七星劍,朝着老七的胳膊劈了過去。
於是他最終還是深吸口氣,策馬上橋,來到了朱楨面前。
“七哥好。”
那麼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老七了……
“王爺,說話啊。”見齊王看到老六後,就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樣,整整盞茶功夫沒吭聲,段世不得不輕聲提醒他。
按照禮制,朱楨是兄長,地位又在老七之上,還是客人,是應該等着老七過來向自己行禮迎接的。
青州府除了王府三護衛外,尚有隸屬於山東都司的三衛兵馬。老七一直想把這三衛兵馬都吞併掉。
“平安,你還在那磨嘰什麼!”便聽老六朝着石橋對面那名胸前補着麒麟的將領大喊道:“還不快快保本王平安?!”
雙方寒暄了這麼久,居然誰也沒有要過橋的意思。
聽這兄弟幾個說話還挺正常的,但帶上畫面就顯得有些奇怪了。只見老六和十一十二在橋這頭,老七在橋那頭。
“你們串通一氣污衊我!”齊王自然是抵死不承認,朝着自己的衛隊咆哮道:“不要管我,把他們拿下!他們不敢傷我……”
不禁恨得牙癢癢,人家不過是推了你一把,你也不能報復十幾年啊!
再說千軍萬馬在自己身後,諒老六也不敢造次。自己要是還不敢過橋,平白被將士們笑話。
老七猝不及防,被一鞭子着實抽在臉上,疼得他慘叫一聲滾落馬下。“拿下!”朱楨斷喝一聲,鄧鐸早就準備好了,飛身下馬一腳踏在老七後腰上,兩個圍子手立馬用牛筋繩牢牢縛住齊王的手腳。
直到回想起將老六推下水的那一幕,他纔想起來兩人結怨的緣由。
“衍聖公的證詞夠不夠?”朱楨冷笑一聲道:“不夠的話,我讓他當面來跟你對質。”
是他,真的是他!他真的來青州了!
過往的一幕幕,走馬燈一般,浮現在他的眼前。老七看了又看,居然全都是自己被揍,被虐,被欺負的畫面……
“哦……”齊王這纔回過神來,朝老六大笑道:“哈哈哈,六哥真的是你啊,怎麼不打招呼就來了?”
山東民變之後,老七便下令青州所有軍隊進城,準備完成最後的整合……
“我不是派人請伱到兗州相聚嗎?”朱楨便笑道:“結果你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就是不上門,我這個當哥哥的只好親自來看你咯。”
現在就是檢驗他整合效果的時刻了,結果是……沒有任何效果。
“你有什麼證據說我謀反!污衊!這是赤裸裸的污衊!”齊王終於從突如其來的打擊中回過神來,挺着脖子嘶吼道。
“還有我們倆呢。”老十一老十二也跟老七打招呼。
“宣旨!”朱楨斷喝一聲,老十二便舉起那道聖旨,氣沉丹田,聲如洪鐘的再次宣讀起來:
“着楚海滇王、大宗正寺大宗正朱楨,欽差巡撫山東,查辦齊王榑、魯王檀不法之事,許便宜行事,節制全省軍隊,王府護軍亦然。全省文武及王府官聽其調遣。如有必要可押解二王進京,欽此!”
他擔心的是,自己過橋相迎,勢必要暴露在老六面前。萬一對方忽然把自己拿下怎麼辦?
可老六明擺着一副,你不過來迎接我,我就不進城的架勢,他又奈若何?
話沒說完,就被老六一腳踹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你們幹什麼?!”老七的衛士如夢方醒,就要蜂擁而上搶回王爺。
“請吧,六哥。”他一抱拳,剛要側身,便見朱楨的眼神瞬間凌厲起來,舉起馬鞭狠狠朝自己抽來!
啪的一聲,青州城上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縮了下脖子。
雙方劍拔弩張,互相呵斥,大有同室操戈的架勢。
而十一十二是跟着老六來的,自然要隨老六而動,所以他們沒動也是正常的。
齊王護衛只好齊刷刷剎住車,他們的使命是保護齊王,對方卻拿齊王當人質,他們又有什麼辦法?
“六王爺你不要亂來!”老七的衛士長沈豹大喝道:“就算你是我家王爺的兄長,也無權捉拿他!”
“這不等着王爺宣旨嗎?”那位二品武將這才長笑一聲,朝着自己手下的青州兵大喝道:“都愣着幹什麼,還不保護三位王爺?!”
平安也一直表現的窩窩囊囊,逆來順受,任他拉攏自己軍中將領,給他一種自己差不多成功的錯覺。
“你們要跟着造反嗎?!”平安看也不看慘叫倒地的沈豹,將短槍接上槍柄,變成一柄八尺鐵槍。他挽個槍花,抖一下槍尖的血珠,睥睨着齊王府衆將士。
“那就休怪平某鐵槍無情了。”那威風凜凜的樣子,與平素完全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