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手裡端着一碗米飯和一盤西紅柿炒雞蛋就往樓上走。
她兩隻手都端着東西,只能用腳輕輕的踢開門。
“啪”的一聲,露露手裡的飯和菜都掉到了地上。
眼前的情景觸目驚心,小齊正拿着一把刻刀,在自己的腿上刻字。
他聽見飯碗和盤子摔碎的聲音,扭過頭朝着露露詭異的笑了笑。
腿上,鮮血直流,就和連理樹淌出的血一樣,紅的詭異,粘糊糊的順着小腿滴在拖鞋上。
露露跑過去一把搶過小齊手中的刻刀。
小齊忽然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李月聽見了,她快步的跑上了閣樓,看着露露手裡拿着刻刀,滿臉駭然的站在屋子裡。
小齊一邊哭一邊喊:“媽媽……媽媽……姐姐用刀刺我。”
李月氣的揮手給了露露一個耳光,打的很用力,露露的一邊臉頰立刻就腫了。
露露讓李月給打懵了,她看着李月說:“媽……你幹什麼打我?”
李月沒搭理她,抱起小齊就往樓下跑。
李月抱着小齊的時候,露露看見,小齊的小腦袋悄悄的從李月的肩上探出來,他朝着露露得意的笑了笑,笑的很怪,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八歲孩子的表情,就好象是一個成年人。
露露忽然覺得很害怕,他還是弟弟嗎?
她覺得很委屈,但是她沒有哭,她跟着也跑下樓。
趙平看着下樓的露露問:“露露,怎麼回事兒?”
李月蹲在沙發前給小齊包紮傷口,她沒好臉的看了一眼露露說:“還能怎麼回事,你的寶貝女兒把她弟弟給割傷了。”
露露:“爸,不是我乾的,我上樓的時候看見小齊用刀在割自己的腿,我就把刀搶了過來。”
小齊又開始哭,一邊哭一邊喊:“姐姐撒謊,姐姐撒謊,就是姐姐割的,她說我要是在不聽話,就把我的手也割下來。”
趙平看着露露,他最瞭解女兒,露露的眼神沒有閃爍,但卻充滿了委屈,但是小齊一個八歲的孩子,又怎麼會有膽子用刀割自己的腿。
李月把小齊的腿包好也站了起來,她看着趙平,趙平也看着她。
因爲兩個孩子,上午剛剛吵完,現在又發生了矛盾。
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趙平又看了一眼露露說:“你先帶弟弟上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趙平覺得很累,他和李月從來沒象今天吵的這麼厲害。
露露拉着小齊的手往樓上走,她低頭看見,小齊又得意的笑了,眉宇間的神色越發怪異。
他不是小齊,露露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他只是佔用了弟弟的軀體,裡面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是誰?爲什麼要冤枉自己?
來到樓上露露聽見趙平和李月似乎在說什麼,但不是吵架,過一會兒他們也回臥室了。
閣樓裡,檯燈明晃晃的照着弟弟小齊,他一對烏黑的大眼睛盯着露露。
露露忽然覺得弟弟很可怕,她從他的身邊小心翼翼的繞過去,躺在了自己的牀上,她沒有關燈,不知道爲什麼,她怕的厲害,一個八歲的弟弟,給她帶來了無比的恐懼。
僅僅是因爲小齊幾次三番的冤枉她?
還是因爲小齊那不是孩子的笑容和眼神?
她不知道。
小齊就站在閣樓的地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露露看。
露露讓他看的很不自然,她想翻過去睡可又不敢,她覺得,自己如果轉過去,小齊會不會在後面桶她一刀。
這個想法把她嚇的一哆嗦。
終於露露忍不住了:“小齊,你……你怎麼還不睡覺?”
小齊“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然後說:“開着燈我睡不着,姐姐,你幫我把燈關了。”
露露脊背嗖的涼了,他爲什麼要關燈?
昨晚還吵着不讓關燈,他有什麼企圖?
她看着小齊慢慢的轉身上牀,小齊躺在那,眼睛還是一動不動的盯着露露看,嘴裡說:“姐姐關燈……姐姐關燈…..姐姐關燈……”
沒辦法露露下了牀把燈關上,然後又回到牀上。
屋子裡不算太黑,因爲閣樓上有窗戶,窗簾沒有拉。
藉助月光露露看見,小齊烏黑的眼睛很亮很亮,他側着身躺在那兒,還是盯着她看。
露露用被子把自己裹得象個糉子似的,只露出個腦袋,她不敢睡,她假裝睡着了,把眼睛眯成一條縫兒,偷偷的觀察着小齊。
小齊看着露露閉着眼睛一動不動,過了還一會兒,他輕輕的咳嗽了一下,露露還是沒有動。
他知道,姐姐睡着了。
小齊輕輕的下了牀,黑暗中,他來到露露的牀前,探着腦袋看着露露,鼻子幾乎碰到了露露的額頭。
露露很害怕,她一動也不敢動,因爲她知道,眼前的這個八歲小男孩兒,跟本就不是她弟弟小齊,雖然她不知道他是誰?弟弟那去了?但是她知道他對自己不懷好意,否則他也不會多次冤枉她。
她想知道他有什麼目的,所以她的心雖然跳成了一團,但她還是沒有動。
小齊觀察了一會露露,似乎是在確定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然後就悄悄的推開閣樓的門下去了。
露露也悄悄的下了牀,她推開房門往樓下看,就見小齊象一個幽靈似的在客廳轉悠着,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刻刀?
露露想到了一個可能。
因爲晚上發生的事,趙平把所有的刀具都鎖了起來。
小齊什麼都沒有找到,他似乎很失望,又到廚房轉了一圈,最後,他停在了冰箱前。
露露有些狐疑,不知道小齊要幹什麼,因爲冰箱裡只有吃的。
小齊欠着身子拉開了冰箱的門,伸着小手費力的在裡面翻着一罐罐的果汁飲料,忽然,他把目光停在了一個易拉罐上,他怔怔的看着它。
那是爸爸的啤酒,露露知道。
難道小齊要喝啤酒?
一個八歲的男孩兒?
但是他現在不是小齊,只是佔用了他的身體。
果然小齊“砰”的一聲把那罐啤酒打開,然後對着嘴就喝。
他喝的很急,嗆的不停的咳嗽。
喝完後露露看見他又把冰箱的門關好,然後往回走。
露露嚇的趕緊回屋跳到牀上,她現在更加肯定,那個男孩兒絕對不是他弟弟小齊。
小齊回到屋裡,他還是站在露露的牀前,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露露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回到自己的牀上。
露露不停的在抖,她越想越害怕,尤其是她聞到小齊嘴裡濃重的啤酒味兒,就象是嬰兒的尿一樣騷臭難聞,令她陣陣作嘔。
———
李月和趙平鬧的很不愉快,越想越生氣,躺在牀上好不容易纔睡着。
忽然吱呀一聲,李月忽悠的就醒了,什麼聲音?
因爲晚上小齊被割傷的事,讓她變得十分敏感。
她沒有叫醒趙平,她在和他賭氣。
李月看見自己的臥室門似乎開了,她狐疑的穿上拖鞋悄悄的把門推開一道縫兒往外看。
她不由的一陣駭然。
一個又瘦又高的男人,正慢慢的從閣樓上下來,她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是誰。
那個男人在客廳轉悠了幾圈,似乎在找什麼東西,然後又失望的來到廚房看看,最後他拉開冰箱的門,快速的喝了丈夫的一罐啤酒,還嗆得咳嗽了幾下,然後又慢慢的上樓了。
李月嚇壞了,樓上有她的一雙兒女,她把趙平推醒說:“咱家進人了,就在樓上,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我親眼看見的。”
趙平也嚇了一跳,他知道農村有時候確實不安全,偷雞摸狗的很多,他從牀上跳下來,在牀下的木箱裡拿出一把匕首就跟李月往樓上跑。
他們,都怕孩子出事,那是他們的骨肉……他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