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宛白起牀起的特別早。山裡空氣清新,讓人心情特別好,不像她待的那個城市, 一年四季就只有灰濛濛的天空。
早上他們跟着孩子們一起上學, 攝影師扛着器材在崎嶇的山路間行走, 孩子們倒是跑的很快, 攝影師都有些跟不上他們的腳步。
走上那麼一大段路, 宛白覺得很累,上氣不接下氣。
小風看見了,於是衝宛白招招手說:“姐姐, 裡像我這樣走。”說着,他便將身子向後傾, 微微側着往前走, 走的是“之”字形。
宛白也學着她的樣子, 果然輕鬆了不少。
畢婧在那小聲的說:“這條路怎麼這麼長?我的腳都磨出泡了。”
組長將她的書包卸下背在自己身後說:“我幫你揹包把。”
“謝謝組長,你最好了。”畢婧開心的說道。
到了小學之後, 宛白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說是大間泥瓦房,其實就是用泥胚蓋得房子,鋪上稻草和塑料布,看起來根本經不起風霜雨打。
可是校長說:“還算結實,從來沒有倒過。”
可是即便是再這樣的環境裡, 孩子們還是很認真的在聽課, 不受外界環境的影響。
晚上結束了一天的拍攝, 宛白跟組裡的人一起回去。卻沒想到發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
組裡一共五個人, 組長, 宛白,畢婧, 還有兩個攝像大哥。
去的時候還挺輕鬆,可是回來要幫老教師扛兩袋糧食回家,所以組長就肩負重任的接受了這個任務。
起因是畢婧在路上又吵着自己的包太重,想讓別人幫她拿。也許是小姑娘身嬌肉貴真的很累,但是大家誰又不累呢。
兩個攝像大哥需要扛器材,組長要背糧食,宛白揹着自己的包。一行人只有老教師沒有背東西,可她總不能勞駕老人家吧?
這時組長也爲難了,他自己手裡還是空的,想着應該可以掛在胳膊上,於是剛要伸手,就被宛白的話給打斷了。
“你累我們也累,堅持一下吧,馬上就到了。”
聽到這話,畢婧皺了皺眉頭,似乎是下了很艱難的決定,重新又把包揹回了身上,但卻是落在隊伍的最後,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晚上山村沒有熱水,洗澡就成了問題。
小風說可以用那口大鐵鍋燒水。
宛白一邊坐在鍋邊燒水,一邊跟小風聊天。
小風跟她偷偷說,他不喜歡那個扎馬尾的姐姐。扎馬尾的女生就只有畢婧,宛白問他爲什麼不喜歡她呢。
小風說那天早上,他看到自己桌子上放着一個杯子,然後就拿起來看了一下。結果被畢婧看見了,直接就把杯子扔了,因爲嫌髒。
“我不髒的,我天天洗手。”小風紅着臉說,維持着一個純樸少年僅存的自尊心。
“是的,小風是天底下最乾淨的人了。”宛白那一瞬在少年純淨的雙眸裡看到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清澈的東西,比琥珀還要純淨。
也就是那一瞬間,宛白決定要資助這個孩子讀大學,帶他去更大的世界看一看。
正燒着水,突然聽見外面颳大風的聲音,呼嘯而來,搖的樹枝沙沙作響。
小風跑到門口張望說:“大雨要來了。”
那天晚上確實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宛白聽着外面嘩啦啦的雨聲,竟然睡得很香。
但是半夜屋子就開始四處漏水。小風起牀,放了好幾個洗臉盆去接水,組長他們也幫忙用塑料布擋着點雨水。
房子漏雨的地方太多了,根本顧不過來,最後只好作罷,宛白醒來的時候發現牀腳早就溼了一大片。
小風的奶奶坐在屋子裡,看着外面的瓢潑大雨唸叨:“大雨來嘍,不得了了。”
今天看來是沒辦法再去拍攝的了,大家都被困在屋子裡,什麼地方都去不了。
宛白沒看見小風,還覺得滿心奇怪。
這時有個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告訴他們小風被困在學校那邊了,讓宛白他們有人去送個雨衣。
宛白跟着組長一起去了,本來組長不同意她去,但是她一再堅持,組長也只好作罷。
倆人披着雨衣,腳下的山路格外難走,互相扶持着,一步一滑的走到了小學門口。
這時的泥胚房看起來岌岌可危,彷彿稍有不慎就要倒塌。
小風還躲在教室底下避雨,看見宛白來了,這孩子忍不住的揮手大聲歡呼。
宛白走過去,正打算把他趕緊從泥胚房底下拉走,這時轟然一聲巨響,房子突然倒塌了。組長眼疾手快的躲了過去,但是宛白看見小風還在裡面,想要順勢衝過去把他拉出來,但是沒想到不但沒能及時把他拉出來,而且被一塊掉落的泥塊給砸中了。
她索性衝過去飛身將小風撲在懷裡,緊緊的摟住了他。
房子這時已經塌了下來,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宛白只感覺自己的後腦勺被一塊硬物給砸中了,然後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宛白看見組長在旁邊坐着,小風驚喜的叫道:“裡醒了?姐姐?”
宛白虛弱的點點頭,發現自己的脖子僵硬得動不了,後背更是撕裂一樣的疼。
組長嘆了一口氣說:“你被房子上的檁條砸倒了,發了高燒,昏了半天了,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裡根本出不去。而且因爲山體滑坡泥石流,任何交通通訊都被阻斷了。”
畢婧聽了這話,臉色瞬間就變得灰白,聽見這難以相信的事實,她感覺到一絲絕望的氣息:“也就是說,我們要在這裡被困很久?”
“是的。”組長淡淡回答。
“那你趕緊想辦法啊,不能一直困在這兒啊,如果沒人來救我們,被水淹沒了怎麼辦?”
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水已經開始往屋子裡面灌,這脆弱的小房子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會垮掉。
五個人心裡各種滋味,預想如果房子倒了,他們該去哪裡避雨。
小風用搪瓷碗盛了一碗開水端到宛白麪前,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淚光閃閃的說:“姐姐,謝謝。裡爲了救我變成這樣子,對不起。”
宛白搖搖頭說:“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姐姐不想看到你出事情,你還那麼小,要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怎麼能出意外呢。”
組長站起身來,說要去外面看看有沒有可以出去的方法,看看 還能不能找得到信號。
畢婧也跟了出去。
倆人很久都沒有回來,宛白不禁有些擔心,但是自己又不能下牀走路,只好讓攝像大哥幫忙把他們叫回來。
攝像大哥找了半天沒找着人,搖搖頭說:“他們能去哪兒呢?”
對啊,能去哪兒呢。村子那麼小,現在雨勢有變弱的傾向,趕緊找到二人,因爲天不早了,山村裡怕是不太安全。
大約又等了兩個小時,畢婧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回來了,她渾身溼了個精光,止不住的抱臂顫抖,抖得跟糠篩似的。
“組長人呢?”宛白問她。
畢婧臉色發白,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我……我剛開始的時候,不……和他一起出去的,然後……然後他說分頭,我就沒再看見他人了。我還以爲他回來了呢。”
宛白懷疑的看着她,她怎麼說的這麼心虛呢?
畢婧目光閃躲,不去看她的臉,低下頭坐在爐子旁烤火,她真的凍壞了,整個人止不住的發抖。
“組長不會有事吧?”攝像大哥皺着眉頭問,“外面的雨下這麼大,他上哪兒去了啊。”
“再等等看吧。”現在再出去找人恐怕是更加危險,畢竟山裡面各種野獸都有,萬一出個三長兩短那就麻煩了。 WWW★тт kǎn★c ○
但是一直等到很晚,他們都沒有等到組長回來。
第三天,雨停了,因爲暴雨的衝擊,村子裡很多老房子都倒了,村子裡的人,在用鐵鍬和泥,用來修補房子。
組長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一身的泥水,拿着鐵鍬,面色疲憊的走向他們。
宛白還是不能起牀,而且感覺身子越發的沉重,頭腦也昏昏沉沉。
組長看向畢婧,眼神裡有複雜的情緒,還沒等宛白細細品味這是哪種複雜的情緒,組長就倒下了,手裡的鐵鍬也倒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畢婧嚇了一跳,尖叫着躲開。
攝像大哥把組長擡起來,放到另一張牀上,這才發現組長的腳上有一個長口子,皮肉都腐爛了,一圈腐爛的皮肉裡面還流出粘稠的膿水。
小風看了一眼說他肯定是踩到陷阱了,山村裡的村民爲了捕捉某些野生動物賣錢,在路上設了不少這種鐵夾子或者是陷阱,一般路上都有明顯的提示,但是昨天下了那麼大的雨,估計他也沒看清就踩中了。
但是畢婧表現出來的反常表現,卻讓宛白心裡很是懷疑。
於是她不由得質問畢婧:“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畢婧搖搖頭:“不知道啊,我昨天不都跟你說了嗎。”
“那好,等組長醒了我再問他,反正他肯定是要說的。等到他說的時候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也許是她的目光過於咄咄逼人,嚇得畢婧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