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白忙完一上午的工作,簡直頭昏腦漲。
想當初剛進電視臺的時候,競爭非常激烈,兩百個實習生裡面只選三個正式員工。宛白只是普通大學,毫無競爭優勢,於是她只能拼命的跑新聞,每天累得半死。
雖然進公司一年了,但她還是沒有從以前的狀態裡脫離出來,經常熬夜到通宵,以至於月經失調。
陳女士每次囑咐責備,她都當做耳旁風,一邊說:“知道了知道了。”一邊死性不改。
因爲只有她自己知道,生活永遠不會給予她驚喜,只有拼命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鬆了鬆肩膀,宛白只覺得脖子硬得像石頭。
突然桌上的手機響起來,宛白按了接聽鍵卻不見有人說話,正要掛斷就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緩緩開口:“怎麼還不下來?”
宛白看向窗外的樓下,果然停着江紹元的那輛黑色奧迪。
車裡的人此時正好也擡頭看過來,眼神凌厲,殺氣騰騰。
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是一臉的不情願,他也是被父母逼着纔過來接自己的。
宛白趕緊下了樓。
江紹元發動車子,一句話都沒有說。
宛白是個嘴上閒不住的人,想挑起話題,可是發現二人能聊的東西確實是沒有。
自己對他的童年以外一無所知。
宛白記得十三年前的江紹元,歷歷在目,反而比現在的樣子都要清楚。
因爲他那時的模樣經過宛白的記憶打磨,無數次雕刻,已經變成了清晰無比的形象。
小時候的江紹元,黑髮黑眸,一臉沉默堅定。
手心裡攥着五彩的糖果,倔強的別過頭問她要不要。
“以後每天來接你。”江紹元淡淡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回憶。
誰又能想到,兒時沉默堅定的少年,會長成如今在商界殺伐決斷的男子。
“監視我?”宛白嘴角勾笑,“看看我每天和哪個男同事說了話,又和哪個男同事調過情?”
江紹元飛了她一記眼刀:“如果真的想知道,根本不用我費這功夫。”
這算是警告?公司有他的眼線?他莫非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裝了攝像頭?
江紹元是什麼人物,如果電視臺想巴結他,把宛白賣了都有可能。
這也是宛白不想跟他結婚的原因之一。
因爲他比宛白強大得太多,宛白怕被安上借夫上位的頭銜。
江紹元從後視鏡裡偷偷看她垂頭喪氣的臉,這張小臉他朝思暮想了那麼多年,日子長得連他自己都忘記,可是當她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或哭或笑,他卻覺得不真實了。
“最近電視臺新開了一個叫做娛樂探探班的節目,剛播了一期。”宛白實在是沒話找話,因爲知道他的公司也是傳媒性質的,所以纔想起這個。
“知道。”江紹元頗爲認真的說道,“這個節目不錯,以後會火。”
“那你出錢收購了版權呀。”宛白只是開玩笑。
“不收。”江紹元轉身看她,眼睛黑曜石一樣。
“爲什麼?”
“因爲不好。”
“怎麼又不好了?”
“對你影響不好。”
江紹元淡淡開口,聲音帶着一點點磁性。
宛白心中一動。
如果他收購了節目,也就成了他們的公司的合作者。而她肯定是要被傳閒話的。
開車把宛白送回家,臨下車他才說了一句:“下週舉辦婚禮。”
宛白聽了只覺得好笑,明明她是新娘,卻彷彿只是受邀參加婚禮一樣。江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而她就只有聽話的份。
採訪癌症村的暗訪失敗了,宛白決定鋌而走險,晚上去村子裡偷拍,如果能拍到偷排污水的照片和視頻,就算是採訪失敗也沒關係。
腦海中產生了這個想法,卻不敢告訴同事,因爲出於安全考慮,他們肯定不會同意讓宛白一個女孩子晚上去荒郊野嶺偷拍。
但是她是個倔脾氣,只要是自己接手的新聞就非要做完不可,別人的話一點都聽不進去。
剛好是週末,宛白和陳女士打了聲招呼說可能會出去工作兩天,叫她不要擔心。實際上陳女士對她放心得很,從小到大都沒怎麼過問過宛白。
別人面前她跟開明的陳女士總是以朋友相稱,可是陳女士一點都不瞭解她。
陳女士在別人面前提起宛白,總是驕傲的的說:“我的女兒特別堅強,從來都沒有哭過。”
宛白聽到這話的時候,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她自己才能保護自己。
臨走前她給江紹元發了個短信:“我出去工作兩天。”
他沒有回覆,但應該是看到了。
租了個麪包車下鄉,宛白一路上跟司機聊的很開心。
那司機是個廣東人,老家在有名的美食之鄉順城,跟她說早茶,叉燒,蝦餃,蟹黃包,潮汕粥,說得宛白飢腸轆轆。
下了車宛白就去找地點,找好合適的偷拍角度,宛白半趴在地上堆了幾把草作掩護。
把單反調到dv模式,然後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等的時間一長,宛白就分了神,腦子裡都是叉燒包。
遠處傳來狗叫的聲音,來自前方的村子。
小村子裡的夜色是真正的寂靜,除了狗叫就沒有任何的雜音了。
應該已經十二點了,宛白只能憑感覺出時間,不能看手機,因爲有點光就會暴露自己。
終於聽見有聲音了,兩個身穿膠衣的人手裡提着一隻巨大的塑料桶,手裡還拿着跟管子往小河邊走去。
宛白屏住呼吸,凝神看着dv裡的畫面,拍到了想要的新聞資料。
那兩個人把轉眼就回來了,距離宛白就只有一米的距離。
宛白緊張的汗毛孔都張開了,大氣都不敢喘。
這時候她的肚子十分不出氣的響起來,聲音還不小。
宛白閉上眼睛,祈求上蒼保佑那二人沒有聽到。
再去看dv時兩個人已經不見了,只剩下兩雙橡膠手套扔在地上,宛白心裡正奇怪着人都去哪兒了,就被兩雙有力的大手從地上夾了起來。
男人力氣出奇的大,宛白的肩膀被捏的生疼,忍不住的嘶嘶吸氣。
那兩個人卻毫不憐香惜玉,把宛白押到一個小黑屋裡,一把扔了進去。
宛白像被丟沙袋一樣被丟在地上,膝蓋磕破了,手一摸全是血。
她卻困得要死,找了個牆角,但是卻怕她睡着之後有危險。
平時跟陳女士在一起看得犯罪片太多了,她腦海裡不斷浮現出自己被先奸後殺的畫面。
睜着兩隻眼睛到了天亮,宛白從地上撿了個石子砸窗戶,窗戶被砸破了,但是還有鐵柱攔着。
宛白只好扯開喉嚨大喊,用力的拍門。
喊了半天沒人給她開門。
宛白想起手機還有點電,打開手機,但是卻沒有信號。
爬到高一點的地方舉着手機,勉強纔有一格的信號,但這也足以讓她欣喜不已,急忙發短信給陳女士,發了好幾遍才發送出去。
“我在李村,被人囚禁了,快來救我。”
半天仍是沒收到回覆,宛白只好給她打電話。電話沒人接,估計陳女士可能是去打麻將了。
宛白在心裡急得要死,卻只能漫無目的的等。
她蹲在地上,有些絕望的想,如果一直都沒人找到她,她是不是會被餓死在這裡。
不一會兒她覺得有點困,然後就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一陣巨響吵醒了,強烈的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只看見有一個高大的人影走了進來,然後她就被抱了起來。
門被江紹元踹倒在地上,他皺眉看着懷裡的宛白,蜷縮成一團,臉上髒髒的,小鹿一樣帶着受驚的表情,心裡十分疼惜。但是話說出來卻變成了:“你就不能小心點嗎?一個女孩子跑過來有多危險你知道嗎?有沒有腦子啊!”
他牙咬得格格直響,臉上陰沉得嚇人,肯定是找她找了很久,所以才這麼生氣。
“對不起,麻煩你了。”她弱弱的說了一句。
江紹元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伯母,我已經找到人了,嗯,這就回去。”
她從後視鏡裡看到自己的尊容,活像女鬼一樣,好像每次見江紹元她都有點狼狽。
宛白縮在後座不敢出聲,半天才問:“找到我的單反了嗎?”
話音剛落,一臺單反就被扔到了她的旁邊,差點掉在地上。
宛白急忙拿起來查看,打開蓋子,發現拍的照片和視頻都已經被刪了
來這一趟全白費了。
“這事交給我吧,明天全給你查清楚,你就不要再過問了。”江紹元冷冷的說,聽起來氣還沒有消。
宛白心裡雖然不願意,但卻也不敢反駁,心裡打定了主意要再想辦法,閉上眼睛覺得很累。
到家見了陳女士,她好像哭過一樣,眼睛有點紅紅的,拉着宛白問有沒有出事。
宛白十分疲倦的搖了搖頭。
陳女士見她除了膝蓋受傷之外並無其他異樣,也就放下了心。
一開始收到她發的求救短信,陳女士還以爲是詐騙消息,後來覺得不對勁就告訴了江紹元。
江紹元聽了之後很冷靜的問“她走之前穿的是是什麼,您還記得嗎?”
“好像是衝鋒衣,對了,她還帶了單反。”
聽到陳女士的回答,江紹元立馬掛了電話開車去了李村。
陳女士非要留江紹元在家吃飯,說應該好好謝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