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新唐,帶着生機,帶着花香,慢慢地從沉睡中清醒過來。
街上的小販也變得多了起來,幾聲吆喝、幾句叫賣,爲這宜人的天氣又多了一絲色彩。
近日裡被百姓茶餘飯後閒聊的最多的就是醉春樓新來的姑娘,聽說長得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更是有一手好才藝,就連這牀上功夫都是專人手把手教出來的,弄得新唐城有點家底的男人個個心癢癢,就等着今天晚上去看看那姑娘是否如傳說中那般令人期待。
有琴珈天自也聽到了這個消息,醉春樓是他這近一年來最常去的一家青樓,同時也是冥魘教在元唐的一處據點,可是這被所有人傳得神乎其神的女人卻不是他們的人,他晚上自然也要去看個究竟。
“教主,司徒姑娘來了。”影寒這一年以來一直都跟在有琴珈天的左右,儼然已經成爲了他最信任的人和最得力的助手。
“讓她進來吧。”有琴珈天的眼睛中閃過一絲不耐,自從訂婚之後,這個女人往他這裡倒是跑得越來越勤了。
“珈天,我來看你了。”人未到聲先至,隨即進來一個女子,一襲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似出水芙蓉一朵。
“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中午也不覺得熱?”有琴珈天走到司徒莞竹的身側,看着她烏黑的髮絲,想起曾經那人也有這樣一頭柔順的長髮,總是讓他愛不釋手。
“我新做了桂花糕,想要帶來給你嚐嚐。”司徒莞竹每每總是沉醉在有琴珈天溢滿溫柔的眸子中久久不能回神,等到意識到自己太過失禮,臉上便不由得浮現出一股專屬於小女兒家的嬌羞之態。
“這種小事派下人送來便好了,何必又折騰自己一趟呢?”有琴珈天只感覺臉都快要笑僵了,每次面對這個女人他都要裝出來一副極盡溫柔的模樣,可惜他真正的溫柔今生只會爲一人綻放,其它不過是視人而定的僞裝罷了,偏偏他的僞裝在司徒莞竹看來卻是最真實的對她的寵愛。
“是我想要來看看珈天都在做什麼,所以就自作主張地過來了,你不會怪我吧?”司徒莞竹本來歡快的語氣頓時變得憂心忡忡,像是擔心有琴珈天責怪她一般,有些怯懦地不敢對上有琴珈天的眸子,這副樣子若是在其他男人看來恐怕早就勾起心中濃濃的保護欲,恨不得把讓她委屈之人碎屍萬段,可在有琴珈天的眼裡,司徒莞竹的一切神態都與牽線木偶無異,沒有主見,沒有自己的思想,也許只是靈活性高了一點。
“我怎麼會怪你呢?只是你身體不好,沒有要緊事的話還是不要隨意走動得好。”赫連雲謙已經在他的院子周圍安排了不少暗哨,他不需要再來一個明着的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不過當初收下赫連雲謙賞賜的這套宅子,他就想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回想半年前,有琴珈天親自導演的一出英雄救美,順利地讓司徒莞竹芳心暗許,護國公最是疼愛這個小女兒,自然會爲她把愛慕的男人搜尋出來,再加上有琴珈天故意泄露出去的線索,雙方的會面也就變得理所當然了。
赫連雲謙顯然沒有想到這件事會有有琴珈天的參與,所以在護國公司徒輝浩請旨賜婚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結果等看到對方是有琴珈天的時候,赫連雲謙恨不得把已經寫好的聖旨徹底毀了,他不知道有琴珈天爲什麼會想要做護國公府的女婿,但是他可以清楚地從有琴珈天的眼睛中看出‘陰謀’二字。
“我就知道珈天最關心我了。”司徒莞竹沒有和那個男人交往過,在遇到有琴珈天之前,她的感情史完全是一片空白,直到遇到有琴珈天,她知道她一直等的那個人終於等到了。還記得那天,她和她的侍女瑾榮一起上山還原,下山的時候碰到了劫匪,沒想到他們不光要劫財還要劫色,當時她真得是害怕極了,那個人的手眼看就要撕開她的衣服,這個時候有琴珈天出現了,像是天神降臨一般,修長的身影給她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在那一刻,她聽到她心跳加快的聲音,孃親告訴過她這叫做‘心動’。後來有琴珈天打跑了那羣惡賊,把她送回了護國公府,她本想讓他在府中多留片刻,卻在轉眼間沒了他的蹤影,她只好拜託爹爹和哥哥們去找尋這個人的蹤跡,還好最後找到了,還好他們再過一個月就可以成爲真正的夫妻了,還好她抓住了自己的幸福。
有琴珈天不着痕跡地躲過要黏上來的司徒莞竹,害得她小小失落了一下,不過她想早晚有一天他會被她感動,真正愛上她的。雖然在這之前她從未和任何除親人以外的男子相處過,但是她想憑藉她自己的領悟還有孃親教的那些,她一定會讓有琴珈天承認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妻子的。
司徒莞竹在有琴珈天的府邸呆了一陣便離開了,畢竟是還未出閣的女子,就算在夫家長待也是不合禮數的事情,這點她還是懂的,所以儘管有些不捨,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回了護國公府。
有琴珈天派人送了司徒莞竹回去,若是讓她有了什麼差池,他到時候纔是真正的腹背受敵,赫連雲謙到現在還沒有想放過他,儘管沒有什麼大動作,但是在這座府邸中安插的奸細肯定不少,不過這一招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會用,之所以要把冥魘教的重心重新轉移到元唐來,有琴珈天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夜幕降臨,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叫聲。夜的香氣瀰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裡面。眼睛所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裡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緻之點,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在這夢幻的盡頭,便是使人流連忘返的醉春樓,紙醉金迷的最佳場所。
今晚的醉春樓比任何時候都要紅火,連門口都站滿了不停向裡張望的男人,一個個臉上都流露出期待的表情,摩拳擦掌像是有什麼大事情要發生。
醉春樓的老鴇許媽媽可是高興壞了,今天晚上就是這茶水錢都比平常翻了不知兩番,更別說她手底下姑娘們掙去的了,這些都要多虧了新來的那個姑娘,要不是她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怎麼會讓她這醉春樓再一次名震新唐呢?
“怎麼還不出來啊?我們這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再不出來我們可就要砸場子了!”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羣中喊了這麼一句,本來就等的有些急躁的人們自然是隨聲附和,一下子似乎要有些失控。不過這許媽媽是何許人也,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扭着她那下垂的臀部,不急不緩地走上了舞臺,順便還清了清嗓子。
“各位大爺稍安勿躁,想我許媽媽這醉春樓的招牌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哪一次精心準備的姑娘叫各位大爺失望過?再說了,這一次這位姑娘可是我從別的地方挖來的天仙一般的人物,難道還不允許梳妝打扮一下?”許媽媽邊說還邊抖落抖落手絹,看向臺下衆人笑得一臉曖昧。
被許媽媽這麼一說,更有人士心癢難耐,恨不得現在就去醉春樓的後臺看看究竟那天仙是個怎麼樣的可人兒,可是就算他們再膽大妄爲,也不敢在這醉春樓撒野,雖說他們不知道醉春樓的幕後老闆是誰,但一定不是個善茬兒,上一回別的青故意派人來砸場子,結果醉春樓是損失了不少,但是派人來的那家青樓第二天就消失不見了,偌大的二層小樓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幾塊木板,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從那以後,大家心裡都很明白,醉春樓是他們惹不起的一個存在。
“就算許媽媽說的在理,這打扮的時間也未免太長了,煩請許媽媽去後臺催上一催。”開口的是元唐禮部尚書的兒子黃少華,一開口就文縐縐的,可偏偏是個不可不扣有色心沒色膽的孬種,仗着他父親的官銜幹過幾件逼良爲娼,但是人家有點厲害的他就嚇得什麼都不敢做了,只挑軟柿子捏。
“黃公子說得也對,我這就去催催看。”今天這黃公子也只能坐在二樓的包廂,那不就是說三樓每個房間中都是惹不起的人物?許媽媽想到這裡還是有些膽怯的,難怪平常嘈雜的三樓今天變得格外平靜,想必這幾位爺都實在不好惹。
有琴珈天坐在三樓的一間包廂中,基本上來過醉春樓幾次的人都知道這裡是他的位置,平常兩邊都不會有人,不過這回沒想到百里然楓和司徒建宇都要來湊這個熱鬧,這下倒是真的熱鬧了。
許媽媽還沒走到後臺,衆人就聽到一陣悅耳的琴聲,喧鬧的醉春樓頓時安靜了下來,細細嗅來,這空氣中似乎多了一股清雅的香氣,帶着令人心靈神往的魔力。
“許媽媽,我這就出來了。”光是這聲音,便足以讓人沉醉,如同空谷幽蘭,宛轉悠揚、清澈動聽,又如黃鶯出谷,酥軟人心、甜如浸蜜,彷彿細細品來還能聽到潺潺流水一般的活潑跳躍,沁人心脾,只這一句,就不知道俘獲了多少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