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珈天命人把常微帶了下去,臨走之前還不忘給万俟涼一個恨恨的表情,她已然司空見慣。
像是一場鬧劇落幕,無關的人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留下有琴珈天和万俟涼站在常微的房間裡,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你真的認爲是他?”万俟涼還是覺得不太可信,但是看有琴珈天的樣子他心裡早就有了該有的盤算。
“是不是都已經是了,他的倒黴或許會讓一些人放鬆警惕。”有琴珈天有意無意地透露出了他的意圖,万俟涼沒有選擇再問下去,實際上情況也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因爲皇甫越勳的軍隊已經通過了入口,想必是有人利用這段時間給他們通風報信了。
通過了入口,盡是一片柳暗花明,皇甫越勳倒沒想過冥魘教的分部會是這樣一處怡人的地方,雖說現在已是冬季,但是不難看出春暖花開時節這裡的美麗,可惜他現在無心欣賞這些。
“烈王殿下駕到,本教主有失遠迎。”有琴珈天慢悠悠地走到了皇甫越勳的面前,絲毫不介意自己被他的軍隊包圍其中,臉上那抹邪魅的笑容看進皇甫越勳的眼睛裡很是刺眼。
“再次看到教主,本王也甚是高興,不知道教主喜歡本王帶來的陣仗嗎?”皇甫越勳略帶蒼白的臉顯示着他現在身體的不適,眼睛中閃爍的精光表明着他的不安分。
“烈王如此隆重地到來,本王自是歡喜,可不知王爺爲何而來?”有琴珈天掃視了一圈,一個個士兵臉上均是忌憚的表情,看着他看是看到了魔鬼一般。
“若是教主真的不知道,本王倒是可以讓在場的人親自告訴你。”皇甫越勳的話讓所有的士兵都戒備起來,握緊手中的兵器,準備隨時開戰一樣。
“看起來這一戰是在所難免。”有琴珈天雖說不想戰,但也不懼戰,更何況這裡是他的地盤,自然是要他說了算。
誰都知道這一戰在所難免,所以皇甫越勳的心思分出來了一點留給了万俟涼,從他進到這裡就沒有見到她,難不成她已經離開了這裡?那他的殺子之仇如何得報?
“戰場之上分神可是致命傷。”有琴珈天好心地提醒,惹來皇甫越勳更爲惱怒的眼神,還有嘴角漾開的冷笑。
“既然如此,那便戰吧。”皇甫越勳很是懷疑自己是如何和有琴珈天扯這麼長時間,明明看到他那張臉,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有琴珈天稍稍退後,若是光拼人數,他們自然是不佔優勢的,但他們的人個個身懷武功,那些普通士兵除了成爲刀下亡魂,沒有其他去處。
按照雙方人數的比例,幾乎就是五對一,五個普通士兵對一個冥魘教教衆,刀劍揮舞的速度和人倒下的頻率差不多,哪一方都佔不到任何的便宜,可這一場戰爭不可能就這樣停止,否則帶來的後患絕對比這滿地的屍體更爲嚴重。
有琴珈天也加入到了戰場中,他的目標自然是皇甫越勳,皇甫越勳如今身上帶傷,不會是有琴珈天的對手,只好出動自己的暗衛與他較量。
皇甫越勳的暗衛看起來要比赫連雲謙的死士要對付得多,沒有經過那樣慘絕人寰的訓練,自然達不到真正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程度,有琴珈天對他們而言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上,心中的膽怯加上功力的欠缺,他們能夠勝利的機率實在太小,所以在有琴珈天做掉最後一個暗衛的時候,皇甫越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窮寇莫追,再說有琴珈天這邊的傷亡也不是那麼可觀,少了一個人,他們就少了一個助力,不像是國家的軍隊可以靠徵兵源源不斷地補充實力。
万俟涼混跡在冥魘教的教衆之中,沒有公開露面,皇甫越勳自然發現不了她,她也不希望被皇甫越勳看到,免得再惹出什麼事端,那個傢伙有的時候已經超出了万俟涼的思考範圍。万俟涼走到有琴珈天的身邊,一身的血跡把有琴珈天嚇了一跳。
“我沒事,這些都是別人的。”万俟涼親手解決了不少,她心裡是有愧疚感存在的,即便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形,她也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殺人,和看別人完全是兩種感覺,到現在她的手腳還是冰涼冰涼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万俟涼搶先的解釋讓有琴珈天放下心來,但是看到万俟涼不太好看的臉色,他還是很不放心,“你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沒什麼,只是有些不太習慣,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第一次殺人。”万俟涼有些自嘲地說道,自己明明不是那麼善良的人物,何苦裝得好像看不得血腥一樣。
“我不會再讓你的雙手沾上鮮血。”有琴珈天本來也不願万俟涼像他一樣投入黑暗,可是這一雙手一旦沾上了別人的血,想要清洗掉恐怕連下輩子都不行,他還記得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看着血紅的雙手,沒有哭,可卻再也不敢用這雙手去觸碰任何東西,像是會玷污了它們一樣,就連吃飯時拿着筷子都感覺無比噁心,像是在吞嚥別人的鮮血,可是習慣了就發現無非就是那麼回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的動手不會對於所有人都是解脫,但是對於逐漸麻痹的他,殺人變成了他自己的救贖。
“沒關係,真的只是不習慣而已。”万俟涼安慰着有琴珈天也安慰着自己,這個天下不就是這樣嗎?有能耐的屠殺沒能耐的,沒能耐的就只有認命的份兒,否則就算反抗又能得到什麼呢?万俟涼早就知道,一個人的命運是最不由自己來掌握的,如此單薄的力量能夠做什麼,面對千軍萬馬,不被踏成肉餅是不是就足夠幸運?還應該有什麼不該有的期待嗎?
有琴珈天愛憐地把万俟涼摟在懷裡,絲毫不在意她身上的血污,搞得兩個人都狼狽兮兮的。
万俟涼依偎在她的懷裡,這是她渴望的溫暖,他們都是不懂表達自己心意的人,但一個擁抱、一個親吻足以代表一切,她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自己好像越來越像是個小女人了。
“皇甫越勳肯定還會再來,你已經想好對策了嗎?”雖說這次他們傷亡不算慘重,但是多來幾回誰也受不了,這樣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
“看他的樣子,退兵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們有壓倒性的優勢,否則這場戰爭會持續多久都成了問題。”有琴珈天或許嗜殺,但是對於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老百姓說他不屑也好,狂妄也罷,很難做到痛快地下手,所以乾脆就避免和這羣人的接觸,而且在他們看來,自己完全是妖怪一隻,何必再惹自己煩心呢?
壓倒性的優勢?万俟涼暗自想了想,可是身上的血腥味很打擾她的思路,“我想我還是先換件衣服吧。”
有琴珈天點了點頭,陪她一起回了院子,順便吩咐衆人道,“把這裡打掃乾淨,是教裡的人都埋了吧。”有琴珈天知道其中肯定有不願長埋於此的人,不過現在他們連最後的選擇餘地都沒有了。
另一邊,皇甫越勳可以說是損兵折將,不光父皇派給他的士兵損失了不少,連他自己的暗衛都全軍覆沒,如此,他對有琴珈天的憎恨多了不是一星半點。
“王爺,這下該如何是好?”莫宇躲在隊伍的後方,見識到了那場算不上慘烈的殺戮,但對他而言,足夠對他的心裡造成強大的負擔。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父皇派你來你就會這麼一句,要你有什麼用!”皇甫越勳本來還算比較欣賞莫宇,但是沒想到就是空架子,什麼忙都幫不上,最多偶爾提出幾點沒有什麼建設性的建議,一點都不懂得看人臉色,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還那麼不識好歹,他那一瞬間想過直接把莫宇撇在這裡算了,沒準兒還能撈到個爲國捐軀的好名聲。
“微臣無能,請王爺恕罪。”莫宇被皇甫越勳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按理來說,他見到他行此大禮也沒什麼不妥,只是現在看起來實在有點過於狼狽。
“算了,起來吧。”皇甫越勳就算把氣撒在別人身上也無濟於事,父皇只給他派了這麼個人,不用他還能用誰?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這幾天對於皇甫越勳的喜怒無常,莫宇算是瞭解了,下回他一定長記性,看到皇甫越勳這幅樣子絕對會躲得遠遠的。
“這次傷亡你統計了嗎?”
“死傷加起來大概有六百左右,從數量上來說不算慘重纔對。”
“父皇派來的那隊精兵呢?”
“死了一個,傷了八個。”說是精兵也不過就是比普通士兵身體素質強點,經驗豐富一點,對上每天都在刀口上過日子的魔教教徒還不是什麼都不是,莫宇在心裡暗自鄙視了一番。
“告訴活着的人一個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敵人不一定什麼時候會來襲,一定要隨時待命。”
“是,王爺,微臣這就去傳達。”
“下去吧。”皇甫越勳揮了揮手讓莫宇退下,他也累了,身上的傷口因爲之前的幾番躲閃已經有裂開的趨勢,血跡滲到了繃帶上,這一次的受傷真的給他帶來了太多的麻煩,他是絕對沒有任何理由來原諒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