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你現在帶我去休息室，再給我買一份早餐送過來，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作爲一個老闆，都已經這麼退讓了，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做。可是——
“請稍等，我馬上給張總打電話。”
“好，你有種。你叫什麼名字？”
“程衛國。”那人立馬就報上了，絲毫不帶猶豫。
保家衛國，名字不錯，還帶着她那個年代特有的味道。
“程衛國，好，我記住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永遠這麼硬氣。”
說完，沈佳音就氣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車子上。
車門一關上，她便忍不住笑了。
都說好人難做，沒想到做壞人也這麼不容易，差點兒她就繃不住了。
她擡眼看過去，程衛國已經進了保安亭，正抓着話筒估計是給負責人打電話。
大概十多分鐘，程衛國口中的張總就匆匆趕來。
下了車，他就直奔沈佳音的車子而來。
張總大名張宏開，東安鎮人，四十歲，原先是錦城一家制藥廠的負責人。
藥廠老闆的千金從海外學成歸來，嫌張宏開礙事，直接把他給擠兌走了。
剛好驕陽藥業這邊招人，就在家門口上班，工資待遇還不錯，張宏開就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前來應聘。
他本就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在那家藥廠做了多年管理者，能力經驗都不缺，最後自然被選上了。
沈佳音跟他沒有直接見過面，但在網上有視頻溝通過，彼此都是認得的。
兩個人一番寒暄之後，張宏開就替程衛國說起好話來。
沈佳音聞言便笑了，說：“你不會以爲我真生氣了吧？我只是想試試他而已。”
製藥廠跟別的公司不一樣，不僅涉及到各種獨家配方問題，安全衛生問題也是重中之重，當然不能隨便把人放進去。
這些規章制度看似是張宏開制定的，但實際上都有經過沈佳音審覈。
儘管如此，張宏開也不敢肯定沈佳音是否有生氣，畢竟人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在自己的工廠被員工下臉，生氣也不奇怪。
現在聽到她只是試探一下安保人員的執行能力，張宏開着實鬆了一口氣。
也對，一個心繫國家社會，致力於做慈善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心胸狹隘的小人？
“那現在，我能進去看看嗎？”
“當然。沈老闆，請跟我來。”
張宏開先是帶她去保安室做了登記。
外來人員進廠必須經過負責人同意，且必須登記，這是廠裡的規定。
登記的過程中，沈佳音不可避免要跟程衛國打交道。
哪怕確認她就是老闆沈驕陽，程衛國還是一臉公事公辦，明顯不認爲自己有錯，所以絲毫沒有忐忑。
沈佳音要真是那種狗眼看人低的，估計真會被他氣吐血。
“如果我說，讓你現在就去財務部結工資走人，你後悔嗎？”
程衛國的回答是：“馬上就到交班的時間了，我交完班就去財務部。”
安保人員採取的是二十四小時三班倒的方式，必須保證保安崗時刻有人看守，夜間還要定時巡邏。
“不用了。你交完班就回去休息吧。”
“是。”
因爲還沒正式上班，車間還沒開工，張宏開就先把沈佳音帶到他辦公室去喝茶聊天。
“沈老闆喜歡喝什麼茶？”
“有花茶嗎？”
“有，有菊花茶。”
“那就菊花茶吧。”剛好天氣熱，就當是下火了。
泡好茶以後，張宏開主動向沈佳音彙報廠裡的情況。
兩個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間，時間就去到早上九點，工人們都已經在車間忙碌了。
“沈老闆，我領你去車間看看吧？”
“好。”
“不過，出於衛生和安全考慮，咱們得先換上防靜電服，還要戴口罩。”
製藥行業對衛生要求極高，這是衆所周知的事。
對此，沈佳音自然沒什麼意見。
這防靜電服有點像袋子，是密封的，所以有點悶。好在車間是有中央空調的，不然夏天肯定要熱出一身汗來。進了車間，沈佳音發現每個人各司其職，都在認真地幹活，雖然偶爾有交談，但絕對沒有摸魚偷懶的現象。
“聽說沈老闆來我們東安鎮了。你說，她會不會來廠裡視察？”
“真的假的？沈老闆真來我們這裡了？”
“我聽隔壁的小孩說的。她不是在診所跟黃醫生學習嘛，聽她說，那個沈老闆昨晚到的，還請他們吃德克士喝奶茶呢。”
“我也聽說了。我還聽那些孩子說沈老闆是個大美人，跟天仙一樣，比那些女明星還要好看。”
“說到女明星，那個沈佳音是真的好看，身材也火辣，可惜退圈了。”
“你們男人就是好色，一聽說美女就兩眼放光。”
“你們女人看到帥哥不也口水直流嗎？”
沈佳音：“……”
張宏開偷偷地觀察沈佳音的反應，見她沒有不高興，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裡。
但這些人越說越起勁，萬一哪個嘴賤說了什麼不中聽的，把老闆給惹毛了，那就麻煩了。
偏偏沈佳音就在他旁邊，他又不好提醒，只能祈禱他們不要口無遮攔，什麼都往外說。
“張總。”
“張總早上好。”
員工們都認得張宏開，但不認識沈佳音，見張總領着人來車間，還給她講解工藝和機器，就以爲她是重要客戶。
雖然他們不是業務部和銷售部的，拉訂單不是他們乾的事兒。但藥廠生意好，他們才能長長久久地幹下去，不用再離鄉背井，自己漂泊不定，老人小孩也顧不上。
於是員工們一個提醒一個，很快就沒什麼人再說笑了，都專心投入工作，暗暗祈禱能把這個客戶給拿下。
沈佳音主動湊近那些員工，不時的提出一些問題，發現他們都能對答如流，可見是經過嚴格培訓才上崗的。
當然，這些都是普通員工，接觸不到藥物配方的，所以不存在泄密的問題。
整個車間一圈走下來，偶爾跟員工聊幾句，等他們從車間出來，換下防靜電服，就差不多到了午飯時間了。
張宏開本來要請沈佳音去本地著名的農莊吃飯的，據說那裡有最正宗的土雞和農家有機蔬菜。
沈佳音卻提出想要嚐嚐員工食堂的飯菜。
張宏開自然沒什麼意見。
員工餐是兩葷一素一湯，裝在一模一樣的小碗裡，每人一份，自己拿就是了。米飯自己盛，想吃多少都可以，但不允許浪費，不然要罰款。
吃完之後，餐具放到指定的地方，由食堂員工清洗乾淨，嚴格消毒後再次投入使用。
食堂員工都穿着統一的服裝，頭髮都整齊地藏在廚師帽裡，指甲修剪得整齊乾淨，並嚴格按要求戴口罩。
沈佳音親自動手拿了一份飯菜，嚐了一下，發現飯菜味道還是很不錯的，油水分量都很足。
“主廚原先在大城市的星級酒店做，因爲家裡老人生病要人照顧，這才留在老家發展，所以我們食堂的飯菜比很多餐廳都好吃。”
“不怕你笑話，我和我老婆廚藝都不怎麼樣。要不是公司不包晚餐，我都想在食堂吃飽喝足再回家。”
沈佳音之所以不設晚餐，一來是出於成本的考慮，二來也是覺得家人一起用餐能增進感情，一天下來總要有一頓飯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吃。
兩個人還沒吃完，員工們陸續進來了。他們坐在角落的位置，倒也不引人注意。
但隨着來吃飯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旁邊的位置很快也坐了人。哪怕認出張宏開，他們也沒有特意拉開距離，可見並不怕他。
“咦？”坐沈佳音斜對面的大姐突然驚訝地叫了一聲，盯着沈佳音看了又看，終於忍不住了。“那個，老闆，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一個女明星？”
這些人都以爲她是客戶方的代表，所以都叫她老闆。
沈佳音眨眨眼睛，笑道：“你是說沈佳音嗎？”
“對對對，就是沈佳音，演熙昭儀那個。你跟她很像，一樣的好看。”
“謝謝，確實有人這麼說過。你也喜歡她？”
“不不不，我一把年紀了還追什麼明星啊，是我兒子喜歡她。我兒子房間的牆上，全是她的照片。前些日子她宣佈退出娛樂圈，我兒子還難過得不行。”
“要不，我給你籤個名，你給你兒子帶回去？”
大姐哈哈大笑。“可你不是她，字跟她不一樣啊。我兒子那麼喜歡她，肯定認得出來。”
“偷偷告訴你，我擅長模仿筆跡。你兒子大概率認不出來。”
“這……可假的就是假的呀。”
沈佳音忍笑，點點頭：“你說得對。”
大姐很健談，一邊吃一邊跟沈佳音他們聊天，從兒子追星一路聊到老闆沈驕陽聊到東安鎮的變化，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張宏開被她整得額頭都快冒汗了，生怕她心直口快說了不該說的，很想叫她趕緊吃完走人。
“昏睡百年……”沈佳音的手機突然響起。
電話剛接通，那端就傳來歐陽海激動的聲音。
“沈老闆，有個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