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帶回鳳宮,那些人下令將鳳宮鎖起不得人進出,便離開了。
而回去之後,我發現鳳宮內已沒一人。
嬡嬡?
大腦用力的一抽,我想到了那個最重要的人。
她去哪裡呢?她可知道我出事了?
“嬡嬡......”大聲的喊,我開始在鳳宮內到處的翻找,可是始終找不出她的影子來。
嬡嬡去了哪裡呢?
“嬡嬡,你在哪裡,嬡嬡......”我拼命的跑,害怕的淚水不聽話的再度滑下,我只能更拼命的跑,不想讓自己停下來。
我怕......怕一旦停下,便永遠不能再站起來了。
“嬡嬡......你在哪裡......”
跑了一次又一次,不停的在鳳宮裡來回的轉着,我始終不敢停下。
“啊!”不知被什麼絆倒,也許是累了,最後只能無力的趴在地上,放聲的痛哭。
“嬡嬡......啊......嗚......”
眼淚不聽話的流,我完全不知道是爲了什麼而流的。
直到聽到腳步聲進入,我才慌亂的擡起頭:“嬡嬡?”
可惜,進來的人不是嬡嬡……
“別哭了,眼淚只會讓一個人更軟弱。”他說,彎身在我的一側蹲下。
“爲什麼?”我說,呆呆的擡頭看他:“爲什麼所有太后的人都被捉走,而你卻還在?你是誰?你是什麼人?”
“你不是早便猜出了嗎?我是皇上的人。”他緩慢的說,伸手將我扶起。
怔怔的看他,我閃了神,隨之一笑。
是啊!我不早便看出來了嗎?
“嬡嬡在哪裡?他要將我的人怎樣?”擡眸看他,我用力的捉緊他的衣袖,焦急的問。
“現在你要在乎的不是那個婢女,而是你的家人。居將軍已經帶人去了,相信不必多久,你的爹孃都會從遼南被押回來。”他的手指滑過我的臉額,輕輕的低嘆。
心一下子被抽起,我當然知道這事啊!
淚水無聲而流,我的心是那麼的痛。
“別哭了。”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我?爲什麼要是我?爲什麼他要利用我呢?沁兒也是太后的侄女啊,他爲什麼不去騙沁兒,爲什麼要招惹我呢?”我失聲的痛哭,握着他衣袖的手不肯鬆開。
若不是失了心,我就不必這麼痛。
“騙你?爲什麼這樣說?”他一怔,劍眉微鎖。
看來,他倒是不知道這計劃呢!
“你跟在太后跟他的身邊很多年了,是不是?告訴我,這麼多年來,太后跟他各抱怎樣的心態相處?你告訴我,我不要當傻子,我不要到死那一刻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我卻成爲罪人了。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我卻被迫……
“知道了又怎樣?”他嘆了口氣,想走。
我死命的拉着他,不准他走,用力的拉着他:“不,你跟我說,我要知道,我要知道當年太后是如何害死他的母妃,我要知道當年先帝是如何下令不準司空家男人回京的,我要知道,我的家人是不是真要謀反啊?”
“曾經,司空家是我朝最大的家族,他們替開祖皇帝立了很多的功勞。”他嘆了口氣,伸手輕輕的撫過我眼角的淚,說:“後來,司空家的勢力跟權力越來越大,直到三代之前,司空家還出了一個皇后。那皇后當時權傾後宮,而司空家的男人卻權控朝野。想想,不管你的祖先曾爲段氏做過什麼偉大的事,可是皇族最恨的始終是被人佔了權力。所以,段氏的帝王都有一個心願,就是除去這份勢力。直至太后的時候,司空家被奪走的勢力已經不少了,先帝也是一個有能耐的帝王。當年,先帝一個陷阱,司空家犯了一個大錯,本該當誅的大錯。可是當時的太后也就是已經過世的太皇太后力揭要保住司空家,最後才只落得一個被趕出京城的後果。可是司空家的勢力並沒有因此而減,反倒是當時的太后跟現在的太后接納了那勢力,最後,先帝也在太后的心計下而死。當然,先帝其實是被太后跟太皇太后軟囚而死的事是一個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說,因爲知道的都必需要死。”
睜眼聽着,我對他說的這些話並不意外。
其實,我都知道幾份的。
哪一個朝代不是如此?功高蓋主便是該死,何況是權力蓋主呢?
“那太后跟皇上之間的私人恩怨呢?他的母妃是怎麼死的?”他那晚跟我說得太簡單的,可是今天聽太后跟他的對話,我知道不是如此的。
“是太后殺死的。”他只簡單的說。
看他們都如此輕描淡說,我不禁諷刺的失笑,問:“我想聽真實的情況。”
“當年,先帝從心裡討厭太后,就如皇上當日討厭你一樣,因爲那個女人是他最大的敵人,是他必需要恨的人。而太后對此更是懷恨在心,只要是皇上寵愛的女人,她都將她們當成最大的敵人,所以當年的韋妃,還有皇上的母妃縷妃更是。太后雖然表面慈祥仁愛,卻在暗地裡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當年縷妃生皇上的時候先帝不在,她竟將剛生下皇子的縷妃殺死……”
“是如何殺的?是不是把她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我咬牙問,其實心中想起便想吐出來。
“是。”他深嘆了口氣,才點頭。
無助的後倒,我慌亂的伸手撐着身子,不讓自己暈過去。
太可怕了,她是怎麼辦到的?一個人怎麼會如此的狠心呢?
“後來的韋妃會被皇上送到封地,就是怕自己再也無力保護他們母子,所以纔將七王爺跟韋太妃送到封地去,還給他們兵權的。”他伸手將我扶起,接着解釋。
原來,這就是七王爺爲什麼會幫助段承烈的原因。
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這麼多年來,太后將知道當年的事都殺光了,而且不準先帝跟皇上接觸,她一直將皇上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撫養,是因爲當年的她剛好痛失孩子,而跟皇上只差了幾天的時間。”
“那皇上是怎樣知道的?是居婉的娘告知的?”我反手握他,急問。
“不止的,還有很多人。”他搖頭。
我不解的皺眉,聽不懂。
他不是說當年的事後太后不準皇上跟先帝接觸吧?而且她還將皇上養在泰和宮裡,誰敢在她的地方告知皇上?
“皇上到十歲那年,在一次誤闖的機會下與我一起見到了皇上。那一年,我們還是很好玩的孩子,當時偷偷進入先帝的寢宮,只因爲皇上想見一個他的父皇,因爲他每一次見先帝,太后都會在一旁,他總覺得他的父皇有很多事要跟他說的,所以他說一定要見一次。所以那一次,我瞞着太后,跟皇上偷偷去了。”他說着,停下了來,看向我:“從那一次之後,皇上便開始對太后起了疑心,可是當時小小年紀的他還是很聰敏,在太后的面前,他還是演着那個兒子的戲,而且越演越乖。所以,太后纔會那麼相信他,爲怕帝位落在她不能控制的人手上,卻又不敢直接登基稱帝,於是她便決定推皇上上位,立皇上爲太子。這麼多年來,皇上一方面暗暗的調查當年的事,一方面跟太后努力的維持着關係,他也不容易……”
“那你呢?你不是太后的人嗎?怎麼又會站在皇上那一邊?”我聽着,心更苦。
原來,他對我的恨意是命定的。
早在我的姑姑跟姑婆對他的生娘做出那樣可怕的事之後,我與他之間便註定了只能做仇人。
“我也是你們司空家的人,我的外婆就是過世的太皇太后的妹妹。於是我從很小的時候便被太后接進宮來,陪着皇上長大,她將我當成自己人一般放在皇上的身邊。可是我跟隨皇上的日子太長了,在皇上還不知道太后曾做過的事前,他當我如親兄弟一樣。”他說,想到他記憶中與皇上的童年,禁不住笑了。
“也許是幫理不幫親吧!我覺得皇上很可憐,而憑什麼我要聽太后的說話呢?所以我也跟皇上一樣,都在她的身邊演澤一個乖孩子,其實都在暗暗的與她對抗。其實這兩年來,當太后知道皇上並不如她所以爲的那樣好控制以後,便開始擔憂了,可是皇上都登了帝位,她要換也不容易,而且也不能隨便就能易主。而同樣的,我感覺到,太后對我的信任也不如以前了。太后不是笨人,她心裡肯定也有計算的,她又怎麼可能沒有防心呢?這半年來,她只讓我做一些簡單的工作,如要我教你如何奪得皇上的心等事,重要的大事她都已經不讓我去決策跟得知。”他苦笑,走到一旁的桌上爲我倒茶。
“這十七年來,你們真不容易。”我接過他的茶,諷刺的笑。
“我知道你很恨我們,可是別怪皇上了,每個人都有他的命。自皇上得知自己的母妃是如何死的那天起,他便註定不能再當太后那個乖兒子了,他的命又能如何選擇呢?就算他真的利用了你,也只能怪你有一個可怕的姑姑。”看我,再度蹲下:“安心在這裡吧!皇上讓人捉你回來卻不將你困進地牢去,可以看出,他還不捨得殺你。”
“不捨得?”我冷笑,稍稍的擡起眼眸。
“何苦呢!當日我曾警告過你,你可以聽太后的話去**皇上的心去討好太后,可是你不能愛上這個男人啊!可是你沒有聽,這一切的後果你就要承擔啊!”他的手緊緊一搐,才嘆。
是啊!他說的對的,他曾經勸過我的,是我自己太笨,竟然自以爲是的認爲那個男人會喜歡我。
怎會呢?他能在太后的面前演戲十五年順利登上帝位,就能在我的面前演戲啊!不是嗎?
手一軟,杯子翻落,我已無心去理會自己的感情事,我只想知道我的爹孃會是怎樣的後果:“龔劍,我的家人會怎樣?他們會怎樣?”
“皇上下令了,謀反之罪應是當誅。”他別開眼眸,不看我,卻又直接的說明。
心被撕痛,我不能接受這後果。
“不,他們沒有謀反,你們該知道的,自從被先帝趕離京之後,他們便沒有權力了,而且遠在遼南,根本什麼也做不了。就算皇上跟太后有仇,也與他們無關啊!”焦急的搖頭,我再度想捉他的手。
可是他閃得很快,幾乎是立即的避開。
我失落的注視着他閃開的手,自動的將手抽回去。
現在,誰還會幫我呢?
已是死囚了,他還肯來看我一面,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也許這十多年來他們是很安分了,可是這事不到我來決定,一切還是要看皇上如何定奪。”他嘆,伸手撫上我凌亂的長髮。
“爲什麼你那天要跟皇后說居婉的爹跑了?你是皇上的人,不是該盡力的瞞着太后嗎?”推開他的手,我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你沒有發現自從七王爺進宮以後皇上便開始跟太后的關係惡化嗎?其實當時皇上跟七王爺達到共識,也得到七王爺的幫助。他們已經決定要跟太后硬碰了,可是宮中的禁軍多是太后的人,想對她下手不容易。於是七王爺提議,迫太后自亂陣腳,讓她明白皇上有反她的心,讓她在焦亂中進入他們設好的陷阱裡。其實今天他們有兩個計劃,就是出宮後分兩邊走,一邊是真正的馬車,他們以爲太后會追殺東門那馬車,想借此機會讓七王爺的兵直闖皇宮。另一個意外的計劃是居婉提議的,她說擔心太后不會如此衝動的在沒有肯定之前追殺皇上,不會追出東門。於是提議讓皇上誤傳消息給太后知道皇上要從西門去找七王爺,那麼太后肯定會急起來的,那就肯定到西門外截殺。其實她這主意是不錯的,可是她卻提議要皇上借你的口告知太后,她說只有經你的口,太后纔會相信。”
“居婉?是她設計我的?”我狠狠的咬着脣,總算明白了。
“可是你的確出賣了皇上,不然太后不會去那裡的。”他嘆,看我的眼帶有不認同:“若是你沒有出賣皇上,也許......”
幾乎是立即的搖頭,我堅定的說:“不是我,我沒有說,我沒有出賣他。”
“可太后是怎麼知道的?皇上只跟你人說要往西門去七王爺的封地,而太后哪裡都不去,卻偏偏只去了西門。”他皺了皺眉,不相信的低語。
連他也懷疑我。
難道那個男人不相信我了。
“我沒有說,你信我嗎?”看進他的眼內,我帶着淚光重複着。
“好好的休息,在這裡等候着皇上的最近消息吧!也許......也許......他真的不捨得殺你。”
看着他轉身而去,我挫敗的軟在鳳椅上。
回想着這一切,禁不住認命的笑開了。
是婉妃,皇上對她真好,她要殺我,只需一個提議就足夠了。
而他,竟不信我……
不,他怎會信我呢?在他的眼中,我是他的敵人,從一開始他便想要利用我來對付太后了吧......
*
清和宮中皇帝的寢宮內,此時燈光明亮,宮內卻透着絲絲的寒意,那沉重的戾氣在空氣中瀰漫着。
太后謀叛,皇上一下子揭出朝中衆位大臣,城外還有十萬包圍着京城,沒一個能逃。朝野陷於慌亂跟緊張之中,這本該出面平息一切的帝王卻從西城門而回後將自己關在寢宮內,一步不出,將所有處理的事項都只交給一個太醫。
晚膳的時間已過,在沒有傳令下,清和宮的宮婢只好小心的將膳食放下,然後又慌慌的跑開。
她們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個大喜的時候皇上卻冷着這如冰封三尺的俊臉,可是隻看着他那繃得直直的背,便沒有人敢上前打擾。
“皇上,一切與太后有關的大臣跟將領都全部捉起,京城囚室裡安排不下位置,臣打算將一部份的帶進宮中的囚室,皇上意下如何?”龔劍推門而入,注視着那靜站在書案前一動不動的背,劍眉微皺,才緩步而去。
他就該知道的,當日皇后被太子的餘黨脅持的時候,皇上卻意外的出手相救,那一刻他就該明白,皇上對那個女人談不起恨來。
而時至今日,這恨似乎是因愛而起......
“若沒有地方,那都帶到西邊城門外行刑。”如霜的噪子傳出,那背對着他的男人緩慢的轉過身來,在微暗的燭光之中,那雙若隱若現的眸子正如鷹隼般散發着鋒利狂狷的冷光。
“可是這有所不妥,臣以爲可以逐一審問,相信皇上還能得到很多人才的,不必全部都殺。”龔劍皺起眉,不贊同的說。
他想,若他不在這個時候爲那些人說說話,皇上的怒火絕對有可能從那些人身上宣泄。
“那你就連夜審問。”眸光一動,透着隱隱的怒火。
“那......”輕點頭,龔劍動了動的脣又閉上了。
他想問那皇后要怎麼處理,可是他卻不敢問下去了,他怕......怕這一問皇上金口一開,她便沒有命了。
“那臣先去處理。”龔劍點頭,深深的看他一眼後便轉身離開。
再度關上門,將裡面透着淡淡讓人驚悚的冷意都當在門內。
“砸”
寢宮內的人立即轉身,他的手一揮,書案上的一切全被揮倒於地上。
踩在滿地的粉碎中,他卻感覺心中的怒火越燒越盛根本沒有因爲他的壓抑而減滅分毫。
用力的喘息着,當視線描過掛在牆上的畫,那刺心的痛瀰漫到眼中。
不知何時,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劍,當劍尖從寢宮內反出耀眼的光芒後,那掛着的詩畫中,畫中那貼在一起的男女之間立即多了一劃痕跡,將二人分開。
結實的大手陡然捏住,他只能以泛紅的眼瞪着那畫。
他真可笑,明明那是他要對付的人,爲何最後卻迷失了心呢?
明明那是他不能信任的人,他竟然還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只爲賭她的真心。
她不知,她不知道啊!若今天太后不是從西門而出,那麼他給她的所有承諾都會實現,他可以給她三千寵愛,他可以爲她放過遠在遼南的司空家。
可是她太讓他失望了。
劍尖再次劃破長空,那詩畫直落地面,化成千萬粉碎......
“哈哈......”詭異的狂笑從帝王的寢宮傳出,守在宮外的人對望了一眼,都不敢動,一動也不敢動......
他們都知道皇上此時的笑並沒有帶着喜悅的,卻又不知是爲了什麼而不高興,可是他們都明白,這時候的皇上是絕對惹不得的......
*
暗夜裡,一個身影緩慢往思縷宮而入,水靈的大眼環視了一下四周,最後在那個熟悉的地方找到了她想要見的人。
往着那燈火通明的地方而入,那身影在燭光下漸漸透現,婀娜的身姿走近那站在屏章旁。
當她回媚時,那如水般嬌柔的容顏正是居婉沒有錯。
輕靠在屏章前,注視着坐在琴上一動不動的女子,居婉冷冷的彎起脣,諷刺的笑語:“現在,心是不是很透涼呢?”
“什麼意思?”坐在琴上的女子不悅的睜眼,只是淡淡的掃過居婉的臉。
“若不是你,皇后現在又怎會輸得這麼慘呢?我就該知道,你不會袖手旁觀的。看來,我設出來的局並沒有錯。”居婉嬌媚一笑,目光落在宮門外。
她擔心皇上今晚也許會到此,所以必需小心的注意着,免得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只是爲了皇上。”琴前的女子淡淡的低頭。
“爲了皇上?若你不是擔心皇上愛上司空羽兒,你又怎會在信上寫直西門呢?哪怕是南門還是北門,我們都設了同樣的兵,皇上可以算好了太后會在北門出手的。”居婉不屑的輕笑,別開臉:“不過我也明白的,只是一封信,皇后便要死了,後宮了可少了一個能跟你匹對的人了,是不是?只是不知道,你下一個目標會不會是我。”
“夠了,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說話,你該知道的,皇上是不會相信的。”琴絃憤怒的響起,在這平日如冷宮一般的思縷宮內迴響着。
“放心,我不會笨得跟皇上揭發你,不過......宮婢呢?她會不會揭穿你?”居婉無所謂的聳肩,並不把她的怒火放在心上。
她與她不是第一次鬧起不悅的,不過,她能忍......
“一個死人又怎能揭穿什麼呢?”女子輕哼,手指靈活的在琴絃上跳動着。
一陣陣優美的琴聲隨着她的手指跳動而響起。
這是她第一次敢如何光明正大的撫琴啊!
死人?
居婉臉色一變,微慍的抿起脣,轉身離開。
*********
天黑天白,這鳳宮再也沒有一個人前來探看,包括龔劍,他也沒有再來了。
除了前來送飯的人,這裡就如死城一般,只有我一人孤守着。
三天了,算算日子,爹孃也快被押回京城了吧!
那天我聽到他說太后要不場處殺,那麼爹孃呢?
苦澀的笑,我想流的淚都流光了。
而嬡嬡,我始終看不見。
我不知道她現在怎樣,或者......或者已經處決了吧!
苦澀的低頭,我帶着疲憊無力的腳步,往着鞦韆而去。
此時,這鳳宮裡能陪我的就只有它了,而那個無情的帝王,連來見我一面的機會也不肯。
不過,不來就不來吧......
坐在鞦韆上,我輕輕的蕩着,心中始終如一塊大石在壓着,怎麼也透不過氣來,悶得有想死的慾望。
可是我不能死,在爹孃被判罪之前,我不能先他們離開。
想起爹孃,回想着娘悉心的照顧跟教育,我的心立即如刀在割。
娘說,做女孩子要有一顆善良的心,那麼,纔會成爲一個值得去愛的女人。
娘說,做妻子要忠於夫君,以夫爲天,那麼,纔會得到夫君同樣的尊重跟愛護。
娘還說,羽兒有一顆善良的心,而且溫柔、乖巧,將來肯定會是一個賢妻。
娘還說,總有天羽兒也能像娘那樣幸福的......
鼻子很酸,從回憶中醒來,我才知淚水又沾滿了臉。
要是哭有什麼用呢?
我記得我跟他說過的,當眼淚沒有作用的時候,哭又怎樣呢?不過是讓別人更想笑話而已。
可是,我沒有跟他說過,其實忍淚纔是最苦的事,有時候哪怕眼淚已沒有了作用,也會有想要流出的欲/望
......
“本王以爲還能聽到動聽的歌聲呢!怎麼會看到一個悲泣的人兒?”溫柔的噪子輕侃着說。
緩慢的擡頭,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他,我幾乎立即的想要另開頭。
不過他的手更快,將我的下顎擡起,然後自己蹲在我的跟前,與我平視着,說:“怎麼了?我那皇兄又惹你哭嗎?”
“七王爺,你怎麼會來呢?這裡是囚宮,這麼不吉利的地方,你不該來。”我苦苦的說,伸手將眼淚擦去。
雖然想哭,可是不喜歡在別人的面前哭。
眼淚不一定要用來作求憐憫而用的,若要流,那就只能爲自己而流。
“囚宮?”他像是很意外,看了看四周,纔像是發現這裡的不對勁。
“怎麼這裡沒有人的?上一次我來的時候那邊也守着幾個太監啊!”他很意外,不解的看我。
忍不住彎脣,我懶懶的問:“七王爺沒有從正門而來呢?門口守了很多人,這裡不能進也不能出的。”
“我的確沒有從正門而入,可是這是爲什麼?”他蹙起眉。
可是聰明如他,怎麼會沒有猜到原因呢?
“是因爲太后被處決的事?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愕然的看我,接着又自言自語的說:“可是就算太后有罪,你這侄女也不一定要跟着受罪才行啊!我那皇兄是不是有病啊?”
“他沒有病,早在我進宮的第一天,他便想要殺死我,這一次,他不過更理直氣壯罷了。”嘲笑的看他,我想站起,頭一陣暈,便只好重新坐下。
“你怎樣?病了嗎?”七王爺的手立即將我扶好,看我重新坐好才鬆了口氣。
對着他輕輕的搖頭,我吃力的說:“沒事,謝謝七王爺的關心。”
“謝什麼,你是我嫂子啊!”他的墨眸一深,那眼神跟段承烈有幾分相近。
“我不是你嫂子了,我不過是一個死囚,當爹孃被接回京後,我要跟他們一直處決了吧!”失神的看向前方,我低低的回話。
死我並不怕的,可是我不忍看着爹孃受這樣的罪啊!
我真的不甘,憑什麼說遠在遼南的司空家在謀反呢?他們可是連一點實權也沒有,我們在遼南一直過着平靜的生活,又怎麼會涉及謀反呢?
不過這世界向來如此,君要臣死,臣許能不死?
他要殺太后,要的不過是一個堂而皇之的藉口。
他要殺我,要的不過是一個可以負情的藉口。
別說努力了十七年,只要是他想的,他費再多的心思也會不擇手段的達到吧!
可是爲什麼要騙我的感情呢?
淚水再度想滑出,我立即死咬着脣,靠在鞦韆上,不想動不敢動,怕輕輕一動眼淚便流出......
“別哭了,我問皇兄,看看他這是在做什麼。”段承恩生氣的站起。
眼看他要走,我立即握住他的手,“別走,我有事想求你。”
“什麼事?”他回過頭來,溫柔的看我。
對上他平和的視線,我帶着淚笑問:“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就連龔劍都沒有再來看我了。”
“對一個人好是不需要理會的,而且我相信你是一個值得別人對你好的人,因爲你會加倍的對人好,是不是?”他失笑而說,若安撫小孩子一般。
面對他的真誠,我很感激,可是心中還是有事想求:“我想你幫我一件事,只一件,可以嗎?”
“什麼事?”
“我的性命並不重要,是死是囚都好,可是我求七王爺救一下我的家人。他們很好的,在遼南的十幾年來,他們已經放開了權力,過着一些很寧靜的生活,我跟沁兒進宮的時候都是什麼不懂的丫頭,我們的生活裡並沒有謀反跟心計,因爲我們的爹孃也沒有那樣的心計。七王爺,我求你,你幫幫我,只要我的家人能夠沒事,我死也不怕的。”說着,我跪到他的跟前,用力的握着他的手,不肯鬆開。
我怕,我怕他這一走,我在這鳳宮裡再也找不到半個人影了,再也找不到可以相求的人。
“你先起來吧!”他微嘆,伸手要扶我。
推開他伸來的那隻手,我用力的搖頭,說:“不,你答應我,好嗎?只要你能答應我,我什麼都可以爲你做的,就算下輩子做牛做馬都可以的。”
“何必呢?”他稍稍皺眉,注視着我拉着他的手,重重的嘆氣。
絕望爬上心田,我難受的低頭靠在他那隻被我拉着的手背上,“你知道嗎?我是那麼的愛他,我爲了他甚至做好了要背叛太后的念頭了。可是他不信我,他不信我,他還跟居婉設一個陷阱來試探我,他還給一個機會別人來陷害我......”
“羽兒,別哭。”
他不知何時蹲下,緊緊的抱住我的肩。
用力的在他的懷中搖頭,我帶着抽泣聲說:“我不想哭的,我也不怕死,可是我想到爹孃心就會很痛。七王爺,你能明白做人家兒女的心嗎?他們是最愛我的人,這個世上不會有比他們更愛我的人了。可是現在我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押回京受死,我的心很痛啊!每一天,我的心都如針在刺着,七王爺,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我的心真的很痛啊!”
“羽兒,你別這樣,別這樣。”他的手輕輕的撫在我的背後,只能重複的安撫着我。
淚水放肆的沾溼在他的衣裳上,我卻不想放他走。
其實他們不知道,在這寂靜無人的鳳宮中,每一夜我都過得很難受,我很怕,怕在爹孃還沒有回到京城時我便會瘋掉了。
“我不忍爹孃被世人看着砍頭,七王爺,你幫我一次,你就幫我一次......”淚水如缺了堤,我死命的握緊他的衣裳,想要解去心中那如刀絞的痛。
可是,爲什麼眼淚越流,心會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