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搶魚比賽進行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時辰,但卻讓整個村子裡增加了一個無比歡樂開懷的時光。
比賽完,兩面大鼓撤了下去,阿福阿滿也歡呼着,仰着紅撲撲的小臉由秦勇秦孝馱回來了。
還沒進亭子,兩個孩子就揮舞着小手朝着孃親歡呼起來:“孃親,孃親……”
邱晨起身迎上去,秦孝秦勇將兩個孩子從肩膀上放下來,阿福阿滿立刻歡叫着撲進邱晨懷裡,唧唧喳喳地要向自家孃親講述敲鼓的感受,還有近距離觀看搶魚比賽的樣子,搶着爭着要跟孃親分享自己的感受和快樂。
邱晨蹲着,摟着兩個孩子,聽着他們唧唧咯咯地說了一會兒,摟着兩個孩子親親挨挨,“孃的孝孺、孝婕都是好樣的!”
受到孃親的肯定,兩個孩子的小臉更是綻出燦爛的光彩來,臉蛋兒紅撲撲,眼睛晶亮璀璨,小小的身子上下無處不在洋溢着歡樂和喜悅,還有努力隱藏卻仍舊往外冒着的驕傲和自豪。
邱晨再次親親兩個孩子,笑着循循善誘:“孃的孝孺、孝婕打鼓打得好,看搶魚看的歡喜,那麼,你們能夠爲比賽打鼓,是誰帶你們去的?是誰教你們打鼓的?孝孺、孝婕該怎麼做呢?”
阿福阿滿眨巴着眼睛,抿着嘴,阿福看着阿滿,阿滿微微有些赧然道:“是孝師傅和勇師傅教了我們打鼓……我們應該……”
阿滿沒有說完,就伸手拉了哥哥的手,啪嗒啪嗒地跑去亭子外的秦孝秦勇,恭恭敬敬地作揖、福身,向兩位師傅道謝。秦孝秦勇有些小小拘謹地扎着手,不等兩個孩子行下禮去,就要去扶,邱晨含笑在旁邊道:“兩位不必客氣,這是他們兄妹應該做的。”
說着話,阿福阿滿已經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然後阿滿阿福歡笑着,撲向秦孝秦勇二人,仰着小臉,彎着眼睛拉着兩個新拜的師傅問起來,什麼時候再教他們打鼓。
秦錚抿着嘴微微搖頭,這倆孩子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吃虧,還真是應了那句‘誰家的孩子隨誰家’。
進行了搶魚比賽,村裡搶到魚,沒有搶到魚的人們都漸漸地散了,秦禮秦義帶着四名侍衛,還有滿囤等四五個漢子,一起在冰上繼續捕魚。這回捕上來的魚,要留着林家自己過年,要讓楊樹猛給楊家帶些回去過年,還要給村子裡一些老人送些去……是以數量要多一些。幾個小夥子輪流下網,一直忙到午時末,下午又換了個地方,打了口新的冰窟,又捕了一個時辰,這才作罷,把兩個冰窟都重新填了起來。
魚撈上來暫時不收,被直接扔在冰面上。**的魚身在冰上努力掙扎不了一會兒,很快就會被凍僵了,然後直接成了裹着一層薄冰的凍魚。
撈完魚,邱晨就安排着林旭和阿福帶着大興,給村正和十來個六十歲以上的村老家裡去送年禮,一家兩條大魚,五斤肉,兩斤點心,二十斤白麪,還有一丈黑色的三梭布。
俊文俊書分別帶着順子、青江,則去了三奶奶家等交往比較密切的人家送年禮,送的禮物與村老們一樣,另外多了二十斤白米和兩斤白。
俊言俊章則因爲早上上午連續體力有些過度,吃午飯的時候還興奮不已,結果沒多大會兒,就歪在邱晨的炕上睡着了。成子上午也參加了搶魚比賽,邱晨也將他趕回房去休息了。
邱晨自己領了阿滿,青杏和玉鳳跟着,給蘭英家送了十條大魚去,給二魁家送了五條魚過去。還給二魁家送了二十斤粳米過來。小十月已經兩個多月,比剛出生的時候重了一倍,不再紅彤彤皺巴巴,小臉眼瞅着胖起來,鼓起來,潤澤起來,精力也比剛出生的時候好了許多,不再一天到晚的睡着,睡覺間隙的時間越來越長,手腳頭活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有時候還會發出啊啊呀呀的聲音,表達着只有她自己明白的意思。
阿滿對於這個比自己小的妹妹特別喜歡,每次來二魁家,總會趴在炕上,守着小十月端詳着研究着,有時候還會忍不住戳戳小十月的手腳,摸摸小十月的臉,甚至會嘀嘀咕咕地跟小十月說些什麼,神神秘秘的,弄得邱晨好笑的不行。她也不管,只瞄着阿滿,不要傷到小十月就成。
二魁家的已經完全恢復了,比之懷孕的時候瘦了一點點,氣色卻好。
邱晨是先到的蘭英家,然後一起來的二魁家。靈芝和栓子跟着阿滿圍着小十月小聲地嘀咕着,邱晨和蘭英、二魁家的坐在炕上,圍在一隻小笸籮,笸籮裡盛着二魁家自己炒的生和山核桃,說着話。
“幾天不見,十月又胖了,長的越來越好看了,看這眼睛烏溜溜的,真有神!”邱晨坐在阿滿身後,時刻關注着阿滿和栓子、靈芝、石頭幾個小的的動靜,一邊關注着小十月的每一個動作,有些移不開眼。
二魁家的笑道:“這個丫頭有福氣,有你時時送來的好吃食,我這奶水比前頭兩個小子時都足,小丫頭吃得飽,自然長得快。”
蘭英也在旁邊幫腔:“也不止吃得好,如今二魁幹活用心,掙得月錢多,不用你下地受累,只一心地帶孩子……這孩子就跟莊稼一樣,用沒用心,一點兒做不得假的,瞧瞧這丫頭多幹淨,懂事兒也多,往常咱們家裡的孩子,就扔在炕上,常形哭半天都沒空管……病了都沒錢請郎中抓藥,有些孩子還不就是那樣看着沒了……想想,那日子真是……”
說着說着,蘭英和二魁的情緒被過往的回憶觸及到,都忍不住低落傷感起來。
二魁家的也嘆息着道:“是啊,咱倆還好,沒搓過那心,慶和嫂子傷損了兩個,其他的女人們,誰沒傷損過孩子……雙身子也一點兒活兒不能拉,照樣上坡下田,還得做飯、餵豬餵雞……好些孩子就那麼傷了……”
說到這裡,二魁家的一臉慶幸,一臉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小十月的小腳丫,感嘆道:“要不是有海棠,這個還指不定有沒有呢……”
看兩人越說越傷感,邱晨連忙笑着轉移話題:“你們倆真是,那些都過去了,還去想什麼,咱們這會兒就想着以後怎麼好好過日子,今年咱們買銀簪子,就該盤算着明年去挑個啥樣的金首飾……金簪子,金耳環,金鐲子……到後年,說不定咱們就能戴上全套的金頭面……”
被邱晨這麼一說,蘭英和二魁家的都笑起來,今年他們兩家都得了銀簪子,又有這麼豐盛的魚肉白米白麪,這麼豐盛的年貨,在一年前還是她們想都想不到,也不敢想的。
蘭英笑着道:“嗯,我這個歲數了,金頭面啥的也不咋拱指了,我就盤算着,轉過年來,我們就把房子翻翻,也加蓋個後院,芝兒、香兒和栓子大了,也能有自己的屋子住着,再往後,我就開始攢錢,芝兒過了年就十歲了,也該給她鋪排着攢嫁妝了,其他的還好說,打傢什的木頭可得早早地攢着,不然到時候一下子買那麼多木料,有時候還沒出淘換呢!”
十歲的小姑娘就開始攢嫁妝,邱晨覺得有些好笑,正想說什麼,二魁家的卻已經點頭贊成起來:“嗯,十歲是不小了。擱在好人家,閨女們下生就開始攢嫁妝了,人家攢的那些什麼東西更難弄,自然要早早地鋪排……咱們這樣日子雖說好過了,可畢竟不像那些人家,到時候做套上好的傢什,再多陪送些壓箱底也就盡了咱們的心了。”
邱晨的眉毛慢慢地挑起來,又漸漸地落下來。蘭英和二魁家的話還真是給她提了個醒兒,她的小阿滿過完年初六就滿兩歲了,她是不是也該給阿滿盤算着攢嫁妝了?
傢俱木料啥的有好的收一些存着也不錯,另外,更重要的是,要給阿滿置辦些保證生活質量的陪嫁……而這個時代最省心最保值的再沒比良田更好的了。置辦上兩千畝良田,每年只收租子也能保證有個悠閒富裕的生活了。另外,邱晨早就有的一個想法,那就是購買荒山,種植經濟樹木和藥材,荒山的價格比良田便宜的多,但規劃好了,侍弄好了,荒山的收益絲毫不比良田差。
荒山還好辦,現在有意識購買荒山的人很少,買起來不難。但連成大片的良田,出產豐厚的莊子可是非常搶手的,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唔,這麼一想,這嫁妝還真不能到眼底下再置辦,還真的是--攢嫁妝!
臨近過年,各家都很忙,說了一會兒話,邱晨和蘭英就帶着自家的孩子告辭回家了。
回到家,林旭等人還沒回來,邱晨就帶着阿滿,母女倆人一起,着手準備起二哥楊樹猛回家要帶的物品來。
上一次,楊樹勇回家,已經把準備家裡帶的布料、銀兩捎回去了,這一次是對上一次的補充。魚是少不了的,邱晨備了滿滿一筐大魚。除去了上一次的肉類、米麪等物,邱晨收拾出了十斤白十斤紅,兩斤上好的茶葉和五斤大葉茶……
母女倆正收拾着,秦禮和秦勇從二門傳話過來,邱晨連忙牽着阿滿迎出去。
秦禮是八個人最愛笑會說的一個,一見邱晨母女出來,就笑着拱手行禮,雙手託上一份灑金紅單子來。
邱晨懵懵懂懂地就接了單子,然後就聽秦禮道:“夫人,我們爺說了,這就要過年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還請夫人不要嫌棄粗陋!”
說着,秦禮一揮手,後邊秦義秦孝打頭,帶着四個侍衛擡着十多隻大木箱子魚貫而入,在邱晨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秦禮又笑着道:“夫人,我們爺說了,明兒會是個好天氣,就帶人上山一趟,還讓小的跟夫人說,夫人和孝孺孝婕也可以一起去,有我們照顧着,夫人不用擔心!”
一提起上山打獵,邱晨果然露出一抹興奮來。
而且讓她興奮地是,她想過阿福阿滿可以跟着,卻從沒敢想自己也能跟着……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也就着男裝去北疆的時候,難得有那麼幾天的暢快自在,可平日無論在家還是外出,她都只能拘束着自己,壓抑着自己的性子,讓自己儘量不要太出格……這樣的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女子是習慣了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隱忍的壓抑的多麼憋屈,多麼鬱悶。
若是能夠上山打獵,短時間地脫離開這個思想封閉的社會,躲開那麼多明處的暗處的眼睛,徜徉在山林間,呼吸着安靜自由的空氣,那該是多麼的令人嚮往。
邱晨眼睛裡猛然爆出來的亮光,讓秦禮心中暗喜,暗暗讚歎自家侯爺果然厲害,總能夠如此準確地把握,只要林娘子喜歡上山,喜歡打獵,這一次打獵的最大目的也就達到了,大不大到獵物已經不重要了。而且,他們相信,只要山上有獵物,他們就不會空手而歸。
在聽到秦禮的邀請之後,在很短的時間裡,邱晨就將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過了一遍,縣城鎮裡,乃至府城的年禮都送完了,村裡給孩子老人們備下的禮物也送下去了,家裡的年貨已經很豐盛……似乎,她沒有找到什麼讓她必須留在家裡,不去打獵的理由。
過了一遍,確定了一遍,邱晨很快就做了一個順應自己本心的決定,跟着去,打獵去!
“行,我準備一下,明天帶着阿福阿滿一起去!不過,我們跟上,恐怕會讓你們多受累了!”放開種種顧忌,邱晨笑容綻放開來,明亮的讓秦禮都覺得微微有些炫目,他心頭一跳,連忙轉開目光。
一聽邱晨答應了,秦禮滿臉喜色地恭聲道:“夫人能去,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可是早就聽說了,夫人的烤肉是一絕啊,我厚着臉皮請求夫人戴上烤肉的調料,明天就在山上用現獵到的東西,給我們兄弟們烤回肉解解饞啊!”
不得不說,秦禮果真很會說話,被他這麼一說,完全沒了邱晨母子們拖累打獵的感覺,反而是他們對邱晨有所請求了。
邱晨還算理智和清明,自然聽得出秦禮這是客氣話,是爲了打消她的顧慮才說的話,不由暗暗讚歎秦禮真是很適合交際,很會說話。心裡明白歸明白,但邱晨仍舊不可避免地心情好起來,連連答應着道:“放心吧,明兒一定讓你們吃到最美味的烤肉!”
秦禮和秦勇同時躬身致謝:“我們要趕緊回去說一聲,我們兄弟這回可真有口福了。夫人,我等就先告退了,有什麼需要我等做的,儘管過去吩咐一聲即可。”
“好!”邱晨爽快地答應了,才恍然想起剛剛那些大箱子,哽了一下,連忙又道,“替我向你們侯爺道謝,讓他破費了。”
“夫人客氣了。夫人的話,我們一定帶到,告退!”秦禮和秦勇連忙答應着,再一次告過退,這才帶着幾名侍衛轉回前院去了。
送走秦勇秦禮,邱晨都沒心思去看秦錚送來的禮物,就拉着還有些小懵懂的阿滿,琢磨着開始爲明天的上山狩獵做起準備來。
既然要上山,服裝上就要保暖和方便兼顧才成。
邱晨夏季有兩套男裝,冬季卻沒有。不過,好在她的褲都是改良過的,並不是那種笨重的免襠褲,合身利落,褲腳也是收了的,還是加了內膽的,就像現代外穿的羽絨褲一樣,兼顧了美觀和保暖。這樣子只需明兒穿上高筒鹿皮靴就可以了。上身穿上合身的襖,再穿一件珍珠皮的長褙子,褙子是收了腰的,下襬邱晨童謠做了改良,爲了活動方便,兩側都做了開衩處理,這一套搭配下來,再裹上一件毛皮斗篷,就比較類似是一套騎裝了。只不過,她的褲都是用的淺顏色,牙白、天晴,等色,上山一趟回來,一條褲子估計也就再洗不出來了。
自己所用的衣服用皮收拾了出來,邱晨又給阿福阿滿收拾了衣褲用品,這才覺得心裡有了底氣。
轉回頭,看着廳堂裡放着的十來只大箱子,邱晨微微皺了皺了眉。這是做什麼?用這些東西還她治傷的人情?
算了,邱晨搖搖頭將心裡些許的不舒服甩開,帶着玉鳳青杏阿滿,拿出那張大紅灑金的禮單子,對着箱子裡的東西開始整理起來。
邱晨來了近一年,仍舊對這裡的禮單子弄不太明白。
‘汝窯天晴聽泉杯一套’,四個杯子能稱爲一套,六個也能爲一套,他這裡就標着一套,到底是幾個?
‘舊窯葵紋青釉盤兩隻’舊窯是哪個窯?價值幾何?
另外什麼美人斛,什麼蒜頭瓶,什麼窄肩梅瓶……邱晨更是不知所云爲何物,只好讓玉鳳和青杏拿着禮單,一一把東西拿出來覈對,她也可以不動聲色地對照着實物學習學習。
秦錚送來有兩大箱各式精美瓷器,兩大箱各式大小毛皮,兩大箱各式精美綢緞衣料,一箱書籍,一箱文房之物,還有一箱是一些各式的玩具,另外一箱則是一箱各色玩器,這一箱比較雜,諸如兩匣摺扇,兩匣圖案紗宮扇,兩匣堆紗宮,一匣各式玉佩,一匣各式珠,還有一隻精巧的五層紅木雕匣子,裡邊一層未串的珍珠,一層是未鑲嵌的紅寶,另外三層則是鑲嵌好的三套頭面,一套紅寶,一套脂玉,一套則是金黃如脂的蜜蠟。
這些東西,每打開一匣子,青杏和玉鳳就發出一聲微微的驚呼,邱晨一一看過來,其他的也還罷了,最後看到的一套雞油黃蜜蠟首飾,讓她喜歡的不行。
相對於寶石的冰冷,相對於鑽石的璀璨,邱晨更喜歡玉和翡翠,可惜這個時代,翡翠遠遠沒有被中原民族接受,自從她來到此地,還沒見過多少翡翠飾品。而相對於玉石,蜜蠟的溫潤細膩,同樣讓她喜歡。
特別是這種極品質地的蜜蠟,質地油潤細膩,對光微透,沒有絲毫雜質,顏色是極濃郁的雞油黃,色澤也非常只飽滿濃郁,比她在現代逛珠寶店見過的所有收藏級蜜蠟好得多,而且難得是整套蜜蠟飾品顏色沒有絲毫差異,雕工也非常精緻細膩,簪頭、耳墜、項墜、手串,都雕刻了芙蓉型,美輪美奐,巧奪天工。
邱晨拿了這隻匣子,揮揮手,讓玉鳳和青杏分別將一干禮物收入庫房和炕櫃,單獨抱着一匣子蜜蠟首飾回了自己房間,
對着鏡子,拿了蜜蠟髮簪攢入髮髻,嬌豔鮮亮的黃色,映襯着巍巍青絲,彷彿一下子把整個人都帶的明亮起來,緊挨在一起的並蒂芙蓉,一瓣瓣似乎就要在發間綻放開來……
“哎呀,夫人戴這個簪子真是好看!”玉鳳捧着各種首飾放進炕櫃,一回頭看到邱晨發間的蜜蠟芙蓉簪,即使沉穩如她也禁不住驚呼讚歎起來。
邱晨眼睛彎彎地又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伸手將發間的蜜蠟芙蓉簪取了下來,仍舊放進匣子裡,一併交給玉鳳:“放起來吧!”
玉鳳微微有些愕然,轉念想及夫人日常的穿戴也就有些瞭然了,接過去,如言放進炕櫃中,到底沒忍住道:“夫人,剛剛那匣脂玉頭面也不錯!”
邱晨搖搖頭:“那麼好的東西戴出去,萬一丟了,或者跌落摔了,就太讓人心疼了,還是放起來吧!”
“夫人真是……”玉鳳想再勸一句,但開口還是頓住了,將後邊的話嚥了回去,一邊將炕櫃鎖好,一邊笑道,“這麼好的東西,倒是搭配輕薄夏裝更好看!”
按照林升最初傳回來的死訊日子算,是景順十九年初春二月半,到過了這個春節就滿了兩年,按制,父死子女守孝,夫死妻子守孝都是三年,這個三年實際又特製二十七個月,也就是說,按照律法,海棠只需守孝到過了春節後的六月半(景順廿一年),就能除服了。
六月份,可不正好穿輕薄夏裝的季節嘛!玉鳳這丫頭的心思轉的還真是快!
邱晨暗笑着搖搖頭,起身做到炕沿上,看着拿着一副青玉九連環玩的投入的阿滿,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忙叫玉鳳:“你去看看幫着青杏把東西都收到庫房裡去。剛剛我記得毛皮中有兩張雪兔皮兩張麂皮,你一回拿過來!”
玉鳳正將炕櫃的鑰匙遞過來,聽到邱晨的話,連忙答應着去了。
外邊的十隻大箱子,青杏已經叫了青江家的和順子家的擡了一半去庫房,玉鳳趕出來,看到那隻毛皮箱子仍在,輕輕呼了口氣,忙打開箱子取了邱晨要的幾張皮子,讓青杏送進屋裡去,然後跟青杏分開兩處,盯着箱子入了庫,安頓好了,這才鎖了庫房重新轉回來。
自從來了林家,玉鳳和青杏兩人的活計不累,平日的空閒時間多用來做針線打絡子。相對的,玉鳳的針線已經很像樣兒了,也不比青江家的差什麼了,倒是青杏性格活絡坐不住,倒是心靈手巧,學得打了一手好絡子,家裡諸人用的扇墜、玉佩諸物上的絡子,差不多都是她的手裡出來的。
兩個丫頭轉回來,邱晨就拿了兩種皮子,跟兩個丫頭商議着,給自己用雪兔皮兒做個圍脖,再用麂皮縫幾雙手套出來,明天上山戴了,騎馬步行都便宜。
這兩種東西都不難做,邱晨雖然不會做,說的卻極清楚,玉鳳聽了,就把圍脖的活兒交給了青杏,這個簡單好做,而且有皮毛遮掩,針腳稍稍粗大些也不顯。倒是手套,她匆匆去叫了青江家的過來,跟她一起裁剪縫製。別看手套不大,戴在手上極爲引人注意,手裡也重,夫人又說了,要多做幾對,還要送去前邊兒,萬一有什麼針腳不細密處,或者戴上沒一會兒就掙破了,給夫人丟了臉就是大事兒了。
幾人說着話的功夫,睡了一下午的俊言俊章終於醒了,倆小子起來,去了趟淨房,回來也立刻被秦錚送來的一堆玩具吸引了。不多時,林旭和俊文俊書等人也陸續回來了。
邱晨招呼一家人洗漱吃飯。
吃過晚飯,邱晨聽了林旭和俊文俊書說了去各家送禮的事兒,也沒什麼不順利處。
然後,邱晨就趕着俊文俊書兄弟回房收拾衣裳,早早休息去了。明兒他們還要早起趕回楊家鋪子呢!成子也很有眼色地告辭回自己房間去了。
等俊文俊書兄弟四個和成子走後,邱晨又對楊樹猛說了一回話,把她備下的東西跟二哥做了個交待,然後,從炕櫥裡拿出一隻荷包,遞給楊樹猛:“二哥,這是你這幾個月的工錢。”
楊樹猛也不推辭,笑呵呵地接過去揣到了懷裡。
邱晨又道:“二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轉過年來,咱們就要去府城建作坊,屆時,咱們二人勢必要分開,一人管一頭。我想問問你的意思,你是願意還到這邊來,還是願意在府城那邊?”
楊樹猛似乎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幾乎沒有猶豫道:“妹妹,這事兒你不用多想,二哥我現在跟着你打打下手還行,獨當一面還不成,別的不說,寫寫算算的都不行,對於那些官府大戶的往來也發憷,我還是在這邊吧,人頭熟,家裡的事兒也能照應照應。”
“嗯,我知道了。”邱晨聽他這麼一說,也不再多說,轉了話題道,“過了年,你不用急着往回趕,在家多陪陪咱爹孃,過了元宵,跟着咱大哥鋪排鋪排南沼湖的事兒,請好了工頭把式,定好了料再過來也行……哦,我過完年就回去看咱爹孃,到時候再商量也行。時候不早了,明兒還要趕一天的路,二哥你也早點兒歇着吧!”
楊樹猛答應着往外就走,邱晨起身送他出門,撩起簾子出裡間的時候,笑着對楊樹猛道:“今兒下晌,秦將軍傳話過來,說明兒上山打獵……呵呵,明兒都二十二了,後天都小年兒啦,你們也不能再耽擱了,我就沒守着俊文幾個說。這事兒你知道就成了,就不用告訴他們了!”
楊樹猛聽了也是一臉的遺憾:“嗯,我知道了。”
送走楊樹猛,邱晨轉回來,又將打獵的事兒跟林旭說了一遍,眼瞅着林旭透出一臉的興奮來。邱晨又囑咐了林旭幾句,這才攆着他也早去歇着。
等邱晨轉回來,青杏已經把雪兔圍脖縫製好了,邱晨戴上試了一下,柔軟的兔皮圍在脖子上,遮住了衣領,也護住了一小半臉頰,再裹上斗篷戴上風帽,就不怕山風呼嘯,寒氣侵體了。
玉鳳和青江家的也做好了無雙手套,拿過其中一隻比較纖小的來給邱晨試戴。麂皮本就柔軟細膩,秦錚送來的麂皮又都是未除毛的,玉鳳和青江家的按照邱晨的吩咐,將毛皮翻做,毛朝裡皮在外,戴在手上,皮毛一面柔軟溫暖,外表卻富有彈性,手指抓握靈活,邱晨試了試,想必秦錚等人戴上手套也不會妨礙射箭揮刀,極是滿意,連連誇讚了好幾句。
玉鳳和青江家的也鬆了口氣,歡歡喜喜地繼續去做剩下的手套,青杏則伺候着邱晨跟阿福阿滿洗漱,然後早早地上炕睡下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林旭仍舊過來叫了起,邱晨帶着阿福阿滿起了牀,給阿福阿滿洗漱了,打發兩個小的去按例晨練,她又把自己收拾乾淨了。
玉鳳捧着十雙麂皮手套過來,邱晨拿在手裡看了看,都是大號的,做工也同樣精細,針腳細密的幾乎看不到。擡頭看過去,就見玉鳳臉色微微憔悴着,眼中也有些紅絲,不由道:“昨晚熬到很晚?我也忘了囑咐你們,做不完就算了,咱們家還有些編織的線手套,也能將就用用。”
玉鳳搖頭笑道:“也沒多晚,哪裡當得起夫人這般說……再說,過會兒夫人跟小姐少爺出了門,家裡無事,奴婢大可以偷懶補一覺。”
邱晨笑着點點頭:“正該如此。待會兒我囑咐一聲順子和青江,讓他們看好門戶,你跟青杏就在後院看好屋子,也好好睡一覺。”
玉鳳紅了眼,曲膝謝了,笑着道:“夫人,我尋思着舅老爺今兒趕車,就多做了一雙,您不怪奴婢擅自做主就行了。”
“這是你想的周到處,我怎麼會怪你。”邱晨一邊拿起斗篷披在身上,拿了手套往外走着,一邊囑咐跟上來的玉鳳青杏,“讓青杏跟着,玉鳳回去看看,準備些果脯點心裝到揹包裡,再去庫房取兩壇蒸酒,裝進紫銅酒壺中,待會兒我也要一併帶着的。”
玉鳳曲膝應下,自去按邱晨吩咐準備去了。
青杏接了邱晨手中的手套,跟着邱晨去了前院。
大門口,楊樹猛已經套好了一輛廂車,大興正帶着青江和順子將邱晨昨天理出來的物件兒往車上裝。
邱晨走過來看了看,車廂裡裝了魚筐等物之後,就沒有多少空地兒了,而且,因爲有了魚筐之類,也不好點炭盆子,這一路上凍到家,可真是夠受罪的。皺着眉略略一想,邱晨跟楊樹猛道:“二哥,再套一輛車吧,把這些東西裝到另一輛車上,這個車廂裡也好加個熏籠,孩子們也差一挨凍。”
楊樹猛理着轡頭,哈哈笑着道:“還套什麼車,這魚肉啥的就放在車轅上,要不就裝上麻袋掛到車後邊兒去,車廂裡一點兒不妨礙你放炭盆子。”
邱晨連忙點頭:“這樣好。倒是我沒想到,這些東西都凍得瓷實,倒是裝麻袋更便宜些。”
於是,又忙忙地吩咐青杏去開了庫房取了麻袋回來,將魚、肉、雞等肉類換裝了麻袋,用繩子綁縛固定在車尾和車轅上。裝了這些東西,車轅上佔了一半位置,只剩下左側一半,供趕車人坐。
楊樹猛拍了拍車轅上的空地,笑着道:“裝上這些東西,還給我擋風了。”
邱晨看着還是覺得不放心,到底又讓人拿了張狼皮褥子來,給楊樹猛路上裹着取暖,這才罷了手。這個時代就這麼條件,再想更好實在是沒辦法了。
這邊收拾好了車輛,去早練的孩子們和秦義秦禮等人也返了回來,秦錚毫不意外地又去了操場。
邱晨已經拿了一雙手套給了楊樹猛,這回就將剩下的手套讓青杏給了秦義等人:“昨晚上趕着做了幾雙手套,你們試試合不合用。”
秦義秦禮等人連忙致謝,轉頭,幾人誰也不敢自專,拿着手套全部送到了秦錚面前。
秦錚拿起一雙麂皮手套,淡黃白色的皮質柔軟,卻並不光滑,讓整個手套看上很是簡樸不起眼。反正端詳了一會兒,秦錚取了一隻戴在手上,試着抓握了幾下,倒是比想象中的靈活方便,於是淡淡道:“倒還算實用!”
說着,將剩下的八雙推了推,示意道:“拿下去分了吧!”
秦義連忙答應着,捧了手套下去,和秦禮諸人分了,人手一雙。秦禮等人也還罷了,那四名侍衛戴上手套試了試,都露出一臉的喜色來。
“往年在北邊兒若是有這麼個物件兒戴上,就不用年年凍得手稀爛了!”侍衛甲唏噓道。
另一名侍衛也附和着點頭:“若是有這個,怎麼也不會凍得手握不住繮繩,抓不住刀槍了!”
幾個侍衛聲音很小,卻還是被秦勇聽在了耳中,連忙低聲呵斥道:“這也是你們說的?慎言!”
幾名侍衛面容一肅,連忙噤了聲。
秦錚坐在炕上喝着杯熱茶,心裡開始盤算起來。
剛剛幾名侍衛的話他也隱約聽了個大概,北疆的酷寒比劉家嶴厲害得多,真真是滴水成冰,哈氣成霜。許多將士到了冬日都會凍傷,冬日每逢作戰,都有兵士因爲手指凍僵握不住繮繩跌落馬下的事發生……若是真的能夠做了這種……‘手套’,給將士們配備上,絕對能夠無形中提高軍隊的冬季作戰能力。另外,他也注意到了,林家的孩子們戴的那種皮帽子,兩側和腦後都能挽起放下,放下後,能夠很好地護住兩耳、後頸和麪頰下頜,同樣能夠很好地保暖防止凍傷……
要不要,再跟那婦人商議一下,把這部分軍服的生意也攬下來?
不過片刻,秦錚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不行了,不能再讓她插手軍需供應了,有了之前的療傷藥已經夠引人注意了,若再接下部分軍服的供應,就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如今的情況,他本人也正值多事之秋,還是不要再做招人眼目的事情爲好。
片刻,秦禮秦義擺上早飯來,秦錚從從容容地吃了,聽着外邊笑語喧譁着從後院出來了,他也施施然從炕上下來,秦義連忙上前給他披了大氅,秦禮捧了兩隻紅漆匣子跟在後邊,一起出了正屋。
大門外,俊文俊書俊言俊章一水兒穿着皮襖子,戴着皮帽子,裹得暖暖和和的,正在跟姑姑和弟妹告別。
邱晨笑着囑咐俊文俊書:“你們回去,雖說要多多陪陪你們孃親和爺爺奶奶,但讀書寫字不能落下,早晚的鍛鍊也不能落下,你麼兩個大的,要自律,還要監督着俊言俊章些。等過完年回來,我可是要請潘先生和你們義師傅禮師傅給你們考校的。還有,不能貪玩放鞭炮沒個小心,也不許去冰上……”
她細細地囑咐着,俊文俊書帶着俊言俊章就仔細地聽着,一一點頭應了。
囑咐了好一會兒,邱晨自己都笑了:“行了,我也不囉嗦了,你們趕緊上車吧,路上不用急,到了安平城買些熱飯熱菜吃了,再繼續趕路。”
這回,不禁俊文兄弟,連楊樹猛也應了,笑道:“妹妹你放心吧,我都記下了。”
他這一答應,衆人都撐不住笑起來,邱晨也笑着,眼圈兒卻漸漸地紅了。
大哥二哥和俊文兄弟們日日住在這裡,這猛不丁的都要回家,她還真有些捨不得了。
平日裡調皮搗蛋的俊言俊章今兒也特別安穩沉默,乖巧地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