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無論大,無論身份,無不又驚訝又疑惑又好奇地圍攏過來,伸長脖子瞪大眼睛看着場中的兩個丫頭。..虧得打發來的是邱晨的二等丫頭霧嵐、雲彤,也算是經多見廣,沉穩大方,被這麼多人盯着,纔沒有慌了神亂了分寸,仍舊能夠鎮定地一步一步按照夫人的囑咐做下去。
霧嵐左手持銅釺,右手持銅錘,仿若石匠雕琢一般,在魚身上中心縱線上敲出一個個孔洞,由着一個個孔洞敲出來,衆人看得見的,整齊光滑的‘魚’身上裂開了一條條縫,如冰層開裂一般,有一些裂片隨着霧嵐的敲擊動作剝離脫落下來,終於露出了裡邊掩藏着的真面目。
“咦,怎麼還是白色的?”楊璟芳第一時間疑惑起來。
看到丫頭拿銅錘銅釺敲擊剝離外層的東西,在場的人很多就猜測這外層‘殼’裡面包裹的是一條真實的魚,但殼剝落下來,若是露出魚就應該是青黑、青灰色魚皮纔對,怎麼露出來的還是白色的內容物?
兩個丫頭垂着眼睛,完全不受衆人質問疑惑的影響。
霧嵐用銅錘銅釺在‘魚’身上打出了一溜兒洞孔,也成功將表面的‘殼’敲擊出了許許多多裂紋縫隙。到此,霧嵐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等候在一旁的雲彤手持大鑷子上前來,輕輕地敲擊着已經開裂的‘殼’,然後將鬆動的碎塊夾住,慢慢地揭開取下,放進旁邊的一個盤子裡。
這時,阿福恍然指着碎塊道:“果真是魚,魚皮在這兒呢!”
衆人聞聲轉眼看過去,果然,剛剛沒有人注意,這經了阿福提醒再看過去,就看到取下來的‘殼’內面有一層青灰的東西,隱隱帶着魚鱗的紋路,可不正好是粘在殼上的魚皮嘛!
知道殼裡邊包裹的就是一條大魚,卻是用這麼新鮮的做法做出來,衆人都好奇而期待着,轉回眼睛又去看丫頭們漸漸破殼露出來的魚肉……隨着碎塊取下的越來越多,一股濃郁奇異的鮮香氤氳出來,瀰漫着鑽進衆人的鼻孔中。
這種味道有些似曾相識,又偏偏恍若初見……已經確定是烹製的整魚,可鑽進鼻孔的卻並沒有一絲魚腥味兒……這一股味道里糅合了某種特質,沒了魚腥味兒不,還格外的鮮香誘人,讓人有些忍耐不住,想要看看那裡邊有什麼玄機,也要親口品嚐一下,能散發出這種神秘誘人鮮香的,口感又是怎樣美好。
終於,手持大鑷子的雲彤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端起一盤子碎片,跟霧嵐一起朝衆人曲曲膝,慢慢地退開去。
衆人目光略轉,這纔看到,木盤子周邊已經放了一摞精緻的細白瓷碟子,旁邊還放了一把筷子,顯然就是提供給品嚐這條整魚的餐具。
秦錚作爲主人,很自然地擡擡手,示意着兩位王爺:“雍王爺、福王爺,請!”
論身份,就他們二人最高,論年齡,楊璟庸又爲大,自然而然地不許客氣。楊璟庸點點頭,伸手拿了一隻碟子,一雙筷子,在魚身中間夾了一塊魚肉……
“哎,裡頭還有別的!”楊璟芳按順序排在第二個,這會兒仍舊滿眼好奇地看着,故而第一個發現魚身子裡頭還另有玄機奧秘。
楊璟庸轉眼看着他微微一笑,扒拉開魚刺,夾了一塊魚肚子裡的肉出來,連通剛剛那一塊魚肉一起放在碟子中,毫不猶豫地轉手遞給了楊璟芳:“四弟,快嚐嚐……安寧郡主這種做法可是新鮮的很,想必味道也是極鮮美的!”
楊璟芳看着遞到自己眼前的碟子微微一愣,隨即看着楊璟庸綻開一朵大大的笑容來,笑嘻嘻地道謝:“謝謝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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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也不客氣地接了碟子筷子,率先夾住那塊肉送進嘴裡:“嘶……呼……香……鮮!居然是羊肉……魚、羊爲鮮!太好吃了!”
有他這一番品嚐感受,衆人更加躍躍欲試起來。楊璟庸看着他吃下一口肉,露出一臉的享受神情來,也不再等待,重新拿了碟子筷子,夾了魚肉羊肉,略略退開一步,就開始吃起來。
兩位王爺動了手,秦錚招呼着孩子們、樑先生、門客等人:“別拘禁着,看樣子要趁熱纔好吃,自己動手!”
阿福阿滿作爲主人自然地上前,一個拿碟子一個拿筷子分發開來,片刻就人手一份。衆人也不再客氣拘禁,紛紛上前夾了魚肉羊肉,然後退開一步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始品嚐。
一時間,人羣中‘嘶嘶……呼呼……’的哈氣聲,魚肉和羊肉剛剛被厚厚的殼包裹着,打開後還熱着呢,吃到嘴裡燙的很,卻仍舊沒辦法停下來,一邊呼着氣繼續吃!
“鮮!”
“香!”
“太鮮了!”
“真是心思奇巧……難爲怎麼想出來的!”
…… ……
衆人紛紛讚歎着,咀嚼着,然後又不受控制地再去夾取魚肉羊肉……
楊璟芳飛快地吃完第二盤,又衝上去夾取了第三盤端出來,一轉眼,就看到楊璟庸也正端了一碟子羊肉魚肉從人羣中退出來,兄弟倆目光相遇,相視會意一笑。
楊璟庸伸手從旁邊的丫頭手裡端了一杯酒遞給楊璟芳,自己又取了一杯,兄弟二人輕輕碰杯,一仰而盡之後,相視一笑。
“難得,安寧郡主是怎麼琢磨出來的!”連着吃了兩盤,又喝了一杯酒,肚子裡有些撐了,楊璟芳沒有前面那麼迫切了,一邊轉手將酒杯遞給丫頭,一邊看着盤子裡的菜禁不住感嘆道。
細白瓷的碟子中,羊肉嫩嫩的肉紅色,魚肉雪白細膩,都仍舊微微冒着熱氣,散發着誘人的馨香鮮美……讓已經吃了兩盤的楊璟芳忍不住又拿起筷子吃起來。
嚥下一塊羊肉,楊璟芳點着頭再次感嘆:“這道菜是怎麼做的,待會兒一定要去問問安寧郡主,要上做菜方子,拿去給父皇母后嚐嚐去!”
完,楊璟芳又覺得有些不妥,連忙轉眼看向楊璟庸。
二皇子楊璟庸生母早逝,當着他的面兒提及父皇母后,會不會惹得他不高興?!
楊璟庸卻臉色平靜,笑着點點頭:“嗯,正好過幾日就是母后千秋節了,宴席上這一道菜,倒是又新鮮又美味,還大氣,寓意也好……”
一邊着,一邊看着楊璟芳:“待會兒,你就跟靖北侯要……嗯,我就等母后千秋節過了,再去宮裡討要方子好了!”
楊璟芳微微感動着,臉上的笑意也真摯了一份,“二哥的心意,弟弟領了!”
楊璟庸擡手拍拍楊璟芳的肩頭,擡一擡手中的碟子,笑道:“別冷了,趁熱吃!”
一頓別緻新鮮的‘魚羊鮮’,征服了到場的所有人,新鮮巧妙的製作方法,也讓所有吃到的、看到的、沒吃到沒看到只是聽到的,都讚不絕口,心生嚮往。
楊璟庸跟秦錚了一聲,等楊璟庸和楊璟芳離開的時候,‘魚羊鮮’的製作方子已經送了過來,秦錚將摺疊着的方子遞給楊璟庸,楊璟庸看都沒看,直接交到楊璟芳的手裡,然後告辭而去。
緊隨二人身後,秦錚轉回沐恩院,後園子裡就剩了大大的孩子們,放鬆地談笑玩耍,直到申初時分,邵梓言才帶着妻兒告辭離開,湯家兩兄弟也辭行而去。
因爲第二日就是花會日,邱晨帶着孩子們收拾了一番,早早歇下。
第二天,阿滿阿滿又跟湯先生請了假,並邀請湯家卓湯家斐再次過來做客,還有幫着阿福招待過來的公子少爺們。
阿滿跟哥哥早鍛鍊之後,洗漱後到了沐恩院用了早飯,然後讓邱晨幫着挑衣裳。
邱晨在一堆衣裳中看了看,挑出一條珍珠白白凌子連衣窄袖百褶曳地長裙來,用金銀線勾勒綵線描繪精繡百蝶翩躚裙子,外加了一件海棠紅半袖寬鬆裙式衫子,加了一條霞色的綾緞腰帶,搭配羊脂玉金蟾折桂禁步,水色極好的碧玉雙魚環佩,還有一隻銀白色繡蝴蝶穿花的如意荷包……頭髮梳成雙丫髻,髮髻中攢着赤金嵌珍珠金魚簪、赤金嵌珊瑚寶石蟲草簪,兩側的辮子裡夾了豆粒兒大的金鈴,聲音細碎清脆,悅耳動人。
阿滿已經七歲,從時候肉肉的包子模樣,個頭躥高之後,身條也拉開了些,雖然還談不上少女的綽約,臉頰仍舊胖嘟嘟的,卻也有了幾分女童特有的輕盈,加上好看靈動的烏黑大眼,吹彈得破的細嫩皮膚,也已經有了幾分美人的雛形。
邱晨看看鏡中緊挨在一起的兩張臉,不得不感嘆,阿滿這個女兒繼承了海棠和呼延尋兩人容貌的優點,長大後,必定不止海棠的清麗可人,雖不敢絕色傾城,可也一定是難得的美人兒了!
這樣的身世,再有這樣出色的相貌……邱晨心中暗暗給自己提了個醒,一定要護好女兒的幸福,絕對不能讓其成爲權力傾軋交易的籌碼!
“孃親,滿兒不好看麼?”看着鏡中的母親皺起了眉頭,滿兒丫頭疑惑地詢問,透過鏡子看過來的目光裡,有隱隱的受傷!
母親看着收拾整齊的自己皺眉……是不是不喜歡自己這樣的打扮?
邱晨恍回神,細心地察覺到了女兒的不高興,連忙扯起一臉的笑,俯身捧着女兒的臉頰親了親,笑着道:“好看,好看,我閨女怎麼可能不好看!孃親只是琢磨着,再給你添點兒什麼……”
一邊着,邱晨一邊轉開眼睛在妝奩匣子裡搜尋起來,好一會兒,邱晨終於驚喜道:“好了,找到了!”
着話,邱晨拿出一片花鈿來……這種花鈿不是頭上戴的髮飾,而是用薄薄的金箔映襯着,嵌了薄而成色極好的紅寶石的面貼花鈿,用來貼在額頭、臉頰上做裝飾用的物事。
這種花鈿,再早些也成爲花黃,有的是貼的,有的乾脆是用毛筆沾了染料塗畫在臉上,用來作爲裝飾的。臉飾額飾在秦漢隋唐都特別流行,入宋以後,漸漸褪去流行光環,到了新朝大明國之後,花鈿成了髮飾的專屬名詞,花黃也幾乎完全退出了女子的妝奩臺。邱晨這一套花鈿還是她逛街的時候淘回來的,當時只是覺得有趣,並沒有想到會用上,直到今天,她才突然想起來,用在女兒的臉上。
對於成年人的她用上去很搞怪的裝飾,女兒年紀,不好化妝,拿這個華麗漂亮的花鈿來裝飾,卻恰恰彌補了不能化妝的單調感!
一片嵌紅寶赤金花鈿貼在雙眉之間額頭正中,燦爛的金色襯托着流光溢彩的紅寶石,美輪美奐的同時,也映襯着滿兒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愈發燦亮淨澈,活潑靈動的讓人見之心喜!
滿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鏡中的自己,忍不住滿眼透出濃濃的歡喜來。
滿兒一雙眉毛一對眼睛長的最好,濃眉微彎,眉形不散不亂,襯着一雙大而黑亮水潤潤的眼睛,靚麗非常中帶着些微的英氣和颯爽氣度。如今襯着這赤金紅寶的花鈿額貼,越發映襯得眉目如畫,眼神清亮傳神。
邱晨看着鏡中的女兒,由衷地展露出歡欣的笑容來,捧着滿兒的臉,看看真人,再看看鏡中人,歡喜無限道:“我女兒果真是最漂亮最好看的!麼!”
滿兒嘴巴也甜,眨着眼睛滿臉歡喜地看着自己孃親笑道:“孃親好看,滿兒纔好看!”
引得邱晨一陣歡喜地大笑。
笑過之後,邱晨連忙又拿了一枚花鈿,放在匣子裡打發丫頭去紫藤軒,送給茗薇去。
滿兒額頭上的是蝴蝶形狀的赤金嵌紅寶花鈿。給茗薇送過去的則是薔薇花形嵌碧玉形狀的花鈿,正好搭配之前邱晨給茗薇準備的天水碧的半袖直身長褙子,搭配着茗薇相對更柔美更清麗的容貌,應該會相得益彰,氣質相合!
邱晨今兒也難得的化了妝,一身天青藍的百褶長裙子,用銀線勾勒出細緻精美的纏枝花紋,牙白色對襟窄袖薄襖子,搭配了一件玉色精繡紫白兩色玉蘭花的窄腰寬袖褙子,精緻的玉蘭花層次分明,光影效果明顯,立體感極強,素淡的顏色,卻襯托出極爲精緻華麗的效果,搭着纖細的腰肢,提拔的身姿,還有瓷白的肌膚,黑鴉鴉的濃密頭髮,再加上精心描畫突出清麗優點的容貌,不是多豔麗,卻足夠讓人眼前一亮,清麗中添了抹動人的嫵媚!
“孃親好美!”滿兒在旁邊看着邱晨換裝完畢,忍不住託着腮感嘆着。
話音未落,秦錚抱着昀哥兒從西屋走過來,擡眼恰好看到站在穿衣鏡前的妻子。妻子是背對着他的,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妻子纖細挺拔唯美的背影,第二眼卻是看到了鏡中倒影的妻子的盛裝的容顏……他竟然看的微微呆了一下,這才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來,點頭讚許道:“好看!”
昀哥兒被秦錚抱在懷裡,這會兒也反轉着身體,歪着頭看着孃親,滿臉驚訝道:“孃親,漂亮!好看……孃親,我娶你!”
聽丈夫就那麼簡簡單單兩個字,好像應付公事似的,正想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呢,那麼大個人了,還不如一歲的兒子會話……她的話爲開口呢,就猛地聽到昀哥兒異常剽悍的一句宣誓!
“噗……”
“噗哈哈……”
邱晨跟滿兒娘倆毫無想象地笑噴了。
秦錚則是一臉青黑地瞪着懷裡毫不知情,看孃親和姐姐笑的開懷也跟着哈哈傻笑的兒子,鬢角的青筋鼓起老高,錯着牙盯着懷裡笑的猖狂的臭子,真恨不得狠狠地打他一頓軍棍。可再看兒子一臉樂呵呵的傻樣,他也只能內傷吐血咽回肚子裡去,這麼大點兒人知道啥,估計不知道聽娶媳婦之類的鬧話記在了心裡,看到漂亮的就要娶回去……於是,他秦錚悲劇了。第一個敢於當着他的面就要搶奪妻子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真是心塞到不行,哭笑不得,完全沒有理髮泄處!
爲了以示懲罰,秦錚果斷地帶着昀哥兒去了前院,以減少臭子跟自己妻子相處的時間。
剛過了辰時末,秦修儀和李氏帶着秦灝和幾個年紀大些的庶子庶女過了府,邱晨得了信兒,連忙走出去迎到二門裡,見過禮之後,秦修儀帶着兒子們跟着秦錚去了前院。邱晨則引着李氏和二少奶奶田氏、幾位庶出妹妹一起,進了後院,進了沐恩院的一進大廳。
進屋之後,又是一番見禮寒暄,邱晨招呼田氏和幾個庶出妹妹隨意,然後跟李氏了花會的大體流程,誠心誠意地託付李氏替她招呼年紀大的女客們。至於田氏,經過春節那一回,她已經不再抱任何希望,如今人上了門,她笑臉相迎,客客氣氣招呼着已是最大的限度,不可能再毫無芥蒂地拉扯幫助她了。她不是聖母,也不是血緣親人,沒有義務承受了惡意之後,還那麼大公無私!
今兒李氏帶來的兩名十三四歲的庶女,都是做隱形人長大的,領出門來,能大大方方見人已經是不錯了,不用擔心她們惹是生非什麼的。
邱晨客客氣氣地安撫了兩句,打了個眼色給負責廳堂裡招待安置的林氏汪氏,讓她們看好了屋子裡的幾個人。
這邊寒暄着,宜萱帶着茗薇從後園子裡趕了過來。
宜萱穿着一身大紅色海棠鬧春的直身長褙子,石青色馬面百褶長裙,桃心髻戴着赤金攢珠金鳳,面容如玉,穠麗富貴,雍容端方。茗薇過了年已經十歲了,身量拔高了不少,已經跟宜萱齊耳,容貌相較於宜萱多了幾分清秀少了幾分豔麗,卻也清新靈動,嬌美可人。
今兒茗薇穿的是一件玉色的襖子,藕荷色十六幅百褶曳地長裙,襯着一條天水碧直身長褙子。起這天水碧來,乃是上用極品綢緞,每年進上的也不過二百匹,哪怕是宮中妃嬪得到一匹也是大臉面的。邱晨也總共得了四匹,兩匹是她封授寧安郡主時的賞賜,另兩匹則是秦錚大捷歸來賞賜中得的。這天水碧衣料看似輕盈綃薄,其實卻很挺括,極柔軟舒適,又不易皺褶,最大的特點就是暗提花圖案會隨着光線的轉動而變幻,是以穿在身上之後,舉手擡足動作間,衣服的花色圖案也會流轉變幻,堪的是精美絕倫,巧奪天工。
這樣的頂尖兒貢品,非富貴就能用上的,平日裡,勳貴人家的姐夫人能得一方帕子都覺得有臉面的很,今兒邱晨用天水碧給茗薇做了一條直身長褙子,一件衣裳的用料足足夠做十幾條帕子了。
宜萱雖然只是庶出,但畢竟是樑國公府出來的姐,生母許氏又是在紀夫人身邊貼身伺候了多年的,從越國公府到樑國公府,經過見過的自然多,天水碧雖然稀罕,但對越國公獨苗兒的紀夫人來,也不是沒有,整套的衣裙紀氏還有兩身呢。一看之下,宜萱是既驚訝又感動,卻也沒有過分客氣,只將這心意記在心裡。
茗薇挽着雙掛髻,彎眉秀目,眸光靈動清澈,皮膚細膩白中透紅,在雙眉之間額頭正中貼着一片赤金嵌碧玉花鈿……愈發顯得目光靈動,神采飛揚。又與身上的天水碧褙子相偕相稱,真是相得益彰,錦上添花。
母女倆一走進來,田氏和幾名庶女的目光就齊齊從邱晨和阿滿娘倆身上轉開,專注到了宜萱母女,更確切地是茗薇身上。天水碧的料子雖不是人人識得,但這料子本身隨着光影流轉圖案色澤變幻的特性,卻已經充分昭示了自己的非凡!
茗薇被那麼直白地充斥着羨慕嫉妒的目光盯着,略略有些不適應,低頭躲避了一瞬,想及自己姐弟跟母親的處境,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鼓勁兒。
邱晨笑着迎上來,伸手挽了茗薇,上下端詳着笑道:“唔,果然好看,比我想的還好!”
着,目光定在茗薇的雙眉之間。
這伸手一扶一託,和一句完全慈愛沒有其他的讚揚,讓已經暗暗給自己打了氣的茗薇更是有了主心骨。她吸了口氣,展開一個由衷的笑容,看着邱晨笑道:“還不是虧得大舅媽疼我!”着,笑着曲膝致謝。
邱晨挽住她的手臂,笑着搖搖頭,引着茗薇跟在宜萱身後,走過去跟李氏行禮請安,又跟田氏和幾個秦家庶女見過禮,阿滿已經笑嘻嘻湊過來,這會兒就挽了茗薇的手,一起退到旁邊去,滿臉笑地嘀嘀咕咕地起話來。
邱晨瞥了一眼那兩個嘀嘀咕咕的丫頭,也沒管兩個人的什麼,跟宜萱道:“那些年紀大的老夫人老太太我託付給夫人照應了,年輕些的我就交待給你了。這屋子裡是林氏和汪氏她們管着,你和夫人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她們!”
宜萱自然是毫不含糊地笑着應了。李氏也一臉隨和地笑道:“你儘管放心去前頭接人,這裡的應酬招呼,我跟宜萱足夠了!”
寫完帖子,邱晨就將邀請的名單抄了一份送給了李氏。雖然沒有明什麼,卻也隱晦地提醒李氏,若是有感興趣的女孩子提前做好準備,到時候多多留意着些……李氏之前想着宋學士的孫女宋兮兒來着,被邱晨狀似無意地給否了。這會兒,李氏可是正重新仔細考量京城的貴女們,給自己嫡出的兒子秦灝選媳婦兒呢!
有了邱晨這樣知情知趣,李氏待邱晨自然有些不同,這會兒,邱晨託付她待客,更是將她尊爲婆婆的意思在裡頭,李氏更是答應的毫不勉強。
幾個人着話,前頭報過消息來,宜衡陪着邵家太太已經到了。
邱晨和宜萱連忙起身迎出去,在二門裡接上下了車的宜衡和邵太太婆媳二人,互相見了禮,客氣寒暄過,邱晨就將邵家太太交給宜萱引進去,她則留下了宜衡與她一起,在二門裡迎接客人。
沒多大會兒,常佳儀帶着王靜姝、宋兮兒兩人率先到達。邱晨跟宜衡接了三個人,正好還沒有客人到達,就先引着二人送回了沐恩院。
茗薇和阿滿如一對姐妹花兒,從院子裡迎出來接着。這三個人她們都見過,跟常佳儀見過禮之後,自然而然地迎着王靜姝和宋兮兒進去。邱晨跟常佳儀熟不拘禮,將她交給宜萱,直接笑着吩咐道:“屋裡的事兒就交給你跟二妹妹了,等忙完了今天,我再好好置辦席面道謝!”
常佳儀挽了宜萱的手臂,捂嘴笑道:“這話我們可都聽到了,也記着了,到時候,席面不夠大我們可不幹!”
邱晨笑着連連點頭應承着,跟宜衡轉身又出去迎人了。
進了巳時初刻,客人一擁而上,邱晨跟宜衡帶着婆子丫頭站在二門裡,根本沒時間往裡引,只來得及跟下了車的客人寒暄上一兩句見個禮,就得交給丫頭婆子引進去,然後她們又趕緊去接下一撥客人。
之前,宜衡跟邱晨大致了幾家官階不高,家風良好,女孩兒也品行好的人家,這會兒,這麼多客人集中上門,宜衡也沒忘了提醒邱晨,或附耳低語一句,或使個眼色,提醒邱晨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