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錚如此快就恢復了平靜無波,唐庸難免有些悻悻,也隨手捏了一塊白塊塊放進嘴裡,片刻,就噗地一聲吐在了地上。..
指着秦錚,嗔目道:“你……你……哈哈……秦錚,你也有今天!哈哈……”
最初的厭惡之後,唐庸迅速地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登時暢快地大笑起來。
秦錚懶懶地又捏了一顆放進嘴裡,慢慢地吃着,睨着唐庸道:“我有這個人管着了,你呢?連個管你的都沒有吧?”
一句話,直戳唐庸的軟肋,讓他的臉色登時青黑起來。
“哼!”唐庸冷哼一聲,將各種手術用具放進匣子,抱着起身道,“誰和你一樣沒出息!我還是去廚房尋塊豬肉,練習練習怎麼給你切除腐肉吧!”
完,挑挑眉,目光威脅地瞥了秦錚一眼,扭身走了出去。
還敢刺激他?也不想想,他的命兒可是握在他手裡吶!
與唐庸和解了之後,邱晨專心致志地籌備藥劑,將一張張牀單洗乾淨煮透消毒後再晾乾,也趁着這幾天時間,一遍遍嘗試後,終於做出了脫脂棉。有了這個,擦拭傷口、塗抹藥水、消毒,都變得方便易行起來。
之間,唐庸還會不時拿着塊豬肉跑過來,和她討論怎麼樣縫合,怎麼樣切除……那樣子,裡還有之前的彆扭,簡直就像邱晨最熟悉的同學、同事,還是學弟那種,讓邱晨隱隱找回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而邱晨也會向唐庸商討藥劑的製作。唐庸提出些許建議外,更多地是對邱晨想出的種種奇妙用藥方法驚奇不已,看到擁有良好吸水性的脫脂棉,更是驚異不已,當即就從邱晨第一批做出來的脫脂棉成品中拿走了一大塊,用到了他的實驗操作中去了。
如是,兩人忙忙碌碌地準備着的同時,也沒忘了最爲重要的一個人。兩人協同合作後,秦錚的身體恢復的更快,到了十月底的時候,除了傷口仍舊沒有癒合,面色卻好了許多,看起來不再像剛到時那樣蒼白無力了。
邱晨和唐庸一商量,當即決定,就在第二天,也就是十月最後一天,十月三十日,給秦錚動手術療傷!
當天晚上,邱晨和唐庸最後對備好的藥物、用具都一一查看了一遍,確定無誤之後,又重新商量了一遍手術過程,這才放下心來,各自回屋休息。
林旭自從上了縣學之後,沒旬第一天休息。三十這天一大早,青江就趕了馬車直奔縣城,去接第二天休息的林旭。
邱晨也從一大早就帶着青杏、玉鳳開始忙乎。
前後院的幾口竈在早飯後,一起點火,除了兩個竈眼上燉着兩個藥罐外,其他的大鍋都清洗乾淨,燒出一鍋鍋熱水,先擡進屋去,給秦錚洗浴。先用肥皂洗一遍,再用酒精擦洗乾淨,穿上褻褲中褲之後,赤着膀子,再一次由唐庸用消毒的脫脂棉球蘸着酒精給他的傷口周圍擦拭乾淨。
在這之前,邱晨已經帶着青杏玉鳳,將西里間的各處清掃一遍,再噴灑上邱晨製作出來的抑菌劑,桌椅板凳之類的表面都用酒精擦洗了一遍,牆壁重新裱糊一遍,頂棚來不及裱糊,直接用消過毒的牀單掉起來,隔絕可能掉落的灰塵。
等炕上鋪了消過毒的牀單,唐庸這纔將秦錚扶進來,喝了早就備好的麻沸散後,上炕靠着炕沿躺好。
邱晨和唐庸同樣清理好了自己,穿了消過毒的隔離長袍,頭髮用消過毒的頭巾包裹住,一絲亂髮也不露,嘴上戴了口罩。唯一沒辦法的,是沒有醫用橡膠,沒能做出手術手套來,邱晨只好在穿好這些之後,最後一次在房間裡備好的酒精盆子中,浸泡雙手,最最後一遍消毒。
他們倆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秦錚也隱隱有些睏倦了,意識已經漸漸地開始迷糊,卻仍舊不肯閉上眼睛,只側着頭,盯着慢慢走過來的邱晨。
“將軍,你放心吧,我和庸做了最細緻的準備,這一次,你的傷一定能治好,你要做的就是放心睡一覺,等你醒來之後,傷口的腐肉就被切除乾淨了。”邱晨儘量地組織着語言,寬慰着即將經歷手術的‘病人’。
對與秦錚的意志力和生命力,她一點兒也不懷疑。但,她更相信,瞭解和信任,才能讓患者更放心地將自己交給醫生。這樣能夠更好地保證手術成功。
“我,信你!”秦錚看着邱晨的臉,努力清楚地用模糊地意識和麻木的脣舌出每一個字,“你,儘管,放手……施……爲……”
一句話完,秦錚的意識漸漸陷入黑沉沉的混沌之中。眼簾也終於慢慢垂了下來。
邱晨看着仍舊消瘦、氣血不足的,這張年輕剛毅的臉龐,只覺得喉頭微微梗塞……
擡起頭,眨了眨眼,片刻之後,才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轉回頭,向唐庸點點頭:“開始吧!”
哪怕用豬肉實驗了不下幾十次,哪怕,他已經能夠熟練地切除極細微的皮肉組織,也已經能夠非常熟練地縫合打扣,針腳早就能夠做到工整美觀細緻……但真正要在一個大活人,特別是在一個比自己親兄弟更親近更信任的兄弟身上動刀子,臨場的唐庸仍舊覺得心跳過速、呼吸急促,甚至有些微的呼吸不暢和胸腔憋悶。
邱晨一眼瞥到他微白的臉色,就露出一抹了然。當初,她第一次解剖動物、解剖屍體的時候,同樣有過這種經歷。
不過,就如同很多事情一樣,臨場前的緊張不可避免,但真正動起手來,開始了,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緊張也就會隨之消散。
邱晨取了一張消過毒的牀單將秦錚**的上身蓋住,牀單上早開好的孔洞正好將他手上的肩胛部露了出來。
拿了浸泡過酒精的棉球瓶子,又拿了一把長鑷子遞進唐庸手中:“來吧!”
唐庸深深地吸了口氣,接過鑷子,夾了邱晨倒出來的酒精棉球,側首看了邱晨一眼,再次深吸一口氣,低頭,開始給秦錚的傷口周圍做最後一次消毒。
徹底消毒,又用酒精棉球將傷口內部清理了一邊,唐庸閉了閉眼睛,默默地回想邱晨給他講述的人體肩胛部的血管分佈和走向,然後,微躬了身,左手扶住傷口兩側,右手握住邱晨遞過來的手術柳葉刀,靠近秦錚微微外翻的傷口表皮,用力切下去……
剔除腐肉,避開血管,用止血鉗止血,清理出血,最後縫合,敷藥,包紮……
確如邱晨瞭解的一樣,只要開始動手,唐庸就漸漸鎮定下來,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走下來,做的竟是非常完美,就連她這個多年在無數動物身上鍛煉出來的手術技術,也好不了多少了。而且,唐庸把握的非常精準,腐肉切除徹底,卻幾乎沒有傷及健康的組織,在血管、淋巴密佈的肩胛部,也沒有引起大出血,僅有的幾根細血管,也被他快速地用止血鉗止了血……
等他將最後一針縫合,邱晨已經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了。
她知道,最重要、最基礎的療傷第一步,已經圓滿完成了。
接下來,只要把握住抗菌消炎,避免傷口感染,等傷口癒合,就只剩下慢慢療養了。
給秦錚縫合好傷口,兩人合力,將仍舊昏睡的秦錚移到旁邊鬆軟潔淨的褥子上,用被子給他蓋好。又清理了各種用具、污物,邱晨這才解開口罩,端着一盆子污物,走出了西里間。
“林娘子,爺……可好?”秦義秦禮同時一個箭步衝了上來,盯着邱晨關切地詢問着。
神經緊繃了將近一個時辰,手術完成後,邱晨這回二實在是累得竭力,但仍舊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放心吧,手術很成功。這會兒將軍還在沉睡,你們進去後,一定要照顧好他,不要讓他的左側胳膊動,避免再把傷口掙開!”
秦義和秦禮臉上登時歡喜起來,兩人歡喜地對視一眼,同時對着邱晨拜下去。
邱晨一手一個扯住兩人的衣服,苦笑道:“別,你們可憐可憐我,讓我回後院歇會兒吧!”
“哈?”秦義傻傻地應了一聲,被秦禮一把扯住,恭恭敬敬地給邱晨躬身施了禮,然後,秦禮上前搶過邱晨手裡的污物盆子,秦義則進了裡屋。邱晨這才無奈地笑着,出了前院兒正屋,回了後院。
洗澡,換下身上被汗水浸溼的衣裳,換了一身舒適的衣褲,這纔在裡屋的炕上坐下,端起青杏送上來的一杯茶,慢慢地喝了起來。兩杯熱茶喝進腹中,邱晨這才覺得從那種緊張的脫力中緩過勁兒來。
略略吃了兩塊點心,邱晨打發青杏把大興家的叫過來,囑咐了她中午做什麼,就又起身去了前院。
別麻沸散,就是現代熟練地麻醉工藝,也沒辦法準確判斷患者麻醉的程度和清醒時間。另外一個就是,麻醉藥的效力過去之後,傷口的劇疼是非常難以忍受的……這些情況,她畢竟見過許多次,比起毫無經驗的唐庸要知道的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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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了,外邊鞭炮響起來了,粟粟必須儘快去媽媽家吃團年飯了……暫時就碼了這些存上,明天不拜年的話,或許還能再碼些……但這個不確定!
祝親們馬年吉祥,馬上發財,馬上有福,馬上桃花朵朵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