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魁媳婦這會兒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並且顯然是聽到了剛剛那個老者的話,一臉得意又神氣的表情,擠開人羣,指點着二魁道:“你們還不快走?五年不要你們的養老銀啊,從今以後,老人都是我們養着,你們還好意思賴在這裡佔便宜?”
邱晨皺眉,心中不平,卻不知道這會兒自己開口會不會讓事情受到影響。
正遲疑着,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正是山子開口說道:“大娘,不用你攆,我爹這就帶我們走!不過,奶奶,大娘,我們家的東西得讓我們拿上吧?”
小小的孩童居然在這種場合還能說話,周圍的人都有些驚奇,卻更多的不由心疼起來。一個才六歲的孩子啊,卻不得不在這種時候爲自己家爭取,實在讓人唏噓啊!
圍觀的人也都紛紛附和。二魁孃的哭聲一下子拔高了,狠狠地咒罵着,那些粗話直白的簡直無法入耳!
二魁爹終於站出來說了句話:“讓他們進去收拾收拾!”
這個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老頭兒一發話,二魁娘那般剽悍人物也只能乖乖聽從,不甘不願地從腰間解下一枚鑰匙扔在地上。
二魁房裡的傢俱很簡單,並不比林家的多。蘭英、慶和家的、青山媳婦和邱晨等婦人們主動進屋,替二魁家收拾了一下被褥和零碎用具,打了包真,幾個男人進來運出去。
蘭英道:“去我家,滿倉的屋子閒着,先收拾收拾住着。過幾天大夥兒幫把手脫坯蓋兩間屋子,就又有新家了。”
邱晨頓了頓,也就點了頭。
林家沒有空閒房子不說,她畢竟是新寡,二魁住進去說不定會招出什麼是非閒話來。那樣反而不美了。
山子、石頭整個過程都沉默着,一聲不吭的,只有山子爬到炕上,把窗臺上的一隻大碗捧在懷裡。碗裡養着碧綠的蒜苗,是用蒜瓣兒加水養出來的,村裡人冬天沒什麼花草可看,就養上幾碗青蒜,看個綠意兒,炒菜做湯剪上一綹兒,也格外提鮮。
這碗蒜苗是孃親帶着他們哥倆養的,山子可捨不得留下來被**害了。
二魁也隨了衆人,走進曾經留下許多回憶的家,默默地拎了一個包袱背在肩上,一手一個領了兩個兒子,爺兒仨默默地走出屋,朝着仍舊或站或坐在正屋門口的二魁爹孃跪下,磕了頭,默默地起身走出這個曾經屬於他們的家門。
在這一家子後邊,是聞聲趕過來幫忙的村人。幾個包袱、幾件極簡單的傢什用具被男人們揹着擡着,二三十口人,愣是沒有誰談笑一聲。
到了滿囤家,男人們將包袱傢什放進屋裡,就退了出去,婦人們則幫着打掃了衛生。滿倉本就會木工手藝,房中的傢俱一應俱全,只是閒置的時間久了,蒙了一層灰塵,擦抹乾淨之後,房中一應擺設也算是齊整,反而襯得二魁家搬來的那幾件簡單的傢俱越發的破舊不堪。
這邊打掃好了,邱晨也端着一個陶盆子,胳膊上掛着一個雪白籠布包成的小包袱進了門。
“行啦,行啦,二魁和滿囤哥還沒吃晚飯呢!來,快趁熱吃吧。山子、石頭剛剛也沒吃好,也過來再吃點兒吧!”見她端着飯菜進門,早有趕眼色的婦人搬了炕桌放好,邱晨將陶盆和饅頭包袱放在桌上,頓時房中的人都是眼睛一亮。那半陶盆白菜燉肉,竟有一半都是噴香的肉片子啊!再等邱晨解開包袱,掰開一個白胖喧軟的白麪饅頭遞到山子和石頭手中後,有幾個饞嘴的媳婦已經偷偷吞口水了。
吃過晚飯,邱晨領了山子、石頭回了林家。二魁則跟着蔣正回了清水鎮,二魁媳婦還在回春堂,他要去陪護。同時,也要把分家的消息告訴妻子。
看着馬車粼粼地駛遠,邱晨無聲地感嘆,都說遠親不如近鄰。發生在她眼前的這一幕,卻是父母不如鄰!鄰里百舍還知道在危難之際伸出手拉一把,可那爲人父母之人,不但不拉一把,反而踹上一腳!都說虎毒不食子,難道那對老夫妻居然連老虎都不如?
一切安頓下來,回到家時夜已經深了。
看到林旭,邱晨纔想起書籍之事,連忙去木箱裡翻撿出來,連那些新的筆墨紙硯一起交給林旭。筆墨紙硯還好,那幾本舊書卻讓林旭如獲至寶,拿着手翻開一本就看住了。
邱晨則拿了一盤小點心,讓阿福給阿滿和山子、石頭講故事。然後,她才終於得空匆匆走進後院。
正是月初,天空中不見月亮的蹤影,只有滿天的繁星,在初春清冷的夜空中閃爍着碎鑽般的璀璨。
就在點點星光下,銅盤子裡淡黃色的凝固物,讓邱晨染了疲憊的臉綻開了一個歡欣的笑容。
回到竈臺上,邱晨用菜刀將銅盒子裡凝固的皁分割成幾塊,實驗室中一貫保持的嚴謹,讓幾塊皁都成了大小均勻的長方形。嗯,形狀像透明皁,顏色卻是淡乳黃色,和老肥皂差不多。
拿了幾張阿福阿滿練過字的毛邊紙,將一共六塊皁包了。邱晨開始琢磨,她前兩次去鎮上,藥鋪和雜貨鋪子裡都沒有精製的香精售賣,這個時代的香料,要不就是斬成小塊的檀香、沉香等木質香料,要不就是安息香等樹脂類香料,而那些胭脂香粉兒倒是都挺香,但那些東西一來價格太貴,二來絕大多數都含鉛,長時間使用絕對有副作用,邱晨纔不會用那種東西來製作香皂或者肖想已久的洗髮液沐浴露。
要從天然花卉中提取香料吧,季節又不對,而且,邱晨考察過了,這裡的地形氣候都與華北平原類似,花卉就那麼幾樣,桃花杏花梨花,香味兒基本沒有。倒是聽說離清水鎮二百多裡的地方習慣種植玫瑰,可重要的是,如今也不是玫瑰開花的季節啊!
香味兒是個問題!
她倒是記得幾個嫩白養顏的外用方子,去配了試着加入皁基中,用來洗臉洗澡都好!
不過邱晨暫時也沒辦法要求太高,有了手工皁和皁液,至少洗衣服,洗澡洗頭髮都方便多了。明天就先給一家人洗洗頭髮。過幾天,等二魁媳婦將新被褥做好,她就可以用肥皂洗牀單,拆洗被褥了,想想就將告別油膩膩的臥具,邱晨就覺得一陣歡喜。
“噯,娘,你做的新點心嗎?”邱晨把刀刷乾淨,拿了幾塊皁進屋,阿福第一個看到,立刻叫起來。阿滿、山子和石頭也睜大了眼睛看過來。邱晨這短日子時不時地做點兒新鮮點心出來,不僅阿福阿滿,周遭的孩子沒有不知道的。
看着阿福阿滿就要伸手來拿,邱晨笑着一巴掌拍飛一隻小手:“這不是點心。這是洗衣服洗手的皁!”
“皁?”阿福除了洗手洗臉,對其他的洗滌活動顯然瞭解不多。
倒是林旭被從書中吸引出來,疑問道:“皁,是不是皁角?”
“呵呵,差不多,這個要比皁角好用的多!”邱晨舉着一塊皁搖了搖,很是得意地放進木箱裡,轉身道,“明兒中午就燒水,給咱們一家人都洗頭!到時候,又可以吹泡泡了。”
一聽可以吹泡泡,四個孩子立刻歡呼,然後阿福又給林旭介紹,其他三個孩子也一臉小興奮地附和着,讓林旭都升起了些期待。
林旭回了自己屋,邱晨給四個孩子洗了腳,塞進被窩哄睡了。多了兩個孩子,原本的被子就不夠了。幸好,二魁媳婦已經將林旭那屋的大褥子絮上了棉花,雖然還沒最後完工,但蓋一夜也沒有大問題。
當然,前提是,要把被子上的縫衣針搜**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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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碼字碼到興奮點了,三點多才睡,今早六點纔想起,還沒更文,爬起來存稿,繼續睡……
哭,發錯文了,沒睡成,一直從六點等着修改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