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日,正月初六,王家春節的氣息尚未褪去。王員外死活不肯奉英就此便離開,硬要等到過完元宵再說,奉英道元宵之後還有衆多節日,王員外便道至少得把這個年過完再說。奉英也不多說,心想在淄博城裡先四處遊玩數日也不錯,正好散散心。這十來日日子在府裡,寸步不出,可悶壞了。又加上自己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從前和自己打成一片的表兄弟姊妹們這回卻漸漸疏遠自己了。心中本就有氣,見他們這般,也不問是什麼原因,也不和他們多說話了,對他們愛理不理。這般氣氛便更僵了,那邊心道:“好哇,果然是長着爺爺(外公)的寵愛,現在越發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且說奉英一個人在大街上閒逛,正月初,雖然百姓多在家中或走親訪友,大街上卻也熱鬧了起來。捏泥人的,耍花燈的,扯皮影的,玩百寶箱的,再便是大街兩旁的衆多小販,各種都有。奉英心道這淄博城裡可好生熱鬧,一點也不遜色於我徽州城裡。
前行的不遠,只見拐角處的一片空地圍了不少人,裡三層外三層,不知在看些什麼這般入迷。便跟着湊了過去。
原來是幾個江湖藝人,在那兒雜耍賣藝,什麼噴火,頂碟子,拋綵球的奉英看得多了,不怎麼在乎,看那口吞長劍和胸口碎大石的也看得滿不在乎,見別人鼓掌便也跟着鼓掌。只想着原來各地的江湖藝人都一樣,就這幾手。突然看見一個漢子拿起一塊青灰色的小石板來,“啪”的一聲,單手爲刃劈了下去,將那石塊劈斷,碎處化成粉末,風一吹便散了。奉英看到這兒不禁拍手叫好起來,這回卻是心滿意足地鼓掌。
又見一個青衣女子執了一併長劍,在當中耍了起來。刷刷刷刷,只見四處都在她劍影籠罩之下,甚是美麗。奉英曾聽爺爺和爹爹說起這是太行山那邊的功夫,只是當時還小,不太清楚,只見過爺爺給爹爹演示過,此時一看,便倍感親切,又見那女子好俊
身手,不禁更是開心地鼓起掌來。心道他們也是不容易,本是江湖之人,如今被逼到這個下場來賣藝爲生,也是難爲。
他左右看官皆不以爲然,心道先前那些精彩的節目你不鼓掌,這回舞刀弄劍的花拳繡腿不知你卻鼓什麼掌。
奉英也不理會,看到入迷處,便取出摺扇,飛身向那女子撲去,道:“我來和你過幾招。”
那女子大驚,心道:排練的時候可沒這出啊,這個小少年是誰?怎生這般頑皮?心下又怕他是這附近名門望族,不敢得罪,一併長劍楞的收回,只是招架,不敢進擊。奉英心下好笑,心道:你功夫本來便不如何,現在還得讓着我,這交手卻又有什麼意思,便道:“姊姊莫怕,我和你過幾招,若在下不幸被姊姊長劍傷了,那是在下自己賤骨頭,可與姊姊無關,姊姊儘管出手。”場外看官看了,各個叫好起來。
那青衣女子膽大了起來,見看官喜歡,劍招也越來越快,嘩嘩嘩嘩直晃人眼睛。招招向他手腕削去,要他棄械投降,也不進攻他的周身要害。奉英心道:你這幾手功夫便想逼得我棄械投降麼?我便陪你玩玩。眼見她長劍刺到,摺扇輕打,借他長劍之力翻身越到了那女子身後,摺扇化作一隻判官筆,在她髮際一勾,便將她束髮的髮帶勾斷了,一頭青絲如水般潑了下來。轉過身來,道:“姊姊,可別手下留情哦。”
臺下看官砰然叫好,平日最喜歡便是看着江湖打鬥,現下見了這少年不知何因去找那江湖賣藝的打架,卻是好不興奮,一個也不肯離開了,都只想擠到前排觀看。
那女子見他舉止,道他輕薄,好生生氣,再也不容讓,揮舞着長劍便攻了過來,只是這次招招卻都取敵要害了。心道這是你自己找打,卻也怪不得我了。奉英見長劍迅猛攻來,叫了一聲:“來得好。”摺扇一張一合,“呀”地一聲,長劍便被兩頁扇骨夾住了。奉英乘勝追擊,飛速旋轉鎮山,將
她長劍如麻花一般擰在了一起,手一鬆,任摺扇彈了回來,再伸手接住,道了聲:“姊姊,承讓。”臺下掌聲如雷鳴般轟動,都連聲叫好道:“接着打,繼續打啊!”
卻聽見人羣外面一個聲音不屑道:“嘿嘿,原來徽州雙刀羅家好俊功夫了,生了個孫兒在這兒和江湖藝人比試功夫。”又一個聲音道:“什麼雙刀門,到了如今,家裡的獨苗連門裡的雙刀都不會使,又不知投了哪個門派在這裡揮舞扇子了。”“就是,就是,明明是徽州雙刀羅家的人,卻在我淄博鐵膽王家混吃混喝了好一段時間,口頭說過完年邊走,卻一直攔着不肯走了。”“對啊,他走了怎麼養活自己呢?當然只能在這兒騙吃騙喝咯。”說完馬上幾人哈哈大笑起來,又聽人道:“自己來騙吃騙喝就算了,還不知道從哪兒帶回來兩個野丫頭,一樣在我王家混吃混喝。”“什麼野丫頭,分明就是賤人嘛。也不知道是在誰家,沒一點分寸,走了更好。”“就是,活該,可惜只走了一個,要是三個一起滾那便更好了!”卻聽一個女子聲音道:“算了,算了,各位姊姊哥哥,嘴上積點德,別亂說了,氣走了汪姑娘還不夠麼?我們走吧,待會兒回去晚了,外公又要生氣了。”
原來那幾人正是王員外的衆孫子女外孫們,今日也是一道在淄博遊山玩水,到得快午時了,從這兒經過,正好瞧見奉英和那女子比鬥。譏笑了幾句後便按騎走了。
奉英聽了,心下好生惱火,不知自己那裡得罪了這幾尊菩薩,剛要發火,又想到到時候要把小蝶託付給這兒,要外公舅舅幫忙看護照管,便硬生生強忍了一口怒氣,心道反正自己過幾日便走了,也不再理會。只是突然想起適才雲英表弟說的那句“就是,活該,可惜只走了一個,要是三個一起滾那便更好了!”心下大驚,心道難道若蟬姊姊被他們氣走了?說不得,再也無心在這兒雜耍了,當下腳不停步,飛也似的向王府跑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