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和王有功就覺得甚是沒臉,再也賴不下去了。可是就這樣起身,又覺得沒有臺階下。就都鼓着嘴巴,低着腦袋沒動地方。
宋氏還拿眼睛瞥向王有喜,希望他來攙扶一把,她好順勢起來,也全了她的面子。結果,王有喜是被她給鬧怕了,也是抓怕了的,就驚恐的看着她,愣是沒敢上前。
“還不快坐回來,等我抽你呢!”
這時候,王老漢又是一聲斷喝,就讓宋氏再不敢賴在地上了。在地上糊了兩把泥,也是一骨碌就爬了起來。
但鄉下婆娘嗎,也不知道個髒與乾淨,就用手擦着眼淚鼻涕,也不知道洗一洗去,就滿臉魂畫的似的,又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了。
王有功一看,他娘都不鬧了,他還能掀起個啥風浪?便圓屁、股一拽,也訕訕的也跟着坐了回去。
原本王有功還想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要了一桌子的菜,狼吞虎嚥的吃飽了肚子就歇息去呢。
可是這一坐回桌子才發現,他們剛纔光顧着鬧了,連真正的飯菜還沒有點呢。桌子上早就空蕩蕩的了。
哎,也不對啊!
剛纔客棧夥計明明也上了兩碟子點心餑餑上來的,現在都上哪裡去了,哪裡去了?
於是擡眼一看,就發現一桌子的人,老三王友發和李二妞,趙氏,還有狗蛋栓子,以及王菊花。總之,除了老爹王老漢在哪裡生悶氣,只顧着抽旱菸袋外,其他人的腮幫子都鼓囊囊的,一個勁兒嚼骨嚼骨的不停的動彈。
“嘿嘿,嘿嘿,餓死了,先吃着點兒——”
老三王友發見大哥在看他,就趕緊眼珠子一轉捂着腮幫子趕緊把嘴裡最後的一口給伸着脖子,吞嚥了下去。
“嗯嗯,嗯嗯——”李二妞也在邊上鼓着腮幫子點頭幫腔,也沒有個吃相。
這倆口子倒是奸猾得很,宋氏和王有功鬧騰,他們也不插手,就想着吃啦!
就是自己的媳婦趙氏和孩子狗蛋和栓子,見到王有功看過來,也是沒有想着分給他一口,趕緊就把嘴裡最後一口,或者拿在手裡的一塊餑餑一下子全塞在嘴裡,連吞帶咽的,就下肚了。
一口也沒有給他剩下。
就把王有功給氣得,又饞的,只能坐在那裡捂着癟掐掐的肚子,幹吞嚥着口水。
見老王家人都不鬧了,王有喜就喊夥計重新點菜,想讓他們吃了趕緊休息去。
事情發展到這裡,衆人也都認爲,這就差不多了,也紛紛要散去了。
可是沒想到,跟老王家這些人有關的事情,就沒有這麼容易完的!
這時候就聽得客棧的後門一響,又有個身影撲了出來。
“爹,娘,你們可來了啊,想死我了啊——”
就見一個帶着直筒青色帽子,卻光着個白花花的膀子和乾瘦的大腿,腰間只是圍着個破麻布袋子的王有財,竟然從外面衝了進來!
還一衝進來就一頭撲倒在宋氏懷裡,嗚嗚嗚的哭了起來。就哭得啊,像是眼淚鼻涕橫流,跟幾輩子沒見過他爹孃似的。
原來,自從王有財獲救的十多天以來,他就一直躺在柴房修養養傷,沒敢到前面來。
這天四仰八叉的就睡到日上三竿了,才醒來。又加上柴房在客棧的後院,距離前院大堂這邊有些遠,有些動靜他也聽不太清楚。就一直不知道宋氏他們來了。
不過,客棧裡的人都往這邊來,又有人在路上議論紛紛的,大堂裡面也總影影綽綽的有聲響,像是有人在鬧騰似的。
王有財就忍不住偷摸的扒着客棧後面往裡偷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啊!
竟然發現是宋氏和王老漢他們來了,就再也按耐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衝了出來。
“娘嘞,娘嘞,你可不知道兒子受了多少苦啊——”
王有財就像是個媽寶男似的,逮着宋氏一個勁兒的訴苦。
而且還舊病復發,像是見到了主心骨似的,又開始說王有喜和樂兒的壞話啦。
就一邊說着他在這裡過得有多苦,又有多難,二哥和樂兒還怎麼欺辱虐待他。連衣服和褲子被褥,都不給他個穿蓋,大夫也不給他請一個,就把他丟在柴房等死。
他要是敢反抗一句,樂兒還危險着要把他丟出去扔大街上喂狗呢!
還有,還有,還特麼逼着他欠了五百多兩銀子的欠條啊,五百多兩啊,他就是賣身爲奴,幾輩子也還不起啊!
這不是想害死他嗎?
就眼淚鼻涕的,左一句,右一句的,向宋氏告着狀,不停的詆譭王有喜和樂兒他們。
就聽得宋氏原本不咋好看的臉色,更加黑了!
就是王老漢,也是聽得直皺眉,拿個不善的眼神直橫王有喜和樂兒。
那意思像是在說,老四王有財到底是你們的親人,你們咋能這麼對他?還認不認我這個爹和爺爺啦?
“好,好,這就是你那個孝順兒子!”
就把宋氏給氣的,也攛掇的,蹭的一下又跳了起來。
倒是這回不坐地下耍賴了,而是蹬蹬蹬的就虎超超的衝到王有喜面前,照着他的臉頰就是啪啪兩個大巴掌!
就打得王有喜躲閃不及,臉上立時就出現了兩個大紅巴掌印記。要不是他皮糙肉厚,身體又強壯的,王有喜都能被宋氏給打暈頭了!
老四王有財是她最愛最疼的一個孩子,老二這個不要臉的竟然敢這麼對他,看她不揍死他,揍死他!
當然,就宋氏那個性子,她打完王有喜還不解氣,還得罵舒心了才行。
於是又開始滿屋子的撒潑,就指着王有喜的鼻子臭罵起來。
結果,有些話就特別的刺耳,不好聽!
“老二你個不要臉的憨貨,黑了良心的混蛋。不就是有倆錢嗎,自家兄弟都不知道照管啊,爲富不仁啊,都不知道掏出來救救親兄弟?你還是個人嗎?啊?這麼多錢,你還能帶到棺材裡去啊?
你個黑心肝的,連個兒子都生不出,生了那麼多的賠錢貨,就是個斷子絕孫的絕戶命!這錢最後還不得都是咱們老王家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