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

父王,孃親被搶了

六十七章

若薇在前面走着,成公公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着。

看着前面那個驕傲挺拔的背影,成公公將手裡的拂塵換了個位置。他七歲進宮,熬到四十五歲才登上太監總管這個位置,然後又在快五十歲的時候被夏國最強悍的王看中,選拔到身邊做近侍,今年他五十一歲,如果用一句話概括他這五十一年的坎坷經歷,那就是事事多舛,榮辱瞬息轉變,這一刻獲得陛下的青睞,這一刻你在皇宮裡就是個角色,下一刻陛下覺得膩了,你便也什麼都不是了。

成公公再次擡頭看着眼前纖細的背影,他在心裡嘆氣。

要說榮寵這東西,他熬了五十年纔看見曙光,而那些主子貴人想要獲得陛下的青睞遠遠比他們當太監的容易千萬倍。可他就是不懂,前面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陛下對她是前所未有的寵愛,甚至將寢宮都讓與她了。她不借坡下驢就算了,還對陛下如此……如此不屑。

沒走多遠便見果果興沖沖的跑來,手裡還藏着個小包裹,樣子挺神秘的。

若薇突然想起來昨晚上答應過要跟他一塊分享他的小秘密。

成公公見到果果,彎腰行禮,但是態度明顯沒有對若薇那樣熱衷:“小殿下安康!”

果果看看成公公,又看看若薇,好奇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個人不是一直在父王身邊伺候的麼?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了,而且還跟孃親在一起?

“回小殿下的話,奴才奉命爲主子帶路!若無事,小殿下還請回避!”成公公言語間雖沒有什麼不得體,可是語氣冰冷,且有些敷衍。

顯然成公公並沒有將果果放在眼裡。

在皇宮裡當了那麼多年的太監,能好好的活到現在,那絕對不會是靠運氣。

這不僅需要眼力,還需要敏銳的觀察力。任何風吹草動在他眼裡都是值得揣測的。

就拿眼前這個小殿下來說,雖然陛下對他寵愛有加,可是在私底下,他們做奴才的絕對不會對他另眼相看!

你要問什麼原因?很簡單,他的孃親曾是安國的小公主,論家事、論背景,雖說沒達到上層,不過也不至於落人後,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母憑子貴,但也可以反過來,子可憑母貴,可惜的是,安國小公主命薄,享受不到這些個榮寵,自然而然的,一個孩子背後沒有母妃身後的家族頂着,他就算是皇子也沒什麼用處。

陛下身體康健正處壯年,立太子估計也要二十年以後,二十年時間裡,誰能保證這後宮不會再添新丁?那些後宮娘娘各個家族顯赫,如果她們誕下子嗣,成爲儲君的機率不知道比眼前這位要大多少。

所以,小殿下在他們眼中也只是個擺設,不值得一提!

也許果果已經習慣了別人對他不屑一顧,也許他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對他,只見他絲毫不掩興奮得蹭到若薇身邊,奶聲奶氣道:“母妃,你要出去麼?”

剛剛那一幕被若薇看的清清楚楚,眼前這個死太監當着她的面對自己兒子冷言冷語,想到這裡,若薇笑了下:“對不起,孃親忘記跟你的約定,不過好在你過來提醒了。”

聽見果果叫若薇母后,站在旁邊的成公公心猛地咯噔一下,大腦一下子空白起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若薇,再看看偎依在她身邊的小殿下,竟驚出一身冷汗。

這兩個人……這兩個人是多麼的相似!尤其是這雙眼睛,簡直……簡直像一個模子裡套出來的。

一個答案在心中躍然而起。

眼前這個女人……她就是安國小公主。

成公公在心裡揣測了無數的身份,但是他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若薇會是果果的生母。

若薇見成公公臉色唰的一下變了顏色,心裡暗自好笑。早幹嘛去了?

“孃親如果有事就算了,下次看也一樣!”果果嘆口氣道,但是他的眼睛卻透着一抹小小的失望。

若薇哪裡捨得讓兒子失望呢?她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要果果不開心。

“孃親的所有大事中,都沒有哪一件是比你更重要的!”

果果一聽,臉上立刻泛起一抹受寵若驚的訝異。

“走,孃親先去看你的新鮮玩意去!”若薇拉起果果。

成公公見狀,腳跟一滑,差點踉蹌栽倒,只見他連滾帶爬的匍匐在若薇腳下。

“主子,主子這可萬萬不能啊,藍月亭的各位娘娘與主子貴人都在等着您呢!”自從當了陛下的貼身總管太監,他還真沒這麼卑微的跪過誰了,宮裡的各個娘娘妃嬪見到他,無不尊敬有加,想方設法的塞銀子給他,只求他在陛下面漆提一提她們的名字。

可是若薇完全不吃他這套,她盯着跪在腳下的老太監,冷冷道:“那就讓她們等!”

“可是……”成公公誠惶誠恐的擡起頭看着若薇。

若薇豈會不知道他的意思,作爲一個被陛下新帶進宮的女子,無名無分,雖然育有一子,但陛下並未昭告天下,也未曾表明她的身份來歷,總之她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當這些個資歷比她深厚的嬪妃娘娘們屈尊紆貴的約她一起吃個晚飯,聊聊天,正常人都得受寵若驚然後再感恩戴德一下。

很可惜,她是若薇!

“就這樣吧,等我陪完了兒子,自會去會一會那幫人,如果公公很有空,就先去幫我跟她們說明一下,說我晚些到!”

若薇沒有再理會那個什麼什麼總管,拉着果果便走,走到一半若薇忽然回頭,成公公以爲若薇回心轉意了,卻聽她用一種溫和的聲音對他說道:“公公,麻煩你了!”

這把聲音明明是那麼的恭敬有禮,可聽在他耳朵裡就如同一把鋸子直穿耳膜,成公公腿一軟,原本是跪着的,突然變成匍匐在地上!

若薇走後,成公公過了好一會才從地上爬起來,他隨手抹了一下額頭,卻發現整個手沾了一層溼意。

若薇走了,成公公哪裡敢一個人過去面對那二十多個後宮妃嬪,這女子真給他出了一道難題。

成公公前思後想覺得今夜還真得陛下親自出馬了。

夏桀正好與各位大臣商議完國事,成公公在外等候已久,見各位大臣一一出來,他這纔敢進去。

夏桀看見眼前人,冷聲道:“今夜你不是該陪着若薇去參加宴會的麼?”

成公公正愁找不着機會跟陛下說這事,見陛下自己提出來了,成公公連忙跪倒,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陛下,奴才無能,主子原本已經去了,卻在半路上被小殿下拉走了!”

說完,小心的看着夏桀,覺得萬分稀奇。

那後宮少說也有幾百號人,自從他跟了陛下以來,還從未聽過他能這麼容易叫出一個人的名字,大多是什麼妃,什麼嬪,有的甚至要在自己的提醒下才能勉強叫出個稱號,如今聽見陛下毫不猶豫的喚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成公公立刻在心中將若薇的地位又拔高不少。

“她沒去?”夏桀平靜問道,這倒沒讓他多吃驚,以若薇的脾氣,這事也就她能做出來。夏桀朝後仰了仰,饒有興致道:“那她如何交代你的?”

成公公見夏桀並未不悅,滿心惴惴不安道:“主子讓奴才跟那些貴妃娘娘說,她晚些到!”

夏桀笑容擴大……

“擺駕凌軒殿!”

“是!”

“擺駕凌軒殿!”成公公連忙站起來高聲喊道。

凌軒殿內,若薇正與兒子在那饒有興致的細數他從各個地方搜刮來的寶貝,有竹蜻蜓,有小彎弓,還有拇指那麼大的小杯子一套,模樣很精緻,若薇也很喜歡。

果果見若薇喜歡,眼珠一轉:“母后若喜歡,兒臣願意割愛!讓小河送到你宮裡去玩!”

“別叫我母妃,叫孃親!”若薇用手戳了戳他的小腦袋。

果果立刻改口:“孃親若喜歡,我願意將這個送給你的!”

若薇笑了笑:“這不還差一個小茶壺了麼?”

“嗯,那等我集齊了所有,再送給孃親好不好?”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通報聲:“陛下駕到!”

果果一聽,臉立刻就變了,慌忙將鋪了一地的小玩意一股腦的塞進原來的小箱子裡,若薇見果果這麼慌張,以爲出了什麼大事,手忙腳亂的幫他收拾。

夏桀進來見若薇與果果滿頭是汗,沉聲道:“忙什麼呢?”

果果顯然在撒謊方面沒有若薇精通,見夏桀這麼問,有些慌張,連忙擡頭求助般的看着若薇。

若薇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忙着玩呢!”

夏桀看了看果果,眼眸轉向若薇:“聽成福說,你今晚應邀去參加宴,怎有時間在這陪果果?”

若薇沒做聲,眼睛轉向成福。

成福身體猛的一縮,正飽受着若薇視線的凌遲。

“皇帝大人真是法力無邊,我剛纔臨時決定遲些去,想不到轉眼陛下就知道了,還親自過來問一問!”

成福聽見若薇這麼一說,腦袋嗡的一下,連忙縮了縮腦袋,不敢再說什麼話。

夏桀揮揮手,成福連忙將果果帶下去,隨後站在門邊伺候着。

“若薇,本王知道你想些什麼,你是覺得本王監視你了?”

若薇看了看夏桀,輕笑:“難道你沒有?”

別的她不知道,夏桀身邊這位神通廣大的成福公公可是有一雙火眼金睛,見風使舵的本事尤爲厲害。

夏桀睨視着若薇,似乎想從她臉上探尋到什麼,可惜,沒有!

夏桀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道:“本王今天有些累,不想跟你計較這些,你以後在宮裡的日子還長,能不得罪人便不要得罪,本王能幫你擋的了一時,卻擋不了一世!”夏桀指的是今晚上宴會,如果若薇實在不想參加,他可以幫她推掉,不過日後再有這類似的事,他可不會再出面替她解圍了。

趁着若薇消化這句話的空檔,夏桀招手叫成福過來,正欲幫若薇收拾爛攤子,卻聽若薇道:“我什麼時候說不去了?只是晚一些罷了!”

夏桀眯起眼,有的時候他真的猜不透這丫頭到底想什麼心思。正如他不懂得,若薇爲什麼總會把陪果果玩當個正事一樣。

見若薇不領情,夏桀聳聳肩:“這樣也好,本王陪你去!”

兩人並肩走在長廊裡,成福遠遠的跟在後面。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淑妃等人已經整整在藍月亭等了一個多時辰,卻不見半個人影,有些浮躁的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在那嘰嘰喳喳的抱怨:“這個女子好大的架子,要我們姐妹在這喝西北風!”

“就是,陛下還未冊封,這架子就端出來了,若冊封個什麼妃什麼嬪的,那她眼裡還有咱們姐妹麼?”

“陛下也真是的,縱容那女子也就罷了,這千不該萬不該讓咱們姐妹在這看她的臉色,淑妃姐姐,你說吧,有這麼不懂規矩的主麼?”她們嘴上雖在抱怨,卻沒有一個願意離開,因爲她們都很想知道,到底什麼樣的女子,能獲得陛下如此的恩寵,到底是美貌過人,還是氣質不凡。她們今天就是要知道、1

坐在最中央是一個極爲華貴的女子,高聳的髮髻,顯得異常端莊貴氣,身上珠光寶氣折射着耀眼的光芒,這光打在她臉上,卻覺得有些刻薄。

淑妃擡起下顎:“等她,本宮就不信了,她今晚上真會缺席!”

忽的,外面傳來成福的尖細嗓音:“陛下駕到!”

剛剛還亂紛紛的妃嬪娘娘突然安靜下來,下一刻卻變得騷動。大家臉上帶着不敢置信的表情,有的竊喜,有些驚慌,有的激動。

因爲她們中有很多人已經有半年沒見過夏桀了。有的甚至,一年都見不到一回,衆人連忙叫來身邊的宮女要她幫忙看看今天自己的衣服頭飾是否得體。

與這羣打扮華貴講究的女子相比,若薇現在這身行頭想引起她們的注意,顯然不容易。

所以,當夏桀到場時,所有的女人都一副乖巧柔順的模樣匍匐在夏桀腳下,若薇眯起眼,打量着眼前黑壓壓的一片——女人。

這裡面有美麗的。嬌柔的、豔麗的、妖嬈的……總之,世上該有的絕色都被收納其中,在很短的時間內,若薇掃光一片臉蛋後,卻覺得,這裡面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敵一人——容恆。

若薇甩了甩頭,好端端的想那個人做什麼?

夏桀站在原地,眼眸冰冷,他淡泊的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各色美人:“起來吧!”

說完,越過各色美人身邊,走向前面的圓桌中央。

淑妃見狀連忙跟過去,其他嬪妃也不敢落後的朝那邊移動。而若薇……好吧,她被人遺忘了!

夏桀落座,淑妃立刻坐在夏桀的左邊,這個地方可以方便伺候他,而右邊,是沒人敢坐的,如果坐上去就等於要跟淑妃平起平坐,除了夏桀右手邊以外,其他座位都坐滿了。她們很會找位置,夏桀無論從哪個角度都能看見她們的臉蛋。

淑妃爲夏桀倒了一杯酒,送到他手邊,柔美的嗓音蕩起:“陛下怎有空過來?”

夏桀沒有接酒杯,因爲他在找若薇,放眼望去全是女人,但是這些美麗的女子在夏桀眼中,也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不一會他便精準的捕捉到那個小妖精,若薇正抱着膀子,一副看戲似的看着他。

“本王聽說你宴請若薇,便跟着來看看,若薇,過來!”夏桀衝她招手。

若薇懶懶的放下手臂,從那陰暗處走出來。

當她的臉出現在衆人眼中的時候,淑妃手一抖,將杯子裡的酒水一下子都晃到了桌面上,當她發現水漬正往夏桀身上蔓延時,一張臉嚇的煞白,連忙取了絲巾往桌上擦。

若薇已經走到了夏桀身邊,她低着頭打量着身邊這位手忙腳亂擦桌子的美人。

因爲她不想注意此人都難,在座的各個都是一副端莊賢淑的樣子,唯有她,慌慌張張。

淑妃很敏感的注意到有人在看她,連忙擡起頭。

若薇盯着淑妃,這女人長得不錯,打扮的又挺高貴,不過……若薇注視着此人的眼睛,卻發現,那雙眼眸此刻卻透着一股驚恐。

只聽得她抖抖索索喚出一個名字:“若……若薇!”

“就是我!”若薇對她點點頭,覺得大家都坐着,就她一人站着,會不會有些不妥,於是乎,她左看右看,終於看到一個空位,若薇撩起裙襬坐在了夏桀的右邊。

說實在的,這個位子她不喜歡!

淑妃一張臉白的有些嚇人,等身邊的丫鬟蕊兒幫她把桌子擦乾淨時,淑妃才稍微恢復了點人色。

過了一會,開始傳膳了,淑妃已經變回剛剛那副高不可攀的貴婦樣子。

夏桀從頭到尾都是默不作聲,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是當他的目光轉向若薇時,卻又換上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剛剛讓妹妹笑話了,若薇妹妹,你與我之前一位姐妹長得實在太像!”淑妃三言兩語化解了剛纔的尷尬。

若薇無所謂的笑笑:“真不好意思,我估計就是你口中那個姐妹!”

吧嗒,淑妃再次失態,這一次她沒有那麼好運,酒杯整個傾倒下來,酒液迸濺到夏桀明黃色的衣袍上,夏桀凝眉,眼底的不悅已經昭然若揭。

淑妃連忙跪在地上:“陛下贖罪,臣妾……”

夏桀瞪了淑妃一眼,喚來成福:“擺駕回宮!”

衆人見夏桀要走,連忙站起來,卻沒有一個人敢留他,夏桀毫不留戀的站起來,看都沒有看這些個老婆一眼,然後他把目光放在若薇身上,頓了頓,他道:“不要太晚回來,本王還有些事要交代你!”

說完,夏桀便在一羣幽怨的眼神中離開了。

因爲淑妃的不小心氣走了陛下,大家雖然怨恨,但是卻不敢對淑妃怎麼樣,反而將這種過錯轉換到若薇身上。

若薇不知道,夏桀一走,這些個美麗漂亮的女人陡然間變了臉,一起朝她圍攏過來。

若薇本是坐着的,最後不得已站起來。

淑妃也從地上站起來,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打量着若薇:“你……你就是六年前的安國小公主安若薇?”

“嗯!你有何指教?”剛剛還一副熱絡的態度,夏桀一走立刻變臉,若薇在心裡不得不佩服着這些善變的女人。

蕊兒聽見若薇語氣中一點沒有尊敬的意思,立刻上前喝道:“大膽,跟我們娘娘說話,怎敢用‘你’字!”

淑妃擺了擺手,示意蕊兒稍安勿躁,而她卻圍着若薇轉了圈,六年過去了,若薇依舊是原來的樣子,只是脫去了些稚氣,多了一絲成熟的嫵媚,但這僅有的改變,在淑妃眼裡卻是刺眼的很,不得不說,若薇比以前更有氣質更加漂亮了。

淑妃再也想不到,六年前的笨丫頭又重新殺了回來。這令她有些惶恐,但惶恐之後,她卻覺得,這沒什麼好怕的,當年的事已經過去六年,陛下也不曾追究過什麼,現在更不可能再追究。她就不信,六年過去了,這丫頭能耍出什麼幺蛾子出來。

若薇懶懶的撥弄着手腕上血紅色的鈴鐺,漫不經心道:“我初來乍到,對這些東西還有些不太懂,各位身居宮闈,比我懂得多,以後還望各位多多提點!”

若薇話雖說的漂亮,但語氣卻沒有絲毫低微。她掃了一眼那個對她大呼小叫的宮女,蕊兒的目光碰撞到若薇的眼神,冷不丁打了個哆嗦,縮到淑妃身後。

其他娘娘皆是與淑妃站在統一戰線,見淑妃沒有發話,她們當然也不敢說什麼。

這時,小河從長廊的另一頭過來了,見到若薇被人圍着,護住心切的她連忙過去,跟六年前一樣,將若薇擋在身後。

若薇見小河來了,覺得好奇:“你怎麼來了?”

小河看看各位娘娘的臉色,微笑道:“小河見娘娘身邊一個伺候的宮女都沒有,便過來了!”

淑妃見若薇與小河當着她的面熱絡,臉色一沉。

“小河,你主子金貴,不用向本宮行禮,怎麼一個奴才,也拿起架子來了?”

沒等若薇說話,小河連忙跪倒對淑妃行了一個大禮:“奴婢該死,奴婢……”

“小河起來吧!淑妃娘娘會是這麼小氣的人麼?”若薇當着所有人的面將小河拉起來,她腳步一橫,擋在小河面前,衝淑妃揚起笑:“淑妃娘娘,真不好意思了,今天我有些累了,等下次有機會,我再與各位敘舊!小河,我們走!”

若薇根本不等她們發話,便拉起小河,而就在這轉身的一瞬間,忽聞一聲清脆響聲,好像是什麼玉器之類的碎裂聲,而沒等若薇反應過來,小河便從她身側被人拽過去了,緊接着便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這一切的一切只在一個轉身的瞬間。

“大膽的奴才,居然敢撞碎娘娘的玉釵!”這把聲音極其的刺耳,而若薇卻是記得很清楚,是蕊兒的聲音。

隨即,那些個嬪妃像被什麼附了身似的,一股腦的圍攏過來,相互交頭接耳:“淑妃姐姐,這可怎麼辦啊?這可是陛下賞賜給您的,打碎了,如何是好?”

“不長眼的奴才,來人啊,將她拉下去杖責一百!”

場面已經亂的不能再亂了,若薇卻沒理會這些人,她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被打的跌坐在地上的小河,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臉龐上,清晰的一個巴掌印映在上面。小河強忍住眼淚,想爬起來跟淑妃認錯,卻被若薇一把按住。

“主子……主子我不是有意的,我……”

“回去給你上藥,現在什麼都別說!”若薇用最最溫柔的嗓音安撫着她,然後揉了揉她的臉,確定她沒事了,才拉她起來:“別動了,剩下的交給我吧!”

小河急忙搖頭,若薇才進宮,她根本不曉得這裡面的厲害關係,如果今天這些娘娘氣不撒掉,日後她們的日子會更難過,就跟當年一樣……小河一把拉住若薇:“主子,你可別去惹她們,我……一百下不是很難熬的!”

沒等若薇反應,小河噗通跪在淑妃面前一個勁的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如果淑妃娘娘要罰,請罰奴婢一個人。”

“該死的狗奴才,你以爲罰了你,陛下賜給本宮的東西就能回得來麼?不長眼的賤婢!來人啊……”

“等等!”

“若薇妹妹!”淑妃揮開人羣,走到若薇面前,擺出一副聲明大義的模樣來,她道:“你離宮太久,這宮裡的規矩估計已經不記得了,這不怪你,可這奴才一直在宮裡呆着,她難道還不明白麼?打碎個其他東西就算了,但這是陛下賜的,說重些,誅九族都夠了,今日本宮看在若薇妹妹的面子上暫且打她一百大板,也好給她提個醒,以後伺候妹妹的時候多留個心眼!”

淑妃說完,其他嬪妃也上來插話。

“就是,這些個賤婢寵不得,若薇妹妹也別心疼,這樣的賤婢死了也活該,等回去,姐姐給你換十個手腳伶俐的!”

她們你一句,我一句,說的頭頭是道。

正當侍衛上來提人時,若薇說話了:“那隻玉釵已經碎了,就算把她打死了,也弄不回原樣,這樣吧,我宮裡還有些能稱得上眼的玩意,如果淑妃娘娘不嫌棄,就隨我回去隨便挑一挑,有喜歡的,就拿去,別讓這些個奴才壞了您的興致,您說呢?”若薇對淑妃揚起一抹十分誠懇的微笑。

小河跪在一旁,眼睛瞪的大大的……

那些被若薇稱作‘稱的上眼的玩意’可是陛下親自挑選的……

淑妃聽若薇這麼說,臉色稍微好些,但是令她心情轉變的原因並不是若薇所提出的賠償條件,而是……她剛剛說,要隨她回去。

若薇住的那是什麼地方?是陛下的寢宮,她們中還未曾有人踏入過那個地方。那個地方已經成了禁忌,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門檻,就如同做皇帝必須先被立爲太子一樣。

這個機會,可不是任何時候都有的。

淑妃動搖了,其他妃嬪早已經忘記玉釵事件,一門心思放在陛下的寢宮上了。

“淑妃娘娘可願意?”若薇擺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來。

淑妃緊了緊手掌,維持着平靜道:“既然妹妹發話,那就按照妹妹說的辦吧!”

她說的很勉強,但心裡卻止不住的澎湃。

那個神聖的地方……

在若薇的帶領下,一幫人浩浩蕩蕩朝夏桀的寢宮走去,侍衛見狀本想阻攔,卻見領頭的是若薇,陛下有令,這裡以後就是她的了,所以,她有權利帶任何人進來。

嬪妃一路雀躍,像從未進過城的農民一樣,對這裡充滿了好奇,原來他們的陛下就住在這。

若薇帶他們走的很快,幾乎走馬觀花。

沒一會就到了她睡覺的地方。

若薇叫她們稍等,自己親自取來一隻精美的盒子,然後放在小葉檀的木圓桌上。

妃嬪們被眼前華麗的裝飾所吸引,但見到這個盒子,眼睛立刻放光。就連淑妃都免不了心裡一動。

“妹妹這是做什麼?”

若薇甜甜的一笑:“賠你東西,來來來,淑妃姐姐快些來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在那個盒子打開的時候,淑妃的眼睛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那裡面的東西。

這統統沒有逃過若薇的眼睛,她冷笑,看來,夏桀挑選女人的眼光遠遠不及他挑的這些個小玩意。

淑妃與她的婢女蕊兒圍在桌子邊上,來來回回挑着,看這個好,卻又放不下那個,兩人磨磨蹭蹭,左右爲難。

但若薇比她們想象的要大方許多,她道:“隨便挑,喜歡便拿去,不管一樣,還是兩樣,甚至十樣都沒問題!”

蕊兒兩眼瞬間放光,情不自禁的問道:“真的?”

若薇笑的一臉燦爛:“當然!”

淑妃咬着脣,壓抑着內心的嫉妒,精心挑選了十樣款式別緻,做工精美,材料珍貴的飾品!

當小河看見淑妃拿走那麼多,心裡那個痛啊。

“主子……”這箱子裡的任何一件都抵得上她們身上全部的家當了,如今這淑妃貪心不足,竟拿走十樣,這不是……這不是強盜麼?

若薇見淑妃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她走過去指了指她手裡的東西道:“夠了麼?”

“差不多吧!”

小河在旁都快氣的吐血了。

若薇卻微笑:“那就說,玉釵的事,淑妃姐姐不追究了?”

淑妃看看手裡的東西,再看看站在若薇身邊的小河,她本想借着小河給她一個下馬威,要她以後別這麼囂張,卻沒想到若薇竟這麼大方懂事,心裡的氣漸漸散下去,她道:“妹妹平日裡也該多注意這奴才,別把她寵過了頭,姐姐今天只是幫你教訓教訓,妹妹別往心裡去!”

“嗯,淑妃姐姐教訓的是!”若薇一副諄諄受教的摸樣。

淑妃見狀,心裡不由得意,六年過去了,一切都沒有改變!這女人還不是一樣被她踩在腳底下?

“好了好了,都沒事了。”淑妃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

“等一下!”若薇就在她說完這句話後,突然發話了,所有妃嬪齊齊朝若薇看過去。

只見若薇慢慢的將桌子上的盒子合上,吧嗒一聲,在安靜的宮殿裡尤其的刺耳。

若薇道:“我的宮女打碎了娘娘的玉釵,於是我用十樣賠償了淑妃娘娘的損失,且我已經問過娘娘的意思,她說不再追究了。”

大家有些不懂若薇的意思。

若薇拉過小河,將她被蕊兒打傷的臉漏出來,依舊對她們微笑道:“現在我想追究下,打傷我婢女這件事!”

衆人愕然,若薇的聲音忽然一凌,像箭一樣射向淑妃:“淑妃姐姐,小河在我心中的價值,可比這整個箱子裡的東西都金貴!”

淑妃倒退一步,若薇拉過小河,掃了一眼在坐的各位,嗓音驟然變得嚴肅:“到底誰打的你?”

小河一開始沒明白若薇的意思,卻在下一秒見若薇眼底的堅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尖銳、睿智、獨當一面。在過去的六年中,她們相依爲命,卻不曾真正的與這些厲害的人物有正面交鋒,因爲她們弱,她們沒有那個能力,沒有那個膽量,她們在這深宮中沒有堅強的後盾支持,所以,每次遇到了事情,總想着要怎麼樣才能讓對方滿意,萬萬不敢想能從對方身上討得什麼回來。

但是今天……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

“是她!”小河轉身指着躲在淑妃身後的蕊兒。

蕊兒身體一晃,連站都站不穩,噗通一聲跪在淑妃面前:“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沒有啊……”

淑妃再也想不到若薇會跟她來這一手。

“若薇妹妹,一個奴才的話,你也信?”

“淑妃娘娘不照樣信麼?難道說,淑妃娘娘你想護短?”

淑妃倒抽一口氣:“大膽若薇……”

“來人,將蕊兒拖下去,重大一百大板!”若薇不冷不淡的吩咐着,門口的侍衛立刻前來拿人,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蕊兒抱着淑妃的大腿苦苦哀求:“娘娘救我,娘娘……”

淑妃對面前的侍衛厲喝道:“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在本宮面前拿人?若薇你膽子也太大了,若讓陛下知道……”

若薇豁然一個眼刀甩過去:“你少拿夏桀來壓我!”

衆人倒抽一口氣,鴉雀無聲。

這個人……這個人居然……居然直呼陛下的名諱。

“若薇,直呼陛下名諱是死罪你可知道!”

這時,侍衛已經將哭叫不止的蕊兒拉下去了,不一會便傳來一陣悶悶的打擊聲,就好像鐵板拍在棉花上的噗噗聲,這裡面還夾雜着蕊兒尖銳的哭喊。

“死罪?哦,對,淑妃娘娘可以待會跟夏桀告我一狀!他現在應該在這裡左拐的那間書房裡!”若薇伸手指着門外。

整個寢宮靜的連一根針都聽得見,遠處的哭叫慢慢的變弱,偶爾傳來一陣悶哼,若薇掃了一眼,見到剛剛還囂張跋扈的嬪妃們,現如今卻集體慘白着一張臉。

這裡本是她們夢寐以求的地方,可是現在,她們中絕大多數都十分後悔來這裡。

淑妃聽見那越來越虛弱的聲音,咬牙切齒道:“若薇,你想怎麼樣?”

“當然是爲我的宮女討回一個公道,這有錯麼?”若薇笑着看她。

若薇的這個下馬威可不是淑妃那種小打小鬧,挨一頓耳摑子,然後賠兩樣東西就能解決的。她今天是用一條人命作爲告誡,以後,千萬不要惹她!

“若薇,一百板子誰能受得了,你要蕊兒受那麼多板子,你想她死麼?”淑妃陡然吊高嗓音。

若薇聳肩:“可當時你也說過要打小河一百下!那個時候你似乎沒想過,小河會被打死吧?不過淑妃娘娘疼愛侍婢,這也情有可原,不如你出去叫他們停下,說不定還能挽回一條命!”

叫外面的侍衛停下?這不可能,他們除了聽從夏桀的命令之外,其他人的都不會聽。

但是若薇卻能叫得動他們,由此可見,這完全是陛下默許的!

若薇坐下,小河立刻泡了一杯茶給她。

若薇託着茶杯衝她們溫和微笑道:“別站着了,等下我也叫小河端杯茶給你們!”

衆人一聽,連忙後退數步。打小河一巴掌就要一百板子,她們哪裡敢喝小河端的茶啊!

“不用了,今個我有些乏了,若薇妹妹,如果沒事,我們就先走!”第一個提出要走的是賢妃。

賢妃離去後,跟着其他各宮娘娘都以不同的理由離開。只剩下淑妃一人,呆呆的站在那。

沒一會,侍衛前來稟告說一百板子已經打完。

若薇彈了彈衣角:“嗯,知道了,把那蕊兒送回到淑妃姐姐宮裡去!”

侍衛沒有任何遲疑,立刻下去了。

若薇見淑妃還站在那,好奇道:“淑妃姐姐不想回去看看麼?”

淑妃如夢初醒,雙眼無神的望着眼前這個人。

而若薇,依舊對她甜甜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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