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讓程老夫人儘快痊癒,關鍵在於施針和她加的這些珍稀佐料上。當然,之前她喂老夫人喝下的半碗特製果汁的作用亦不小。
室內,內心裡糾結了一陣,秦嬤嬤到底還是沒忍住開口道:
“定王妃,要不還是奴婢們進去喂老夫人服藥吧,豈能勞煩您身邊的兩位姑娘?”
王妃的貼身侍女身份非同一般,她們都在這裡閒站着,卻讓王妃的侍女爲她們老夫人喂藥,秦嬤嬤其實早已有些站不住了。
“也好!”雲悠然並未拒絕。
剛剛之所以喚春影、麗影,只不過是因爲習慣罷了,既然這位嬤嬤過意不去,那就讓她們去喂吧。
“多謝定王妃!”
見定王妃答應了下來,秦嬤嬤立刻致謝,她朝着定王妃福了福身便朝着內間走去。
之前伺候老夫人寬衣的丫鬟雨竹也向着定王妃福了一禮後跟進了內間。
此時,要來擡走火盆的兩個粗使婆子也走了進來,她們向定王妃行了禮後才進到了內間。
知道是她們家姑娘的意思,春影果斷的將藥碗遞給了進門的雨竹。
麗影倒是沒動,因爲她正扶着程老夫人,換人來扶挺折騰,遂繼續扶着。
雖說靠在大迎枕上也可,然到底沒有人扶着穩妥。
故,雖進到了內間,可秦嬤嬤到底沒有撈着喂藥的差事。只是陪在老夫人身邊,看着她喝藥她的心也能更安幾分。
一碗藥還未喂完,老國公和安國公父子、安國公世子、程家二叔等幾人都匆匆的趕了來。
與他們同來的,還有太醫署的太醫丞孫存仁。
“定王妃,老國公他們求見。”
雖心下着急,可老國公一行到得別院便知定王妃在此,身爲外男,哪裡敢未經通報就往裡闖?
可也因爲着急,故,老國公幾人都沒來得及向候在寢室門口的國公府府醫鍾大夫稍事打聽,就立刻讓人進去傳話了。
雖聽着來人挺多,可室外除卻剛剛那匆匆的腳步聲,安靜的一點喧譁聲都沒有。
“快請老國公他們進來。”
老國公幾人此刻定焦急萬分,若非囿於禮節,怕是早已衝進內室去看程老夫人了。
進到寢室,國公府衆人和太醫丞齊齊立刻向着定王妃行禮。
雲悠然在向衆人道出免禮的同時,將剛剛給李嬤嬤她們說過的話又跟老國公幾人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
“老夫人,您終於醒了,可嚇死奴婢了!”
雲悠然正想讓焦急中的老國公他們進內間去看老夫人呢,裡間倒是先傳出了驚喜並含着哽咽的聲音。
“老夫人已醒,諸位先進去看看吧!”簾子自麗影放下後再未掛起,故,此刻在外間是完全看不到內間情形的。
“定王妃請稍坐,老臣等先進去看看。”
“去吧!”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可看到變了副模樣的妻子,安老國公的心猛地一酸。
“阿容,感覺如何了?”
對於夫君滿懷關切的問候,老夫人極想說點什麼讓他寬心。可一開口,不但沒有說出一個完整的字,反倒是口水先流了出來。
“你們到底是怎麼照顧老夫人的?”
可看着這樣的祖母,安國公府世子程思賢先受不了了,被祖母疼愛大的他何曾見她如此過?
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真的是未到傷心處之故。
反正此時,世子程思賢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也止不住的直往下掉。
“奴婢知罪!”
聽世子發了火,安國公府的下人立刻全部跪了下來請罪。
“思賢,不可如此。”
母親一下子變成這副模樣,安國公內心裡也是酸楚滿滿,他的淚水亦在眼眶裡打着轉。
可他也清楚,母親身邊的人一向都極爲盡心,兩位嬤嬤更是一輩子未曾嫁人一直陪着他的母親。
這麼多年以來,他對這兩位嬤嬤一直頗爲敬重,安國公府的衆小輩們亦是如此。
雖是一時情急,但也不能亂了分寸。故,安國公壓下滿心的難受,制止了兒子的不理智行爲。
“今日你們肯定也都嚇壞了,都快起來吧!”
“多謝國公!”
待覺得安國公府衆人情緒稍稍穩定了些,雲悠然走進內間,想要再次爲老夫人做個檢查。
“定王妃,今日多虧了你,這份情,安國公府記下了。”
見定王妃半點架子也無,不顧在場皆是男子,再次主動走向他的母親,想要再次檢查,安國公的心裡不由涌起幾分感激。
雲悠然先朝着躺在牀上的老夫人微微一笑,邊入座邊道:
“國公不必如此客氣,師父時常教誨,身爲醫者,救人是本分。
“況且,貴府三公子曾幫了本妃不少的忙,她的祖母,本妃更當全力救治。”
程三郎和二表哥他們都快回來了吧?
安國公雖領了情,但云悠然並不覺得他有需要安國公回報的一日,她救人原也沒圖回報。
這順水的人情,倒不如落在國公府二房的程三郎身上。若國公真記恩,定會多關照他一些。
“定王妃客氣了,即便是曾幫到過定王妃,那也是那小子的福氣。如此,便有勞定王妃了。”
“無妨!老夫人,本妃再給你把一下脈。”雲悠然說着爲老夫人把起了脈。
把脈的同時,她還開口寬慰老夫人,也意在寬慰在場的國公府衆人道:
“老夫人請放心,你這症狀雖是中風,可並不十分嚴重。在神醫谷時,本妃曾醫治過好幾個同樣症狀的病人,你一定能好起來。”
聞聽定王妃此言,程老夫人的雙眼透出了幾絲喜悅之意,身體都少了幾分緊繃感。
別的大家都不敢說對定王妃有什麼瞭解,但是醫術,京城上下再不會有誰會質疑定王妃。
故,她的這番話的確不單單穩住了牀上躺着的老夫人的心,更是連一屋子的安國公府主僕忐忑到了極致的心都給安撫住了。
“定王妃,母親她康復大概需要多久?”
“安國公老夫人這情況要想徹底痊癒大約得一兩個月的時間。不過,半月之內,本妃定設法讓老夫人能開口說話。”
只半月就可以了?定王妃說能,那肯定能。
心更放下了幾分的安國公又問道:“可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雲悠然道:“注意的倒真有一些。
“首先,飲食,宜以清淡、少油膩、易消化的爲主。
“其次,需經常爲老夫人擦洗身子,幫老夫人勤翻身。輔以按摩,效果會更好一些。
“老夫人雖半邊身子麻木,但另半邊卻是可以活動的,按摩之餘,老夫人也可自行稍稍活動活動。
“如今正處春夏交替的季節,天氣的變化容易導致情緒波動。
“儘量不要在老夫人跟前提會刺激到她的事,讓她保持穩定的情緒。大體就這些。”
“多謝定王妃,老臣都記住了。”
“多謝定王妃!”
“不必如此客氣。”雲悠然又對着老夫人溫和說道:
“老夫人,這些時日,你儘量放寬心,多想一些溫暖的事。什麼心都不要操,更不要動怒。”
老夫人眼裡的笑意更濃了幾分,身子也更放鬆了幾分。
感覺老夫人的狀態還不錯,病人如此配合,如此信賴,雲悠然心下也放寬了幾分。
當夜,蕭君昊一直守在別院西邊門口,等到王妃被安國公親自送了回來,方同她一道進了門。
翌日一早,將別院衆位女客全託給了花側妃,雲悠然再次過到明心園這邊。
比她更早到的,是得知祖母昨夜突然病重的在琉瓔別院做客的一衆安國公府小輩,還有程老夫人的侄孫定邊侯府的一衆小輩,池明軒自是亦在其中。
見定王妃爲他姑祖母醫治完,被安國公府女眷簇擁着從寢間出來,一直候在門口的池明軒立刻上前。
他先向着衆人行了一禮,又單對定王妃復行了一禮,開口致謝道:
“定王妃,之前救了我,昨晚又救了我姑祖母,定王妃的恩情,明軒這輩子怕是還不清了。”
還不清好啊,反正也還不清了,索性就不還了唄。
當然,礙於身份,更是礙於這麼多人在場,這話雲悠然並未說出口。
只聽她客套道:“當初救你,只是碰巧碰到。昨日能及時醫治程老夫人,更是醫者本分,小侯爺何須這麼客氣?”
“定王妃,明軒這孩子說的極是,你救了母親,對國公府的恩情,國公府上下定牢記於心。”
無論出於真心還是場面話,臨穎公主這話表面看着說的極爲真誠,也許也有幾分誠意在裡面吧?
畢竟,老夫人若是故去,安國公府上下可是要丁憂的。
本朝是沒有駙馬不許參政的規定,即便娶了公主,對衆駙馬的官職半點影響都無。
可若家中長輩去世,尤其是父或母離世,必須得丁憂三年。
對婆婆是否孝順倒是在其次,可婆婆若是去了,會直接影響到她家國公的仕途,這一點公主卻不得不關心。
看到臨潁公主,雲悠然條件反射般聯想到了她那已經出嫁的女兒佳成縣主程思語,那個縣主曾間接連累小悠然落水。
故,此刻看着這位公主,雲悠然心下頗有幾分複雜。
人世間的恩恩怨怨,有時候,還真是很難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