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章醫生如此一說,甄英雄暗忖,球球的,怪不得少爺醒來的時候感覺腦瓜頂被螞蜂一類的東西給蟄了似的呢,原來是章醫生拔了少爺的頭髮啊……
甄英雄明白,甄天並不想讓李連成知道顏冰的身份,也沒有告訴他李英豪所以落的如此狼狽,是因爲冰恨天將他視爲了打擊甄英雄的一件工具,章醫生所以拔甄英雄的頭髮,正是要用疼痛刺激甄英雄不要再繼續的說夢話,免得被李連成聽出什麼來。
雖然甄英雄先前已經警告過李英豪不要衝動,不要強迫自己了,可即便如此,發生了那種事情,甄英雄依然覺得對不住李英豪,對不住天門,但是,這就是黑社會,甄英雄並不怪甄天小人,因爲他也是爲了保護義字會,爲了確保不會發生混亂,纔不得已隱瞞真相的。
甄天那不自然的表情,是因爲他也看穿了顏冰要殺掉李英豪的意圖,顯然是針對甄英雄而來了,他是在替顏冰覺得對不起甄英雄,“英雄,你和冰兒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不愉快啊?不然,她爲什麼……”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怎麼惹着她了,居然連這麼絕的招兒都能想出來。”甄英雄氣道:“如果不是風鈴和李連成慪氣,剛好坐在我們的席位區,我還真不知道紮上兩刀能不能達到現在這種效果呢。”
甄少爺這話裡有真有假,真的地方在於,他確實不知道顏冰爲什麼如此絕狠,而假的地方則是,他沒有從某種意義上的正面來回答甄天的問題。
甄英雄與顏冰是不是發生過什麼,這個問題被甄少爺給迴避了,雖然,甄天並沒有想到那個方面去,但甄英雄還是對他隱瞞了一定的事實。
“李連成說,你答應冰恨天的那五百萬由他們天門承擔,我拒絕了,雖然他們不知道,但畢竟李英豪受傷也可以看做是被我們連累的,五百萬,這就算表示歉意的一點心意好了……”
“哼,這種心意更讓人覺得彆扭,我都開始討厭我自己了。”甄英雄自嘲道:“我們還真是夠卑鄙的,明明連累了人家,卻不敢坦白承認……”
甄英雄有些太過自責了,似乎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在了自己的身上,甄天走到他面前,嘆了口氣,道:“英雄,不要和李英豪犯同樣一個錯誤,你現在是在鑽牛角尖,我承認義字會連累了天門,但我卻不會承認天門沒錯,李英豪沒錯,事實上,黑道是不需要講這些的,李連成鼓動兒子參加這種比賽,卻沒有考慮到他兒子是不是能適應這種程度的比賽,他沒有責任嗎?李英豪在前面的比賽裡心慈手軟,受了一身的傷,卻固執的不願意放棄比賽,直到撞上了張永哲,發生了這種悲劇,你已經勸他放棄了,可他還是跟着上了船,到最後,爲了天門的臉面,想放棄也放棄不了了,他們怨誰?”
甄天的解釋太霸道,見甄英雄沒什麼反應,甄天又嘆一口氣,輕輕拍着甄英雄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黑社會裡沒有什麼對和錯,這種從本質上就是絕對錯誤的生存之道你不是不知道,英雄,我不是李連成,你也不是李英豪,冰兒這件事情結束之後,義字會就交給你處理了,被人吹捧了幾十年,我早就厭倦了黑道的生活,我不會強迫你走上和我相同的人生道路,你願意怎麼活着就怎麼活着,只要別忘了給你爹我養老就行。”
這話很明顯,雖然甄英雄從未和甄天明說過,但甄天現在的話已經表明了態度,他並不反對,甚至是支持甄英雄將義字會漂白。
“老爹,你不介意我問你一個問題吧?”甄英雄摸着大腿被刺傷的部位,望着甄天,道:“如果要上場和張永哲比賽的不是李英豪,而是我,你會阻止我,還是會像李連成一樣,爲了顧全面子而放任我上擂臺,勸我不敵之後再跳下來呢?”
“這種事情並不存在假設性。”甄天想都沒想,笑道:“如果是你的話,我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因爲你是不可能上擂臺的,就好象李英豪被虐待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上擂臺一般,英雄,老爹我雖然有時候會看不透你小子心裡想些什麼,但我自信要比李連成了解自己的兒子。”
甄天還是這麼理智,甄英雄嘿嘿一笑,他突然覺得,有時候父子之間這種乾脆的信任會失去幾分親情的溫馨,這個時候,他更願意聽到甄天會根據那個假設做出一個回答,雖然,那個回答永遠沒有機會成爲現實。
“兒子與面子,沒有比較的必要。”甄天轉身朝門口走去,也許,是覺得自己說出這種話來很是彆扭吧,“如果我是李連成的話,我想我會阻止你上場,面子僅僅是別人看我的眼光而已,我是不是一個懦弱的人,別人說了不算,兒子卻是我自己的,我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兒子,我想,李連成現在正在後悔的,正是這種事情吧?”
甄英雄感覺到了一股暖流在體內流動,甄天的話讓他有些感動,卻聽甄天苦苦一笑,道:“不過我現在也沒有資格說那種話了,事實上,我讓你承擔的事情,比李英豪的那場比賽還要危險不是嗎?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嘴上說一套,手裡做一套,很多時候,我都在鄙視我自己,如果我們不是黑社會,想必也不會有這種多餘的煩惱和掙扎了吧?”
的確,甄天心中的複雜和苦楚,甄英雄能夠感覺到,“老爹,顏冰和蘇阿姨,對你和老媽來說,就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吧?既然是家人,你內疚個屁啊?再說了,我泡了她女兒,要是不把她拾掇了,她女兒能饒了我嗎?說起來,我早就不是在幫你和蘇阿姨擦屁股了,我是爲了我自己。”
有其父必有其子,甄天也不喜歡甄英雄的乾脆。
……
有鑑於早上與吳迪發生矛盾的時候,櫻桃有過不良衝動,因此甄英雄罰她半天不許走出自己的房間,表面上,鈴鐺是負責看守櫻桃的,可實際上,甄少爺是把她也一起給罰了。
鈴鐺雖然是九尾鳳的成員,但甄英雄還是不喜歡看到她傷害別人,畢竟,鈴鐺今年才十九歲。
兩個丫頭被關了半天,中午得到自由之後才知道甄英雄受了重傷,甄少爺醒過來的時候天都黑了,此刻才見到他,兩個丫頭怎麼能不上火啊?倆丫頭的性子倒是很相似,抄傢伙就要找冰恨天算帳去,好在是被晴天給攔住了。
如果不是因爲風鈴就坐在沙發上,櫻桃和鈴鐺肯定要質問甄英雄,爲什麼多管閒事,爲了救李英豪這種不相干的人而捅自己兩刀,這讓甄少爺很鬱悶,似乎受了傷之後,自己倒成了罪人,韓慧恩等人冷嘲熱諷,木子華嘮哩嘮叨,一天下來,甄英雄都記不清自己被多少人數落過了,好在是甄天蘇影爲了讓自己有一個清靜的休息環境,故意帶走了三國和白果。
事實上,甄、蘇二人,是怕甄英雄不知好歹,晚上和女孩子亂來,這纔將三國和白果拉走的。
櫻桃和鈴鐺嗔怪的目光風鈴怎麼會看不明白呢?放下茶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睛兀自紅紅的她對甄英雄道:“甄英雄,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要我放棄比賽是不可能的,我一定要給冰恨天好看!”
甄英雄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也知道勸你棄權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爲現在的你大腦太不冷靜了,但你想過沒有,今天的悲劇,明天可能會在你的身上重演,你不覺得你和李英豪在重複同一個錯誤嗎?比賽的性質已經變了,你不要讓自己深陷進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很不冷靜,但我不是你,我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明天的比賽,我一定會出場!”風鈴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門口,拉開門之後,頓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我很感謝你,甄英雄,也許,我無法幫你打敗你姐姐了……告辭了。”
“你等一等。”甄英雄叫住了風鈴,“你真的堅持要出場比賽?”
風鈴回過頭來,表情堅定,“不是堅持,而是絕對!”
甄英雄長長吐了一口氣,他知道,憤怒中的風鈴已經遷怒於冰恨天的每一個人了,除了李英豪,怕是沒有人能勸止住她,可惜的是,李英豪現在還在昏迷着,而且,風鈴在比賽結束前,很可能會故意躲着他,她現在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這種結果也是可以預想到的。
“晴天,去問蘇阿姨把那‘東西’拿過來。”甄英雄對晴天說罷,又對風鈴道:“我不會再勸你棄權了,你不介意多陪我這病號一會吧?”
風鈴不知道晴天是去問蘇影拿什麼東西,但猶豫了片刻,還是走進了屋裡,重新坐在了沙發上。
甄英雄不再說話,風鈴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櫻桃和鈴鐺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不知道氣氛爲什麼突然間變的如此沉重。
不一會兒工夫,晴天回來了,蘇影竟也跟了過來,風鈴趕快起身問好,蘇影看了甄英雄一眼,甄英雄無奈的點了點頭,蘇影也跟着嘆了口氣,這才從口袋裡摸出一個茶色的小藥瓶子,遞給了一臉茫然的風鈴。
風鈴看着沒有商標的小瓶子,以及裡面滾動的幾顆藥粒,疑惑道:“這是……”
“藥,或者說是興奮劑。”蘇影道:“這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非法拳賽中常用的一種藥物,可以在短時間內起到刺激作用,提高呼吸功能,爆發性的增加你的耐力和力量,降低你的疼痛感,可以說,在二三十分鐘之內,藥效會讓你的各方面能力得到強化,我想,張永哲就是吃了和這個性質差不多的藥物吧……”
風鈴在驚訝之後,臉上明顯的露出了興奮與欣喜,看的出來,她爲了報復冰恨天,已經徹底的失去了理智,變的瘋狂了起來,甄英雄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可這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鈴木優美的實力不能確定,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風鈴去冒險吧?
蘇影怎麼會看不出風鈴的興奮啊,肅着表情,沉聲道:“比賽前半個小時左右吃下去,不過,風小姐,爲了對你自己負責,我還是奉勸你要理智,這個藥物有很嚴重的副作用,藥效過去之後,身體的疲勞感和疼痛感是免不了的,而且很長一段時間內,你都會覺得心跳加速,頭痛,噁心,還可能會引起消化系統紊亂,也就是說,不管是輸是贏,只要服食了這藥,下一場肯定是你最後的一場比賽,你明白嗎?”
風鈴根本不在乎有什麼副作用,深深鞠了一躬,“蘇老闆,謝謝您的關心……還有這個藥,下一場比賽,我一定要贏。”
看着風鈴走出了房間,蘇影再次搖頭,人總是被感情所支配,風鈴如此,自己也是如此啊。
“蘇阿姨,你不會是專門送藥過來的吧?”
“當然不是,我有點事情想要單獨和你談談。”蘇影說罷,看了看晴天,鈴鐺,和小櫻桃,甄英雄不曉得蘇影要和自己談什麼,但隱隱感覺到不太對勁。
“單獨?”
“對,單獨。”
晴天帶着櫻桃和鈴鐺離開後,蘇影才坐到甄英雄牀邊,目不轉睛的盯了他好一會兒,直到甄英雄感覺到不自在,才淡淡問道:“你說你的肩膀是被冰恨天的殺手刺傷的,對吧?”
甄英雄心裡一動,猛然意識到了蘇影在懷疑什麼,苦哈哈一笑,道:“是。”
“爲什麼冰兒不知道你受傷?”果不其然,蘇影察覺到了這件事情,“如果她知道你昨天就受了傷,爲什麼不懷疑你在擂臺上是在演戲呢?”
託尼和克拉拉想要背叛顏冰,所以纔會在顏冰的計劃開始前偷襲自己,暗殺失敗了,他們當然會害怕顏冰知道,又怎麼可能告訴她呢?如果蘇影知道這些,免不了會爲顏冰擔心,甄英雄面不改色,扯道:“你爲什麼說她不知道呢?呵呵,她逼我上擂臺,讓我明知是套,卻不得不鑽,那第二刀,我就是故意耍詐給她看的,她就算知道我沒有真的扎進入,可傷口擺在那裡,她能有什麼轍啊?難道她要告訴所有人我肩膀上的傷口是昨天她找人扎的嗎?呵呵,那樣一來不就等於承認冰恨天和義字會有過節了。”
其實顏冰是真的以爲那一刀直沒到刀柄,但蘇影聽甄英雄這麼一說,有些動搖了,“你的意思是,她看出你是在演戲了?”
“那誰知道呢?可能看出來了,也可能以爲我真的是在傷口上又紮了一刀吧,呵呵,但不管是看出來還是沒看出來,她都不能說出來就是了。”甄英雄笑了笑,道:“蘇阿姨,你把晴天她們都支開,就是爲了和我說這件事情嗎?”
蘇影沒看出甄英雄說謊,疑問解開之後,她那亂七八糟的想法也沒有了,這才鬆了口氣的,道:“當然不是了,我有正事和你談。”
甄英雄見她表情嚴肅,道:“關於漢克的?”
“恩。”蘇影的語氣有些沉重,道:“昨天我和程老聯繫過了,程老回到美國之後,按照我們的計劃開始轉移我的財產,不過,漢克的人似乎已經察覺到程老的動作了,程老最近幾天接連遇到暗殺,顯然是漢克授意手下在警示他……”
“並不值得意外。”甄英雄道:“雖然那些正當買賣與漢克本人沒有任何關係,都是你的個人財產,但是,對你組織中的黑道勢力來說,那卻是一個掩護,一臺洗錢的機器,也就是說,即便你現在可以放棄屬於你的權利,卻也帶不走屬於自己的東西,漢克就像個強盜,想要拿走你的一切,不止是權利,還有財富。”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蘇影沒好氣道:“最近幾年我着力發展正道生意,將黑道方面的一切事情都交給了他,下放權利容易,想收回來就太難了,當我察覺到的時候,我與漢克之間已經是分裂開的兩個部分,卻不得不栓在一起,在相互依賴中存活了,現在我可以放棄黑道,但漢克卻不會放過我,他需要一些時間徹底架空我,使我成爲他的傀儡……小鬼,程老的動作只是試探性的,並不明顯,漢克現在還沒有摸清情況,但可能已經起了疑心,當公司股票出現震動的時候,我要割捨黑道的意圖就再也藏不住了,那時候他不可能沒有動作的,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涼拌……”
“什麼?!”
“開玩笑,開玩笑的。”甄英雄見蘇影瞪圓了雙眼,趕快正經說道:“讓程老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按部就班的繼續他的工作就好了,當顏冰的殺手開始行動的同時,漢克也會成爲其中一個被暗殺的目標的,這筆帳直接記到諾森家族的頭上不就結了嗎?漢克一死,有義字會做後盾,你要收回留在這裡的那部分勢力還不是輕而易舉?之後你帶着這些人回美國,去找諾森家算帳,一方面轉移了注意力,爲程老轉移財產贏取了時間,另一方面,也讓顏冰後院起火,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蘇影最大的疑惑就在於此,“小鬼,你總是和我說幹掉漢克很容易,說的好象比吃棒棒糖還容易,可你總要告訴我你到底要怎麼做吧?現在這個局勢下,如果再因爲漢克的事情而內亂,那義字會就真要完蛋了!”
“現在,漢克和他的人在哪呢?”甄英雄不答反問。
“渤門市……”
“渤門是誰的地盤?”
“過去是海金堂,現在是……葉紛飛的玄武堂。”蘇影當然知道甄英雄把漢克安排在葉紛飛地盤中的目的,有點起急道:“這些我都知道,一旦漢克突然掛了,我可以在葉紛飛的幫助下奪回權利,可關鍵是,怎麼才能掛了漢克!你知道他身邊有多少人保護嗎?就算是和葉紛飛死拼也未必會輸啊!”
甄英雄用小指挖着鼻孔道:“蘇阿姨,有一件事情你是不是忘記了?不是隻有顏冰才擁有超一流的殺手,菲茲傑拉德殺手世家的培訓,我也參加過……”
蘇影一怔,大驚失色道:“你要親自去暗殺漢克?!”
“靠!就我現在這模樣,狙擊步槍我都抱不住,能暗殺誰啊?!”甄英雄彈着不存在的鼻屎,道:“你記性還真差,參加過培訓的,又不是我一個人,你把他給忘了啊?”
“你說的是……闌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