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的心思用言猶未盡來表達比較準確,在打這個電話之前,冷雨是決定告訴王國華,當他無意間揭開了一層面紗時,面紗裡頭的醜惡勢力必然要做出兇狠的反撲。比如這一次的項目專項資金支出的公開,慶幸的是有許南下和冷雨的存在,事情得到了妥協。
事到臨頭,冷雨決定不告訴王國華,因爲冷雨覺得王國華保持一種銳利更是他希望看見的。體制內暮氣沉沉的一面太多了,王國華的銳氣是如此的難能可貴,冷雨不希望因爲這個事情把王國華的棱角磨平了。沒有了棱角,王國華泯然衆人。
冷雨希望看見王國華保存着那一份赤子之心,至於別的,交給他這個已經被體制染缸浸透的老奸來應付好了。
踏踏實實的把縣內的關係基本理順之後,王國華剛把注意力轉向肉類產品深加工市場,之前埋下的伏筆發揮了作用。
七月流火,王國華正謀算着是不是出省走一遭的時候,一輛奔馳車頂着午後的烈日開到縣政府門口。門口保安把車攔下,操着外地口音的閻本利從車上探頭道:“我是王國華書記請來的客商。”
保安聽了如同裝了火箭推進器似的衝出來,笑眯眯的一番一溜小跑,指引着車子在樹蔭下停好了,又引着車上下來的兩男兩女上樓來。
王國華正準備出門,農大的包小松代爲聯繫了一家外省的肉類加工廠,準備去省城見上一見。這一段時間包小松雖然人沒有下來,學生倒是保持着十幾個人在下面搞科研。研究基地的基本成型,對於未來的前景雙方都比較看好。
吳言還是過去那樣,總是跟在王國華的身邊跑前跑後的,王國華說過她多次,都是副縣長了,沒必要這樣。吳言根本不聽,繼續依舊,王國華也就隨她去,拿她當辦公室主任用。
天氣有點熱,上樓的一段路,閻本利頭上都是汗,轉過樓道口看見王國華出門來,頓時笑着上前招呼道:“王同學,我來看你了。”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按說閻本利沒必要眼巴巴的主動上門,王國華的還打算過一陣子再勾搭他,沒想到他主動上門來了,而且還不是一個人來的。
“老閻,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趕緊的進屋,外頭太熱了。”王國華笑着招呼,還好空調剛關的,屋子裡還涼颼颼的。閻本利進來後舒了一口氣道:“這鬼天氣,太熱了,我是一刻都不能離開空調的。”
這一段時間王國華四處跑,曬的有點黑。閻本利身邊的小明星笑吟吟的驚訝道:“王哥,這才幾天沒見,您就從非洲走了個來回了?”
這女的有點自來熟,王國華只是衝她笑笑沒言語,對閻本利道:“老閻,你算來的及時的,不然我還得出門去省裡。對了,這位朋友怎麼不介紹一下?”
閻本利身邊的男子跟他年齡相仿,身邊那個女人顯得相對矜持一些,年齡跟小明星相當,從裝扮上開看,兩女的倒是一路的。
“劉慶,老閻從小一起玩大的朋友。王書記的大名,可謂如雷貫耳。”劉慶個字不高,黑黑瘦瘦的賣相很一般,不過王國華沒有小看他的意思。溫州民間商人的經濟實力,王國華是見識過的。一個太太炒房團就讓成都那樣的大城市如臨大敵,不管有沒有別的因素在其中,溫州人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覷。
吳言泡好茶端上來,王國華衝她笑道:“吳縣長,麻煩你去安排一下酒店。晚上我給兩位老闆接風的事情,你也辛苦一下。”
吳言笑眯眯的出去了,閻本利和劉慶的眼神有點不對了。王國華也是副縣長,這個叫吳言的女人肯定也是副縣長,副縣長指揮副縣長,被指揮的一方還歡天喜地的去了。這個,有點驚人。王國華純粹是習慣使然,這兩位的感覺則完全不對了。來之前,兩人對王國華的實力多少有點懷疑,看見這一幕,疑心去了一大半。
吳言剛走,王國華這邊從櫃子裡拿煙的時候,汪來順出現在門口道:“國華,聽吳言說來了客商,我特意來看一看。”
王國華手裡正拿着一條一直沒捨得拆封的大熊貓,這會只好轉身過來,拆開煙丟給汪來順一包,丟一包給閻本利後笑道:“縣長,別聽吳言瞎說,閻老闆是客商不假,但他是我在F大研究生班的同學,來這是玩的。”
汪來順在王國華的面前是一點架子都沒有,笑眯眯的接過煙道:“這樣啊,那你好好接待吧。”說着轉身對二人道:“二位老闆,我是方欄縣的縣長汪來順,歡迎你們來玩,也歡迎你們來投資。晚上的接風宴,我再給二位敬酒,現在有點事,先告辭了。”
汪來順也沒多留,笑着匆匆走了,出門之後飛快的摸出口袋裡的煙看了看,眼睛不禁直了。心道今天要不是趕過來,菸屁股都沒一隻落下,現在居然得了一包。
汪縣長的態度端正的很,王國華負責的事情,不插手還大力支持。反之,王國華對於汪縣長的威信也很維護,縣政府裡頭從來不跟汪縣長唱反調。外人看來,上下可謂一片和諧。
閻本利不識貨,動手把煙拆了,給自己叼上一支,邊上的劉慶倒是接過煙後眯着眼睛,笑容更甚。
“王同學。”王國華一聽這個就擺手道:“老閻,見外了啊,叫名字。”
“好,國華。上次你提的那個事情,我可是明確表示要插一手的。”閻本利這會算是徹底的被王國華折服了,也不拐彎抹角的直接就奔着主題來。王國華倒是不慌不忙的笑道:“着急啥,有什麼事情回頭說。先玩幾天,讓我盡地主之宜。”
閻本利顯得很誇張的大聲道:“別啊,我這次就是專門爲這個事情來的,你得給我個準話。不然我賴這裡吃窮你。”
“老閻你這就是耍賴了,縣裡的事情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王國華倒也沒有吊胃口的意思,只是想等去省城回來再說。
這時候邊上的劉慶笑道:“王書記,這一次被老閻拉來,就是想看看貴縣的投資環境,不瞞你說,我就是做肉類深加工的。”
王國華看他一眼,淡淡道:“劉老闆,這樣吧,你跟老閻花幾天時間四處走一走,看一看。坦白說,眼下我們縣的青飼料肉牛養殖剛剛全面鋪開,距離產出還有一年多的時間。現在談投資肉類加工,你不覺得爲時過早麼?”
劉慶聽了微微一笑道:“王書記這是在考驗我?”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劉慶會意的接着說道:“按一年五千頭的產出來算,我一家確實吃不下來。但是我們溫州人做這行的不少,我可以再聯合四五家,直接到你們縣來建廠。這樣一來,生產成本可以大大的減少。另外,來之前我做過調查,白溝市公路和鐵路運輸都極爲便利,勞動力成本也相對較低。我在這裡投資建廠,必將獲得不錯的回報。如果縣裡能夠給予相關政策上的優惠,我想這個事情談成的機率相當高。”
成果的生意人往往有一雙好眼力和足夠的魄力,劉慶和閻本利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們來投資是爲了賺錢來的。之所以跟王國華打開天窗說亮話,原因是王國華太年輕了。劉慶覺得跟他玩心眼,還不如直接一點,免得適得其反。
王國華並沒有被這兩人的直接打動,久歷商海的經驗告訴他一個道理,利益纔是維繫合作的根本。閻本利和劉慶的直接,往往意味着更高的利益訴求。
“二位的誠意我明白了,不如這樣,你們呆幾天,看看再說。現在做任何結論,對於你我雙方而言都是不負責的。”王國華尋思了一番,給出這麼一個模糊的答案。
閻本利和劉慶相視一笑,似乎都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吳言動作很快,回來便安排兩人去酒店住下,王國華原本去省城的計劃繼續,吩咐吳言接待好這兩位,等他從省城回來再說別的。
閻本利和劉慶住進酒店後,打發兩個女人去隔壁,兩人對坐苦笑。在一趟來方欄縣之前,兩人的企業都面臨着發展的瓶頸。兩人的問題都相似,都面臨着原材料不足和融資的困難。民營企業在發展的過程中,融資問題一直是困擾企業發展壯大的主要問題。這也是兩人來到方欄縣走一遭的緣故。企業要做大做強,就得有政府的支持。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官商勾結。
在F大上學的期間,閻本利確定王國華是一個可以長期發展合作的對象後,擔心自身實力的不足,所以拉上劉慶一起來。王國華不是要打造一個產業鏈麼,這兩位聯合起來不就是一個雛形了麼。王國華的慎重,在這兩位看來,無疑是一種敷衍。
事實上王國華心裡對於這兩位的來到非常重視,只不過還沒想好怎麼合作而已。王國華去省城,不僅僅是貨比三家的意思,還有趁這個時間想清楚在未來的合作中如何掌握主動權的因素在內。打造一條產業鏈的同時,王國華還希望能打造一條利益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