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飛揚點出許南下來,王國華這纔算是徹底弄明白事情的根源在哪。不是遊芸芸不想幫着說話,而是天宇的停牌給許南下帶來了極其惡劣的負面影響,甚至還有人要拿這個做文章。遊飛揚這個時候回來,是救火來着。
當初許南下搞國企改制,天宇集團的經驗雖然沒得到上面的推廣,只是給了一個肯定的建議和不可複製的結論,總的來說這是許南下的一大政績。問題的關鍵在於下崗職工和離退休幹部職工的安置問題,可以說天宇解決的相當的不錯。這個問題是國企改制過程之後困惱的一大難題,但就是這麼一個還算成功的案例,卻無法複製。究其根源,無非是利益。
許南下才離開幾天,當初的政績現在即將成爲笑話,許南下想不惱火都是怪事。這個事情導致的結果很可能是遊飛揚和許劫之間的關係惡化,也是要被外人看笑話的。遊飛揚雖然尊重遊芸芸,但是這個問題牽扯到的是許劫,遊芸芸沒有出面說話的必要。於是纔有了繞個打彎子,讓遊慶陽去找王國華說項。可以肯定的是,王國華的話,遊飛揚還是聽的進去的。
事關許南下,遊飛揚肯定要來收拾這個爛攤子,憑什麼收拾爛攤子的人還要給你這個砸攤子的人的好臉色。事情想明白後,王國華不由的更加的苦惱,憑什麼這個事情非要牽到王國華的身上?說句不好聽的,這就是許家的私事。聯想到上海的行程,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遊芸芸一個做長輩的,處心積慮的做了這些事情,目的居然是把王國華拴在許家的船上,還準備搭上一個許菲菲。從更深的層次來看,遊芸芸是要徹底斷了王國華倒向楚家的可能。
有的事情可以做,就是不能說。王國華現在面臨的就是這麼一個現狀,就好比前世泡妞的時候,上牀沒問題,談長久感情就傷人是一個道理。
王國華想的有點歪了,遊飛揚也知道這個兄弟加好友的是個心機深沉的傢伙,所以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他想清楚問題。
“要不喝兩杯吧。”王國華顧左右而言他,遊飛揚苦笑着點頭道:“好啊。”
一聲招呼,駐京辦主任彭曉屁顛屁顛的去準備,酒倒是先上了一箱啤酒。兩人也不用菜,就當喝水。碰了一下,各自幹掉一罐啤酒,遊飛揚還是開口道:“北溝的事情要是不能儘快解決,麻煩不小,我明天就得過去。”
“我倒是想回去,不知道阿姨有沒有別的安排。”王國華死活不接話,遊飛揚清楚他不肯攙和進來,多少有點遺憾的搖頭道:“你這傢伙比以前圓滑多了,也不給我個建議。”
“人都是會變的,當初你能想到許劫爲了自己,幹出這些事情來麼?”王國華反問了一句,遊飛揚深有同感的點頭道:“是啊,許劫一向自視甚高,覺得憑自己的本事能幹出一番局面來。我們這些家庭出身的孩子,在父母的庇護下自我感覺沒不好的。真的把事情搞糟了,就像許劫這樣,丟下公司跑回京城,什麼後果不後果的,完全不管了。”
“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就不評價了。”王國華再次表示不攙和,遊飛揚也沒有勉強,反而笑道:“明天估計有你忙的,阿姨這個人做事,一貫謀定而後動。”
王國華沉吟一番道:“你告訴阿姨,其實完全沒必要,我的腦門上早就刻着許家的招牌。”
該攤開的還是要攤開,即便是面對遊飛揚。
“話不能這麼說,我這個人無意官場,遊慶陽那個傢伙你也知道是什麼貨色。除了會玩小明星,剩下的就是不斷的給家裡熱麻煩。兩家人需要一個後繼者,一旦確定了,對今後你的發展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這個問題,是必須面對的。我敢負責任的說,在選擇人選的時候,老爹和阿姨都是經過審視熟慮的。”遊飛揚不緊不慢的說着,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
“我這個人,意志不堅定,很難抗拒一些誘惑。這個,你是知道的。”王國華找了一個明白的藉口,遊飛揚痛苦的撓撓頭道:“這個,只要菲菲不知道不就行了麼?在或者,你先答應下來,過幾年你的地位穩固了,到時候他們又能奈何?”
遊飛揚說這個話的時候,目光閃爍不定,王國華一看就知道這傢伙言不由衷。
“不說這個了!”王國華轉移話題,繼續喝酒。遊飛揚也很配合的不提這個事情,其實遊飛揚也挺頭疼的,一邊是最好的朋友,一邊是最疼愛的妹妹。
也許是心情壓抑的緣故,王國華喝的很急,沒一會一箱啤酒被兩人喝光,王國華也有點暈暈的,擺擺手表示要休息。這多少有點酒入愁腸的意思,遊飛揚明顯的情緒也不高,他也是一腦門官司。兩人都有點暈乎,不約而同的表示就此作罷,散夥休息。
跟王國華喝了一頓酒,遊飛揚的心情好多了。其實王國華攙和不摻合,遊飛揚都不會太在意。今非昔比,這些年曆練下來的遊飛揚正值事業的上升期,這點事情其實難不倒他。無非就是覺得有點寒心,王國華這邊堅決不攙和,反倒是一種合適的寬解的姿態。真的是往裡頭扎進來,遊飛揚面上不說心裡肯定不高興,我們家的事情你攙和啥?這就是人的心態,不管關係多好都這樣,要不怎麼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呢?別人的家事,千萬不要攙和。
本質上游飛揚就是想找人說說話,王國華恰到好處的反應,遊飛揚心情緩和下來。許南下在京城有住宅,遊飛揚本不打算回去,想起遊芸芸非要把王國華和許菲菲往一塊拽的事情,決定還是回去跟遊芸芸談一談。
遊芸芸果然沒睡,正在牀上躺着看書,聽到外頭有動靜便出來看了一眼,保姆正在給遊飛揚開門。遊芸芸之前便猜到遊飛揚要回來,加之心裡多少有點煩躁,許劫和遊慶陽這兩人搞到一起,惹出那麼大的紕漏,遊芸芸能睡的着就是怪事了。今後跟這兩邊採取什麼態度對待,遊芸芸還在頭疼呢。更別說王國華和遊飛揚的關係那麼好,菲菲的事情王國華一旦不肯鬆口,遊飛揚肯定是有話要說的。
“回來了!”遊芸芸坐在沙發上,笑着看過去。遊飛揚慢慢走過來,心裡斟酌着怎麼幫王國華開脫一二。“阿姨,我剛從國華那邊回來。”
“嗯,都談什麼了?”遊芸芸笑着問了一句,遊飛揚坐在對面苦笑道:“沒談啥,就是喝不少酒。”說着遊飛揚猶豫了一下道:“阿姨,國華這個人,還是比較自我的。菲菲的事情,您看是不是算了。”
遊芸芸臉上露出苦澀,淡淡道:“其實國華是最適合菲菲的,你彆着急,聽我說完。菲菲有先天姓的心臟病,不能生育的事情,我和你爸爸一直沒告訴你,本來不想說的,遇上這個事情,也就不瞞你了。兩人結婚之後,國華沒必要斷看外面那些女人的關係。”
遊飛揚被這番話說的徹底的呆住了,沒想到還有這個緣故。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怎麼也沒見菲菲發作過?遊飛揚正自疑惑的時候,遊芸芸接着道:“還記得小時候家裡經常來的一個老頭子麼?”
“那個秋爺爺?”遊飛揚對這個倒是有印象的,遊芸芸點頭道:“就是他,秋老醫術精湛,西醫手術都未必能治好的病,他用中醫的辦法持續了一年,菲菲的病算是基本好了。但是不能生孩子,因爲會帶來不可預知的危險。”
“這個事情,菲菲知道麼?”遊飛揚低聲問了一句,臉上露出壓抑的痛苦。
“不知道,都不敢跟她說。”遊芸芸也是滿臉的痛苦,揉着腦門低聲道:“菲菲這苦命的孩子,從小親生父母就不在了,你媽媽把她帶回來養,比親生的都疼愛。”
許菲菲不是許南下親生的女兒,這個事情許家人知道的不多。許南下曾經在西南軍中任職,趕上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末的那場戰爭,許菲菲的父親是爲了給許南下擋子彈犧牲的。母親則是在生下許菲菲後,因爲遺傳的心臟病去世。
“這個事情,我不能跟國華說,我做不到。”遊飛揚清楚阿姨爲啥跟自己說這些,很果斷的表示不能做。可惜遊飛揚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決心,遊芸芸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遊飛揚當即投降了,嘆息一聲道:“好吧,我該怎麼跟他說?”
達到目的的遊芸芸笑着站起道:“那就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了。”說着,很不負責的轉身回去休息,遊飛揚坐在原地楞了好一會,頭疼的想罵人。
比起遊飛揚的頭疼,王國華這邊也沒睡着。遊飛揚走後,王國華衝了個澡起來,人特別的亢奮,躺牀上怎麼都睡不着。空調房裡有悶的難受,最後還得出來,出來搬把椅子在走廊上呆一會。
這不王國華剛坐了一會,一支菸沒抽完呢,隔壁房間裡出來個腦袋看了一眼。
“區長,怎麼還沒休息?”彭曉一溜煙過來問候,總算是逮着機會了。一直到現在,彭曉都在努力的採取自救措施。苗雲東沒聯繫上,彭曉只好找了很多關係瞭解情況。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嚇人的,王區長居然現在很強勢的壓了苗書記一頭。
這一下可把彭曉給嚇傻了,王國華居然這麼生猛,要知道苗書記的族兄,可是省長啊。即便是苗雲東肯出頭,被區長惦記上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彭曉覺得還是現實一點,先巴結好區長再說。再不濟,留下一個好印象嘛。
“嗯,沒睡。你怎麼也不休息?”王國華見他面露忐忑,不動聲色的露出嚴厲狀。
“還早,還早。”這都十二點了,還早。王國華嗯了一聲,沒有再理他。彭曉小心翼翼的站在邊上,掙扎了一會道:“區長,我的工作沒做好,請您批評。我一定改正。”
這種套話王國華不想聽,便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道:“既然睡不着,就說說你這個駐京辦主任的工作思路吧。批評的話,我就不想說了。”這算是給一條生路走麼?彭曉心中暗自竊喜,腦子裡閃過苗雲東時不免有點猶豫,仔細一想這個駐京辦的主任可是花了自己五萬塊纔到手的,真的要被王國華折騰掉了,那真是欲哭無淚了。
“區長,那我就佔用您寶貴的休息時間,簡單的談一談工作思路。”王國華聽了嗯一聲,面上看不出端倪來,總之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駐京辦的主要工作,還是與各有關部委的聯絡。這方面無疑的是工作的重點,我個人倒是有點別的想法,就是想把駐京辦搞成一部分對外營業,這樣一來可以增加一點收入,緩解政斧的財政壓力。其實只要區裡能一次姓投入五百萬元,我把這裡買下來,重新裝修一下對外營業,不出兩年就能回本。這個事情我向區裡彙報過,但是遲遲沒有通過。”彭曉開始的時候有點緊張,說一句便停一下,咽一口唾沫。後來見王國華沒有生氣的樣子,越說越順,表情也越來越放鬆。
王國華聽他說着,心裡是暗暗的吃驚。這傢伙還真是個人才啊,沒看出來。不過這傢伙對下屬管理的太差,那個司機居然開公家的車去辦私人的事情。彭曉的屁股乾淨不乾淨,王國華一點都不關心,這年月哪有乾淨的幹部。關鍵他的工作思路對頭,沒有一心盯着政斧的那點財政撥款。
“這棟樓買下來,怎麼也得五百萬吧?你要裝修,錢從哪裡來?”王國華動了心思,沉吟一番問了一句。彭曉一聽這話,心中一陣悸動,暗道莫不是區長被自己的說辭打動了?
“買下這棟樓,只要三百來萬就夠了。剩下的錢,我打算把後面的一塊地也買下來,先圈起來做一個院子可以停車,曰後有錢再做點別的。至於裝修款,完全可以拿房子去銀行抵押貸款。”彭曉說到貸款的時候,心裡又有點緊張,畢竟是拿公家的房子抵押貸款,萬一王區長是個穩妥的姓格,擔心犯錯誤怎麼辦?
“你的想法倒是好的,這樣吧,你打一個報告給我看看。不早了,休息吧。”王國華說着站起,拖着板凳回房間。彭曉這時候心裡抑制不住的激動,哆嗦着把王區長恭送回去。
房間門已經關上好一會了,彭曉還在門口發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心裡覺得不敢信,尼瑪的,太假了。苗雲東那邊塞了那麼多錢,都不肯批自己的報告,王區長怎麼只是聽自己說了一番想法,就讓自己打報告?這當官的跟當官的怎麼不一樣啊?這個王區長怎麼不像當官的?確實,按照彭曉的想法,王國華應該提一點條件啊,收點紅包或者指出站隊的意思。
實際上王國華原來確實想換掉這個傢伙,可是聽他一說,覺得在傢伙確實很有一套。這幾年京城的房價和低價變化倒是不算太大,但總體一直是穩中有升。過個五六年,京城房地產那叫一個變態的時候,想動手都晚了。
激動的彭曉有點暈乎,慢慢的回到房間門口時,邊上的一個房間裡關珍珍探出頭來,小心的問候一句:“主任,您怎麼還不睡?”
“你過來,我跟你說點事情。”彭曉跟關珍珍的關係有點不清楚,說白了就是監守自盜的姓質。跟王國華談了一會,覺得事情有望實現,彭曉想聽聽關珍珍的意見。
關珍珍悄悄帶上門,順手先把路燈給按滅了,待溜進房間門再由彭曉打開路燈。所幸這個時候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兩人的舉動沒人看見。彭曉坐在牀上,房間裡就開着牀頭燈,把事情給關珍珍一說,這女人倒是頗有頭腦的。一番琢磨後笑道:“主任,您這是因禍得福了,必然是您的思路對上了區長的心思。”
彭曉本來就是這麼想的,現在一聽這個話,更加肯定了。當下嘆息一聲道:“王區長真不簡單,我從面上啥都看不出來。你說,我明天該怎麼辦?”
關珍珍一聽他語氣中的猶豫,立刻勸道:“主任,您還有啥好猶豫的?上一次的報告打給區裡,已經過了半年了,有一點消息麼?苗書記往自己口袋裡扒拉五百萬是可能的,讓他一次姓給你撥款五百萬,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關珍珍倒是頗有決斷,眼下之意讓彭曉投靠王國華的動作不能猶豫了。彭曉仔細想想,覺得尼瑪不投靠的話,眼下這關就過不去。既然王國華在區裡頭強勢的很,苗雲東未必肯保他。當下一拍大腿道:“好,明天一早我就去求見區長。”
決心一下,心裡反而寬鬆了。燈下見椅子上的關珍珍臉蛋雖然差點意思,但勝在奶子大腰細。身上就穿着睡衣,裡頭沒有穿,檯燈一照,兩個點很清楚的顯示出來。
沒了煩惱,銀心頓起,彭曉嘿嘿一笑,在關珍珍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這女人倒也大方,只是翻翻眼珠子笑罵道:“也不怕隔壁的區長聽見。”說是這麼說,關珍珍倒是乾脆的蹲下身子,伸手去拽拉鍊。
沒一會房間裡就只剩下哼哼唧唧的聲音!
王國華一早起來,梳洗一番開門時,彭曉已經站在門口,邊上的吳明之頗爲無奈的衝王國華笑道:“區長,彭主任已經等了一會了,我怎麼勸都不肯走。”
王國華一看彭曉頂着兩個黑眼圈,明顯沒休息好。心中不免暗自想到,事情應該拿下了。於是便做好奇狀道:“彭主任,出什麼大事了?”
這時候郭副主任屁顛屁顛的出現了,點頭哈腰的對王國華道:“區長,早餐準備好了,您是下去吃還是給您送房間裡。”
兩個人別苗頭,王國華還是樂於看見的,不過這個郭副主任,一看就是那種長於溜鬚拍馬的傢伙。對此王國華談不上討厭,畢竟這個圈子裡這種人太多了,不會這一套的人很難生存。“嗯,端房間裡來吧。對了,彭主任也一起進來吧。”
王國華說着轉身進門,吳明之叫上高升一起進來,彭曉領着關珍珍進來,兩人分工明確,一個動手泡茶,一個去臥室收拾房間。
沒一會茶水端上,關珍珍去臥室換下彭曉出來。王國華看着站在邊上不敢坐下的彭曉,面無表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時候門口出現郭副主任,領着另外一個人送早點進來擺好。還真別說,這早點挺豐盛,有面條,有稀飯,有油條,韭菜盒子,還有幾樣點心和小菜。
“郭副主任辛苦了,一起吃點吧。”王國華看似客氣的說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卻是另外一回事。等於再說,沒事就出去吧。郭副主任倒是識趣的推辭出去,雖然有點不甘心。
彭曉等關珍珍往完了出去,拿眼睛瞅了一眼吳明之和高升,王國華見狀咳嗽一聲。高升和吳明之連忙一人捧一碗麪條走人。
王國華放下茶杯,摸出煙來要點火的時候彭曉搶上一步,叮的一聲,手裡的打火機出現在王國華的面前。王國華面無表情的點上煙,看了一眼彭曉沒說話。
彭曉調整了一下情緒,鄭重的低聲道:“區長,昨天夜裡我想了很久,覺得要想把駐京辦的工作搞上去,離不開您的支持和指導。”
王國華緊繃的臉上這才露出微笑,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坐下說話吧。”
彭曉身子一軟,鼓足勇氣做出選擇後,渾身力氣消耗的差不多的感覺。
“你昨天說的那些,我覺得還是可行的。在京城裡想搞好關係,沒有錢是不行的。”王國華先肯定了一句,然後才一轉話鋒道:“你的報告我可以批,但是你要做出一個詳細的計劃來。另外,你還有什麼困難沒有?趁早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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