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揹着林銀屏跟隨一名知客道人返回半山腰處專門爲自己準備的庭院,安置好林銀屏後,把門掩好,蕭煜悄然出了小院。
偶爾有幾個路過的道宗弟子在看到蕭煜時,眼神中多了幾分敬畏,看來這一會兒的功夫,蕭煜力壓塵葉的事情已經傳遍了道宗。
蕭煜也不以爲意,徑直前行,一直走入到一段人煙罕至的青石小徑。看到蕭煜過來,已經在此等候多時的秋葉找了招手,蕭煜走過去,兩人相視一笑。
兩人並肩沿着山路朝一處較爲僻靜的側峰走去,蕭煜也沒過多客套,直接開口問道:“這次****,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秋葉說道:“無非就是幾個老熟人,魔教那邊,因爲五大長老互相牽制,誰也不敢擅動,瞑瞳又已身死,多半是派秦穆綿這些晚輩來湊個數的,不足爲慮。佛門那邊可能會來幾個厲害人物,但此時我道門與佛門交好,也無甚關係。至於其他九流,摩輪寺已滅,天機閣正亂,其他幾宗中,唯獨劍宗棘手。”
蕭煜笑了笑:“在道宗的地盤上,恐怕上官仙塵親至,也難討得好去吧?我是說道宗之內。”
秋葉思慮了一下,道:“年輕一輩中,以塵葉和陳煥之兩人出彩,玉塵峰主座下倒是還有一名女弟子,據說也是天賦異稟,與我的一位師叔,被宗內好事之人鼓吹爲冰清二仙。至於其他幾位峰主座下當然也有幾個出彩弟子,只是我常年不在宗內,對於這些同輩弟子實在知之不多。”
蕭煜沉吟道:“只要未曾踏入天人境界,就不足爲慮,只是老一輩中人呢?以我現在的手段,應付未渡劫的天人還算可以,但是對上渡劫天人後,勝算不大。”
秋葉輕描淡寫道:“若是有老輩人出手干涉,我自會以首徒身份憚壓。”
蕭煜點頭道:“如此就好,此間之事最好儘快了結,我怕離開中都太久,會生出變故。”
……
道宗山門,沒有奢侈到將九座大山全部籠罩在四季常青的天時陣法中,那樣未免太過浪費,而且四季同一色,也太過無趣了。只是在諸位峰主與掌教所居峰頂佈置了陣法,其他地方還是隨着天時而變。
一場極盡婉約、似是江南細雪的新雪在道宗上空不約而至。落下的雪花一如江南女子,溫婉而柔弱,這與西北塞外氣勢磅礴的鵝毛大雪天差地別。
在西北,雪大是會壓死人的,所以在西北只會有成羣結隊,披大氅,挽弓躍馬獵狐,而不會象江南三兩名士,泛輕舟,煮酒談玄賞雪。
在都天峰一旁還有三座側峰,不過主峰的半山之高,各自獨立,只與主峰相通。其中大蓮花峰被當年幾乎爲掌教之下第一人的無塵真人劃爲藥園,等閒不得入內,如同禁地。無塵真人墜境失勢之後,更是無人問津,悽悽涼涼。第二座小蓮花峰,倒是暢通無阻,道宗年輕一代弟子也多喜來此,或是坐山觀雲海,或是採霞煉氣,自是一個好去處,只是去的人一多,熙熙攘攘如鬧市,可就沒有預想中的那般意境了。
最後一座玉女峰,一如峰名,冷清寂寥,只因此峰是掌教真人別院所在,就算是一峰之主未經允許,也不得擅入其中,其餘道宗弟子更是不敢靠近半分。當然也有例外,掌教真人對於自己座下弟子網開一面,允許他們進入其中,只是不能擅動別院之物,但這對於其他道宗弟子來說,也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
這個掌教別院在諸多道宗弟子眼中就驟然神秘起來,甚至有過諸多猜測,有的說這其實這裡鎮壓了一個絕世妖孽,也有說這兒是掌教真人閉關所在,更有說其實是掌教真人爲了日後成聖飛昇所準備的飛仙台。
秋葉嘴中的好事之徒曾經列出道宗十大禁地,其中掌教別院就榜上有名,名列第九。
此時掌教別院中的一座亭臺中,有兩名女子對坐。姿容俱是堪稱絕色,但一人氣質冷若冰霜,一人氣質清靜淡泊。在漫天細雪中,愈發顯得絕世獨立,非凡塵人物。
臉上掛着淡淡笑意的女子端起桌上酒壺給冷若一朵寒冬臘梅的女子斟滿一杯,道:“冰塵師叔的百花釀入口細柔,品味間,竟然連續變化了三十六種滋味,實在巧奪天工,就是不知道與天機閣藍玉親手所釀的青梅相比,到底孰高孰低。”
被稱作冰塵的女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剎那間如春暖花開,道:“你此問就像是問到底是專注一道好,還是博覽衆家好?我的百花釀走的是萬象歸一的路子,力求將百般滋味融合在這一味之中。而藍玉的青梅則是一化萬象,想要用一味青梅化出百般滋味。實在是不好比。”
女子笑了笑,道:“冰塵師叔說的是,只是聽說這次上山來的蕭煜,就是博採四家之長,以履霜之姿力壓塵葉這位天人境界大高手呢。”
冰塵皺了皺眉頭,已經是斂去笑意,望向對坐女子,問道:“清葉,你是聽誰說的?”
清葉搖了搖頭,“還用聽誰說嗎?當時藥師殿殿主,慎刑司掌司都在場,他們親眼看到蕭煜用出了易玄冥氣、浩然氣、四九白金劍氣,還要我們道宗的太上清氣,現在宗內已經傳遍了,也就是冰塵師叔久不出去,纔沒有聽聞。”
冰塵臉色微微凝重,問道:“履霜境界戰天人?對了,你說他叫什麼?”
清葉回答道:“蕭煜。聽說他是天人第一蕭烈的長子。”
原本平靜無波的冰塵在聽到蕭烈這個名字後,按着扶手的左手猛然一緊,這段紫檀製成的扶手瞬間變成粉末,冰塵臉色發白,喃喃道:“蕭烈?怎麼會是他。”
別院有兩扇如俗世富貴人家所用的黑漆大門,一名黑衣年輕人此時正從外面推開大門。門楣上的積雪簌簌落下,露出古老牌匾上的四個斑駁大字:神仙居處。
兩女能在人才濟濟的道宗中有偌大名頭,修爲上自然不會次於她們的容貌,立刻就發現了這個外來者。
兩女幾乎同時朝門口望去,隔着一個小湖,與剛好開門的年輕人視線交匯。
清葉當先起身問答:“這位道友,面生的很,不知尊姓大名?另外,此處是掌教別院,不得擅入,若無掌教真人許可,還是請回吧。”
那年輕人拱手一禮,“在下蕭煜,蒙掌教真人恩賜,特許我遊覽道宗諸峰。”
亭臺這邊,冰塵杏目圓瞪,轉頭望向那個身材修長的陌生男子。
望着這張與蕭烈有六分形似,四分神似的面龐,冰塵再也平靜不下來,豁然起身,目露兇光。
父債子償,當年你蕭烈欠我的,今日我便要在你兒子的身上討回來!
蕭煜臉色詫異,這板着一張冷臉的娘們,看向自己的目光怎麼都像是在看一個佔了她清白身子,又始亂終棄的混蛋?
我招你惹你了?
下一刻,兩人之間的那個小湖驟然炸開,冰塵踏湖而行。
素手一揮,水霧凝成一把水劍,水劍復而凝結爲冰劍,被冰塵握在手中。
蕭煜冷哼一聲,大袖席捲。
袖卷一簾落雪。
落雪成劍,蕭煜修長五指依次落下,握住雪劍。
蕭煜手中雪劍遙指,冷然道:“敕。”
漫天落雪,皆是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