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精壯漢子替老人收起錢袋。
林寒從護衛手中接過彎刀,屈指彈在刀身上,發出一聲淡淡的輕吟,
“不錯。”林寒讚歎一聲。
說着,林寒收起彎刀,對蕭煜一拱手說道:“蕭兄,那我先告辭了。”
蕭煜臉上浮現一個寓意難明的笑容,說道:“林兄慢走。”
……
自稱林寒的年輕人一行人三人走出鐵匠的小院。林寒用手指在他小婢女的額頭上點了點:“你啊你,剛纔嘴巴張那麼大,生怕蕭煜看不出來是吧?”
小婢女揉揉額頭,委屈說道:“公……子你不也是一樣麼,還說我。”
“你說什麼?”
“我什麼也沒說。”
接着小婢女眼睛一轉,對着林寒說動啊:“公……子,你覺得蕭煜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林寒警惕的看着小婢女。
“就是人怎麼樣啊。”小婢女很是促狹的說道。
林寒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假模假樣。”
……
把長劍交到這位即使在東都也很有名氣的鐵匠手裡後,蕭煜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屋內,蕭煜和墨書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那名老人,專心的揮舞着鐵錘。
老人揮舞鐵錘極富有節奏感,彷彿按照某種奇特的韻律。
鐵錘落在長劍上發出啪啪的聲音,長劍過水發出撕拉的聲音。
屋裡瀰漫了白色的蒸汽。
一直到快要入夜時分,屋內的嘈雜聲才終於停止,老人解下身上的圍裙,拿起毛巾隨意的擦了下臉上的汗水,然後把長劍交還給蕭煜。
蕭煜遞過自己僅剩的一百兩銀票,衝老人告辭一聲後,便帶着墨書離開了小院。
這時天色漸暗,道路上的水窪也已經幹了,兩人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道上。
耳畔鐵錘的敲打聲在逐漸遠去,夕陽的餘暉在兩人的身後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蕭煜忽然問道:“墨書,今天的那個叫做林寒的,你覺得怎麼樣?”
“公子,是我們在鐵匠鋪遇到的那個嗎?”墨書說道。
蕭煜點點頭。
墨書沉思了一會兒後,然後給出了她自己的評價:“女裡女氣。”
……
東方某處羣山中,有一片無邊無際的雲海。
雲海中九座山峰探出雲海。而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比起其他八座還要高出甚多,如鶴立雞羣。
這座山峰遠遠望去,如一接天巨柱,直刺蒼穹。周身雲海環繞,真真是人間距離上天最近的地方,故名都天峰。
都天峰峰頂是一道極爲整齊的切面,彷彿是有人用無上的大神通,將原本的峰尖橫斬了去。
在這最近接天穹的地方建着一座輝煌莊嚴,又不失古樸的道家大殿。
大殿極爲龐大,幾乎佔據了半個峰頂,取代了原本峰尖的位置。它冷漠的立於這世間最高之處,俯視着天底下的芸芸衆生。
一片漢白玉鋪設的廣場環繞着大殿,而一片湖泊又環繞着廣場。這湖泊不知幾許大,覆蓋了整個都天峰峰頂。大殿和廣場其實是建於湖泊之上。俯瞰去,湖泊如一條玉帶盤旋環繞着大殿和廣場。
這片湖泊即是世人口中所傳說的天池。
一道水晶虹橋橫跨過湖泊,將大殿前的廣場與都天峰的山體連接起來。
一名星冠羽衣的道人緩緩走過水晶虹橋,走過巨大的廣場,踏上不知道多少臺階,走到十幾米高的大殿正門前,然後向右,從一旁的側門進入到大殿之內。
大殿內部極爲空曠宏大。幾十米高的立柱整齊劃一的分爲兩列立在兩旁。讓人不自覺感到本身的渺小。
走過數百米的長廊,道人進入到一個大廳之中。
大廳很大很大,足有大政議政殿那麼大。
在大廳兩側擺放着很多蒲團,不過現在這些蒲團上卻是空無一人。
大廳上首位置,盤坐着一名紫袍老道,在羽衣道人進入的那一刻,他緩緩睜開眼睛,蒼老的聲音在空曠中的大廳中響起:“師弟,你來了。”
星冠羽衣的道人稽首一禮,然後走到左側第三個蒲團上盤坐下。
紫袍老道看着下方的道人說道:“如今千年已至,當有聖人出世。”
“正是如此。”
星冠羽衣的道人微微低頭,說道:“不知師兄是否知道,聖人何時降臨?”
紫袍老道微微搖頭說道:“我不是聖人,怎麼會知曉聖人之事?”
“不過每逢亂世,總有爲真王開路的僞王。聖人降世,也需有人爲聖人引路。”
下首的道人道:“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紫袍老道頷首說道:“正是如此,先賢曾言,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世間最大的盜賊便是竊國大盜,所以須得一竊國大盜爲聖人降世做引路之人。”
下首的道人微微一怔,旋即說道:“如此說來,師兄是知道那聖人引路人所在了。”
紫袍老道微微點點頭,神情有些複雜說道:“我窮極一生,也只能卡在這個門檻上,如今我時日無多,卻能得見聖人,此生無憾了。”
下首的道人聞言一愣,然後失笑道:“師兄已是天人之境,怎會時日無多?”
紫袍道人嘆息一聲:“人生百年,仿若夢幻啊。”
兩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紫袍老道開口打破沉默,說道:“那竊國大盜如今就在東都城中,你去安排一下吧。”
星冠羽衣的道人聞言站起來行了一禮,說道:“謹遵掌教諭令。”
說完這件事,兩人便互相作別。道人順着來時的道路前行,沒有用多長時間,便走出了大殿。
一道清風從天外吹來,吹起了雲海翻騰,帶起了湖泊的層層碧波。最後吹動了道人身上穿着的羽衣。
長袖飄飄,站在這天穹之下,若神仙中人。
道人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的大殿,大殿漠然而立,彷彿在注視這人世間的一切繁華富貴,一切愛恨悲歡。如這天地一般冷漠。
而在大殿的正門上有一個巨大的浮雕。
仔細看去,那浮雕其實是一個字,一個足有四米高的“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