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中的人都坐在牆邊,地下的涼氣緩解了哥幾個心裡和身上的燥熱,老吳把小七肩膀上的傷口又重新包紮一次,然後咬着牙在自己的胳膊上纏着布條。
老吳胳膊上先前的傷口一直沒好,在掉進洞裡經過一通滾落之後,早都不知道時候被撕裂開了,然後又被鼠面人給啃咬半天,那傷口比原先還大上不少,鮮血沒一會的功夫就染紅整條胳膊,只得紮緊動脈血管防止自己失血過多死在這地道中。
老四擦掉身上的污穢,見老吳跟自己胳膊較勁呢,於是就挪過去幫他包紮,兩人一通忙活總算是把血給止住。老吳平躺在潮溼的洋灰地面上,張着嘴用力的呼吸,他疼的滿身都是汗,伸手抹一把臉上的汗水自言自語說:“我這是撞哪路神仙啊?您倒是給我提個醒,我好拜一拜吶,趕墳隊這麼多人您別老折騰我了,我還沒娶個媳婦呢,您老開開眼行行好中不?”
老吳自己躺在一邊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老四聽後不怎麼樂意的說:“哎我說老吳你這怎麼說話的?這些天可不光是你受傷,就咱們在這地道中的幾個人,有哪個身上沒掛彩?再說了誰也沒個婆娘,你自己在那叫什麼苦?”
老吳轉着頭看了看周圍幾個人,然後對老四說:“對你、我和小七是掛彩了,但你哥老三他什麼時候掛彩了?你瞅瞅在那睡的跟頭死豬一樣,要不是我拉你們下來,就現在你們估計還在那臭屍油裡打滾呢。”
老四皺着眉頭說:“老吳別放屁啊!我哥現在沒掛彩也掛着黑呢,他前一陣不是中邪了麼?然後讓你扇那麼多耳刮子,在加上今天又給嚇的不輕,半條命都折了,你還在那說風涼話,你就是活該遭罪的命。”
這兩個人好像是天生犯克,老四本來是話少的人,可一旦跟老吳嗆起來那話可多的沒頭,說多了就要擄袖子動胳膊,嘴上不行那就手上見分曉。
小七肩膀一陣陣的疼,兩隻胳膊根本使不上勁,全身也虛弱無力,嘴脣都開始發白了,他這時候又開始難受,坐着不舒服躺着更不舒服,只能半靠在磚石牆上聽他們說話,結果越聽越不對勁,那兩人再嗆嗆會準得打起來,他就想出口勸阻,話還沒說出口就突然聽老三咳嗽起來。
隨着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之後,老三給自己翻個身面朝下趴在地上隆起後背做嘔吐狀,然後就從嘴裡噴出一大堆黑色粘稠的屍油,濺的到處都是。
老三吐完之後整個人就醒了過來,跪在地上耷拉個眼皮左看看右瞧瞧,一轉頭看見小七他在身後,老三先是一愣隨後就說道:“哎?七兒怎麼在這?不對啊?這是哪啊?”
小七苦笑着說:“三哥你醒的還真是時候,咱們,咱們現在掉這耗子洞裡,這晚飯就等着吃大耗子吧。”
老三聽的納悶他就問小七:“什麼耗子洞?我剛纔好像是跟富德上山去了,然後開始下黑雨...我這,我這嘴裡什麼味?”老三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吧嗒嘴。
幾個人見狀都是一縮脖子,老吳輕咳一聲吸引兩人注意力,對着他們眨眼睛,讓他們別亂說話,這要是一旦讓老三知道自己吃下那麼多屍油,估計下輩子就甭吃飯了。
老三聽到聲音轉個身,這纔看到身後還有兩個人,但都是一副狼狽相,他就問老吳說:“老吳?你怎麼也在這?咱們、咱們到底在哪這是?”
老吳坐起身撿起地上的旱菸卷吹了吹上面粘的灰,用嘴叼住對老三說:“你問我,我問誰去?現在腦子還是一鍋漿糊,得抽支菸緩一緩再說,哎對了,老三你身上帶火摺子了嗎?”
聽完這話老三就用手在身上摸索一通,但全身上下都是腥臭黏糊的屍油,摸的滿手都是,老三想不起來自己身上是什麼東西,擡手放到鼻子前面一聞差點沒被薰死過去。老三捏着鼻子把身上的衣服都脫掉甩在一邊,然後又想起什麼爬過去從衣裡竟摸出一個火摺子,還挺乾淨沒粘到屍油,轉手就扔給老吳。
老吳接過火摺子偷偷的用衣服蹭掉上面被老三抓過的黑手印,拔開蓋子對着裡面吹了幾口氣,突的一下冒出一個小火苗,老吳趕緊把菸頭對上去,點着旱菸卷猛的吸了幾口,結果用力過猛那一口吸的太多,竟被嗆的一陣咳嗽,眼淚鼻涕都噴出來。
老四從他手裡奪過旱菸卷放到嘴邊吸進一口又吐出渺渺輕煙,笑着對小七說:“七兒,你吳大哥慫的煙都不會抽了。”說完話又把煙遞給老三。
頭頂已經沒有聲響,除了地道中老三不停的吐着口水,還在嘟囔“嘴裡這是啥啊?”那就一點聲響都沒有,靜的要死。
幾個人圍坐在一起休息了能有一個多小時,都恢復一些精神頭,只是肚中飢火上涌,都是有些餓了。
老三坐在一邊自己抽了好幾根旱菸卷,但嘴裡的味道還是非常的重,就像喝了茅坑裡的糞湯子,一想起嘴裡的這味道像糞湯那胃裡就開始翻騰起來,地下的陰寒讓他更加難受,竟有些懷念上頭那火球一般的太陽。
老吳擡起腦袋看了看頭頂的出口,然後說:“咱們趕緊從這出去,地道里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我估摸可能還有耗子臉。”老三聽了這話就把髒臉湊過去問老吳耗子臉是啥啊?
老吳瞅他一眼,笑着說了一句:“你的臉還疼麼?”隨後也沒理他直接就爬上頭頂的出口,用肩膀頂那扇小門。
可老吳用盡全力推了半天,上頭出口的那扇小門絲毫不動,就像是從外面被鎖住一樣。老四見狀也順着磚牆上鑲嵌的一道道鐵橫杆爬到老吳身邊,幫他一起向上頂門,可無論他們兩個人怎麼用力,就是絲毫推不開。
老吳此時急的滿頭都是汗,喘着粗氣對老四說:“這他娘怎麼回事,剛纔還能打開啊?怎麼這會就要死也推不動。”
老四眼尖瞅見那扇方門側邊的縫隙不斷的往下滲黑色的屍油,他就差不多明白是怎麼回事,拍了拍老吳的肩膀,示意先下去,隨後就踩着鐵橫杆回到底下,老吳見狀沒辦法也就跟着下去。
等到老吳下來站住腳老四就對哥幾個說:“我覺得上面應該是黑煙倒塌後那許多的屍...不是,那許多的黑泥給埋住了,從下面就不可能把那扇小門推開,咱們得從別處找出口。”老四剛纔險些就把屍油的事給說出來,還好老三正在一根接一根的鼓着旱菸卷,也沒細聽老四說的什麼。
老三這時候也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他在隊裡應該算是最有腦子的,但有時候也跟着胡大膀犯渾,所以這老二、老三和老六這哥三平時最不靠譜,可一但遇到事了老三總是能想出對策,他嘴裡叼了菸捲觀察着地道。
地道高也就兩米左右,頂部是用磚頭碼出的弧形支撐結構,如果貼着牆邊走那就得蹭到頭皮,地道也不是很寬,剛剛好能夠兩個人並排通過,但是非常的筆直狹長,一眼幾乎都看不到頭。每隔幾米的距離,地道的兩邊就會有兩個相對的稍微矮一些的小通道,裡面沒有燈光非常黑暗,看不出那是通向哪的。不過也有許多的小門,都是鐵板加固連個鑰匙孔都沒有,也是打不開的。
那這可就難辦,剛纔老吳和小七沿着地道一直走到油松林下才好不容易發現頭上有一個出口,結果打開之後救了老三老四哥倆卻被屍油給徹底埋住,很難說這是不是唯一的出口,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願在墳坡子的哥幾個能看到山上的異樣然後來救他們出去。
最近的天氣非常的熱,墳坡子是一片荒地,空曠沒有高大的樹木遮擋,這裡的溫度非常高,就正午那時候最熱,趕墳隊自從來遷墳坡子,全都被曬傷過,每個人都看不出原來的色一個比一個黑。此時接近中午溫度高的驚人,他們在上面差點就被曬糊了,等到了地道中,那地下的涼氣讓人非常的舒服,可過不了多長時間那就開始凍的壓根打顫,老三老四的衣服上全是屍油都不能要了,只能穿個褲頭走在這狹窄壓抑似乎沒有盡頭的地道中那中尋找着另一個出口。
老吳一直就非常的謹慎,走幾步就回頭看看,弄得其他人也都緊張兮兮的。
老三就問他:“老吳你幹嘛呢?快點走行不?我都要被凍死了。”
老吳也冷啊,都快能看見自己呼出的哈氣了,他就回老三說:“你以爲,你以爲就你冷啊?我這也就一個小背心,這跟不穿沒什麼差別,再說這地道里的耗子臉肯定不止那兩個,還不知道有多少就在暗處瞧着咱們呢!不小心點怎麼行。”
老四走在最後,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地道牆壁上鑲嵌的那些電燈,突然想起了什麼就說道:“哎你們說,這個燈是燒油的嗎?”
老吳一聽這話就賤笑着回頭對老四擠眉弄眼的說:“嘖嘖嘖,老四你這點見識哎,這可是電燈,那燒的可是電。”
老四吐出一口氣皺着臉做無奈狀的斜眼瞅着老吳,然後說:“老吳啊?你真當我是鄉巴佬?好歹我也在碼頭待了那麼多年,什麼東西沒見識過?你個挖洞的還說我沒見識?我當然知道那是電燈,但是你看這個地道少說也有好幾十年,這麼大的地方附近居然沒一個人知道,而且這裡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那麼這個電燈需要的電是從何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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