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爆留着寸頭,穿着T恤,雙眼對着望遠鏡,用手在袋子裡盲拿出一個包子,吃着道:“方sir,我發現包子不錯,哪裡買的?”
“有吃就行,好好做事。”方建明懶得同他廢話,把袋子裡的早餐,放到一張茶几上。房間裡,一共站着四名華人警員,三男一女,女警留着長髮,紮成馬尾,穿着牛仔褲,長相文靜。
一個衣服排架上,掛着十幾件各式各樣的衣服,以及假髮,地上還有不同款式的鞋子。
女警“莉娜”坐在凳子上,取出一瓶牛奶,配着叉燒包,出聲道:“多謝方sir。”
夥計“車伕”站旁邊,問道:“方sir,一直盯着馬會董事長的辦公室,能盯出一個什麼來?有會議的時候,別人都到會議室談,防的密不透風。”
“慢慢來,不急。”方建明轉身進廁所洗了個手,擦乾淨,便補到另一個工位前,眼睛出現的赫然是一間馬會包廂。
這裡距離賽馬會俱樂部不足一公里,是一間地勢較高的民用住宅。他帶着夥計們暫時租下,用來盯住賽馬會董事局的動靜,以此調查馬會假賽案。其實馬會假賽案的調查難度不大,因爲,在馬會缺少監管的年代,常常都有假賽,特別是活動、慶祝類賽馬,人人都爲了討一個彩頭,對於誰奪頭籌並不關心,馬會能明着捧一匹賽駒奪冠。
現任馬會董事局主席,名爲夏佳德,是一位英籍大律師,目前爲立法會議員。除了擔任馬會董事局主席外,旗下還有一間大律師樓,以及航運、地產公司、海鮮水產等生意。
理論上,每一位馬會俱樂部會員,都有機會成爲皇家賽馬會董事局主席。因爲,按照賽馬會的架構,會員即可參選競選,當選者成爲“遴選會員”,“遴選會員”便等於候補董事。可以在換屆的時候直接參與董事局主席,董事名額的競選。
麥景陶在擔任管理副處長期間,便已經是賽馬會的遴選會員,在就任警務處長之後,成功競選爲董事局成員。在賽馬會內的VIP包廂,以及一切開銷都是免費的.
“方sir,老馬接了一個電話,準備離開辦公室了。”大爆忽然出聲喊道。方建明目不轉睛,盯着目標房間裡出現的人影,肅聲道:“知道了。”
“三樓,左邊第三個房間。”他報出一個點位。
大爆連忙調整視角,旋即便隔着玻璃窗,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震驚道:“處長!”
“麥sir在同老馬聊天。”老馬即是馬會主席在行動中的代表。
方建明心臟撲騰直跳,但早早做好心理準備,說起話來面不改色。大爆、莉娜、車伕等人卻臉色驟變,齊齊把目光看向阿頭。方建明察覺到氣氛有所變化,扭頭望向幾人:“我們調查的是馬會,又不是處長,驚什麼!”
“大不了,這一段工作筆記刪掉,根據公開信息,麥sir本來就是馬會的董事。我們只不過是奉命辦案,依照上頭的命令執行就好,出什麼事有個子高的頂。”
大爆等人默然點頭,出聲道:“知道了,方sir。”
“光靠看,現在看不出什麼了,你們在房間裡守着,我先出去一趟。”其實方建明心裡清楚,麥景陶纔是本次行動的首要目標,所謂馬會董事局不過是摟草打兔子。
他僅僅只蹲了兩天便蹲到重要目標,足以證明麥sir與馬會的關係很深,明顯現在要加大行動力度。否則,拿不到有用信息,行動只會流於表面,對於警隊當下的政治鬥爭起不到作用。
他如果能在這一次鬥爭中起一點點效果,積累到政治資本,前途絕對一片光明。此刻,方建明在衣架上,拿出一套骯髒的背心,戴上了垃圾佬的袖章,再把頭髮弄亂,僞裝成街上的環衛工,帶着一個工具箱離開大樓。
他剛剛走出房間,便將耳麥戴好,耳麥裡最先傳來的聲音,竟然是房間裡幾名夥計的交談聲。方sir不信手下任何人,在房間裡先安裝了竊聽設備,但好在幾個華人警員沒有讓他失望,儘管言語中有些顧慮,但還是決定把任務執行到底。
馬會VIP包房。
一位安全科督察推開房門,快步來到長官面前,低聲在麥景陶耳邊說道:“sir,位置已經確定了,人藏在一公里外的一間民房。”
“讓政治部出面把人解決了。”麥景陶手中拿着支菸,不斷在桌面輕點,語氣裡透着一絲輕蔑。作爲警務處長不管對警隊的掌控是大是小,跟在身邊的安全科警員,卻全部都受過特勤訓練。
雖然,平時不會上反竊聽,無線電干擾等大機器,但每到一處地方,安全科警員都會進行排查,並且用最樸實的方式,觀察遠處是否有望遠鏡的折射光。
安全科吃的就是這碗飯,真拿去拼命不一定敢,但排查隱患絕對很專業。
這時安全科督察出聲答道:“yes,sir!”
麥景陶見到手下離開,出聲笑道:“呵呵,夏sir,一點點小麻煩而已。不知道是盯上你的,還是跟我來的,總之,不會再出現了。”
夏佳德戴着金邊眼鏡,微笑點頭:“Thank you, sir!”
“馬會董事局的管理分工,已經匯入瑞士銀行,這個月是一百七十六萬港幣.”
麥景陶開懷大笑:“哈哈,多謝夏主席。”
他不僅在這個包廂裡收警隊的錢,還收馬會的錢,警務處長的位置實在太好撈錢,大把大把的商人、老闆搶着送錢。警隊裡的規費看起來已經很多,但其實只是警務處長收入的一部分,單是馬會每個月分的錢,都比警隊裡分的多。政治是一場贏家通吃的遊戲,越往上走,利益是以幾何的倍數相乘。
一個普通警員想象不到一個警司的收入,更是無法想象警務處長的生活。
十分鐘後。
四輛黑色轎車停在街邊,一位爲政治部警員,推門下車,手持配槍,迅速將房屋包圍,分成左右兩隊突入大門,帶頭一位高級督察揮起手臂,出聲喊道:“GOGOGO!”
樓上。
車伕聽見動靜,往窗下一瞥,驚慌道:“大爆,有人來了。”
大爆連忙放下望遠鏡,低頭一看,瞪起眼睛:“一大班鬼佬,不像是殺手,像是警隊的人馬。”
莉娜有些驚慌:“怎麼辦,方sir還沒有回來。”
“撤!”大爆又不是傻子,連忙放棄現在,拿起武器,轉身便帶人跑出房間,但向下的樓梯已經被封鎖,三人只能一起向上跑到天台。此刻,一名鬼佬已經舉槍出現在身後,扣下扳機,連續射擊幾槍:“砰砰砰”
兩槍打在樓梯轉角的牆面上,一槍擦過手臂,在莉娜右臂留下一道血痕。
“快走!”車伕拉起莉娜的手臂,用力一把,三人匆匆閃過轉角。政治部人馬則留下一組對房間內展開搜查,剩下一組繼續持槍追擊。三個小組跑到天台,大爆、車伕兩人奮力一個跳躍,來到對面一間民房樓頂。立即架起武器,對準莉娜背後的樓梯出口,出聲吼道:“跳啊!”
“砰砰砰!”兩人的子彈將鬼佬暫時壓制。
莉娜只是有些失措,並不畏懼高空跳躍,稍作準備便準備跳過房間。可下一刻,一顆手雷已經滾落在地,根本沒有給莉娜調整的時間:“轟!”
一陣硝煙炸開,把人體撕扯的四分五裂。
車伕、大爆二人看的萬分驚恐,連忙後退,頭也不回的逃離現場。但行政部人馬根本沒有放棄追索,僅僅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便將二人堵在一條巷內。
大爆本能的舉起手槍,打算作最後的反擊,因爲在他的潛意識當中,炸死自己夥計的人,已經被徹底劃分到敵人範圍。可在他雙手舉槍的那一刻,幾串子彈便將其胸膛洞穿。
車伕慌張的丟掉槍械,跪在地上,高舉雙手,大聲哀求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是警察警察”
帶隊的政治部督察放低槍口,緩緩走上前,掏出一本證件打開,露出笑容道:“好巧,我也是。”
車伕只覺得絕處逢生,雙眼中露出驚喜,大不了被抓回去內部審查,但總歸不會被人槍斃。可下一個督察卻猛的再舉起槍,對準他的額頭,用譏諷的語氣說道:“goodbye,boy!”
“砰!”
他扣下扳機,將舉手投降的華人射殺,來了一場標準的行刑式射殺。
這時麥景陶坐在轎車後座,眯着眼睛,聽前排副駕的政治部負責人布力說道:“麥sir,政治部警員在現場擊斃三名持槍罪犯,兩男一女,據調查爲情報科華人警員。”
“另外,根據情報科內的任務檔案,三人是由一位叫作方建明的高級督察所調走,但巧合的是方建明沒有在現場,不過現場裡有四個人的生活痕跡。”
麥景陶突然發出冷笑:“呵,方建明,有點耳熟,上回華人墳場案是他調查的情報吧?”
“是。”
布力出聲道。
麥景陶頷首道:“原來是一枚暗子啊以警隊的名義發出通緝令,全港通緝他!”
“是!”
“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