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在父親的遺物中發現一份名單,也會這麼認爲。
但那份名單,讓他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實際上,香楠的爹孃是皇爺爺最信任的隱衛,她的爹孃雙雙死於一次任務,成爲了孤兒。
皇爺爺收養了香楠,但她的爹孃身份特殊,不能讓世人知道,將她男扮女裝留在太子府。
香楠無比聰明,深得太子夜玄信任。
但隨時年齡漸漸大了,女兒身份早晚會被發現。
恰好這時,晉國需要在南寧培養一批暗眼,成爲太子的助力,香楠便去晉國,狸貓換太子地成爲了晉國太醫院第一醫流落在外的女兒。
崑崙招收弟子的時候,夜玄要進入崑崙,香楠自然也就從南寧出發,考進崑崙,成爲夜華的助力,也因此在崑崙結識了蘇凝。
後來香楠離開崑崙,進宮照顧蘇凝,說是因爲與蘇凝情如姐妹,不捨得蘇凝。
倒不如說是受夜玄所託,留在蘇凝身邊,代他照顧蘇凝。
夜華想到這裡,心底越加一片冰涼。
香楠無論武功還是醫術,都極爲了得,本該是從南寧收回,留在身邊的一把利劍。
但父親卻將這把利劍,給了蘇凝。
他對蘇凝真是無微不至,而對從小陪在他身邊,爲他生下孩子的女人,卻吝嗇到連一線生機都不捨得給。
如果不是看着母親苦苦哀求的眼神,他死也不願意以‘父親’二字稱呼那個絕情的男人。
可是,他只有叫那人‘父親’,母親纔會感覺她和那人還有那點關係,還能有那麼一點奢望,那點奢望是讓她可以活下去的唯一想念。
他覺得母親可憐又可悲,但爲了讓這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活下去,再屈辱的事,他都得去做。
於是,他咬牙切齒地喚那人父親。
那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人死在面前,還是爲蘇凝的女兒而死,‘父親’二字便成了紮在他心坎上的一根針。
在知道葉寧被香楠養大的瞬間,這根針便又入肉三分。
‘父親’就算死了,蘇凝母女仍然活在他的眷顧之中。
而他這個兒子,卻得強壓下他害死母親的仇恨,爲他收拾風流債留下的爛攤子——苟且存活下來的晉國。
葉寧在香楠的保護下,學着醫,而他卻在一次次殺伐中過着舔血的日子,舊傷未好又添新傷,他已經不記得自己進了幾回鬼門關,次數多得估計連鬼差都嫌棄了他。
母親說,好想剖開那人的胸膛,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心肝。
他也想看。
在那人斷氣的瞬間,他真想一刀剖下去。
但想着母親眼巴巴望着門外,盼着那人的樣子,終究沒忍心下手。
在他看來,那個人根本沒有資格做他的父親,不過他是母親的命,葉寧毒死了他,也就殺死了與他相依爲命的母親。
白櫺曾問過他,如果他喜歡上葉寧,怎麼辦?
他說,那就把心割掉,做無心之人。
夜華閉上眼睛,心道:“等滅了南寧,就做一個無心之人,到老到死。”
****
葉寧進到書房,書桌上放着一個錦盒。
打開錦盒,裡面竟是兩枚玄果。
葉寧怔住。
離約定的時間還剩下四天,她得了三枚玄果,還差兩枚。
他一次性把兩枚玄果都給了她,她收齊了五枚玄果,也就意味着這次遊戲結束,她以後都不用再來爬牆,也不用再爲玄果的事煩心。
按理是好事。
但葉寧卻隱隱地有些失落。
沒有玄果,她在南寧就沒了找他的理由。
或許,他是不想她再來煩他,才提前把玄果都給了她。
如她所料,接下來的幾天,她再沒見過夜華,要尋找的夜狼也一直沒有消息。
葉寧有些沉不住氣了,向正在吃年糕的凌宵問道:“如果找不到出題人,完不成任務,會怎麼樣?”
“就不能提前進入宗門,等一年期到,和所有外留弟子一起參加最終考覈。”凌宵從小跟在青蓮子身邊,崑崙弟子間的事自然也
見得多。
葉寧鬆了口氣,如果實在找不到,大不了在外門多呆幾個月,憑本事硬考過關。
忽地身後傳來女子脆生生的聲音,“那不是凌宵師叔嗎?”
葉寧小環凌宵三人一起擡頭看去。
只見小攤子外的街邊上站着衣裳華貴的一男一女。
男子二十歲上下,衣冠楚楚,一身銀白色錦緞長袍,衣領袖口和腰帶用金絲線繡着繁瑣的回形圖紋,頭髮很仔細地在頭頂挽了個髻,插着一支白玉簮子。
女子十六七歲,明豔動人,粉色的撒花裙襯托出已經發育得極好的身子。
凌宵忙站了起來,給葉寧和小環介紹道:“這是紀秋白和王雪梅,他們都是駱石樑師兄的弟子。”
說完,指指葉寧和小環,“這是小丁和小環。”
葉寧聽蕭越說起紀秋白時,就想找機會見一見,沒想到這裡碰上,見禮道:“紀師兄,夏師姐。”
小環也恭恭敬敬地叫道:“紀師兄,夏師姐。”
“原來,你就是小丁。”王雪梅把葉寧從上看到下,眼裡閃過一抹掩飾不掉的嫉妒,長得這麼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難怪冷冰冰的大師兄對她也特別照顧。
紀秋白也打量葉寧,溫和道:“聽說師妹上山也有一些日子了,怎麼從來不見師妹到練武場?”
他雖然沒有任職教授門外弟子的課程,但偶爾會在給武門的師兄弟代課,在練武場指點門外弟子,他見過小環,卻沒見過葉寧。
“我丹田凝不起真氣,不能練武。”
紀秋白臉上掠過一絲憐惜,語氣更加溫和,“就算是醫門,沒有好的體力,修行也會十分辛苦。就算不能凝聚真氣,練些招式,也能強身健體。”
葉寧還沒答話,王雪梅笑着道:“紀師兄,人家有大師兄護着呢,哪用你操這心。”
王雪梅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別人聽了這話,只會覺得她心直口快,心裡沒半點城府。
但葉寧在宮裡長大的,見慣了笑裡藏刀的女人,王雪梅一口開,她就感覺到她話裡的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