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序章 最壞的結局(一)

[聯省共和國]

[圭土城]

[陸軍軍官學院]

弗利茨已經想不起來上一次回到陸軍學院是什麼時候了。

印象裡,畢業之後,他就沒再到過這裡。

不過此時此刻,目光掃過夜色中的陸軍學院,陣陣暖意涌上他的胸膛。

什麼都沒變。

看着不高、翻過去也一點都不難的圍牆;

土裡土氣的大門;

怎麼掃都掃不乾淨落葉的林蔭道;

以及坐落在林蔭道盡頭的主教學樓;

還有遠處的禮堂、校舍、操場、庫房、馬廄……只要掃一眼輪廓,弗利茨就能認出是哪裡。

陸軍學院像一頭沉睡的巨獸,溫順地臥在墨色的畫布上,點點燈光不僅沒能打擾她的美夢,反而令她更顯靜謐。

弗利茨坐在馬鞍上,凝望着陸軍學院的夜色,望得出了神。

不過在場的其他人可就沒他這麼好受了。

正門執勤的三名軍校生看見來訪者身上的校官制服,把軍姿站得無懈可擊,連視線都不偏一下。

可是值班教師進去通報的時間未免也太久了。

他遲遲不返回,執勤的軍校生就只能繼續陪來訪者罰站。

就在可憐的學員們感覺自己的腰都快要斷了的時候,值班教師終於回來了。

“他在等你了。”一個矮個子的尉官從側門走出,草草擡手向弗利茨敬禮,語氣冷若冰霜:“少校。”

弗利茨從出神狀態中驚醒,看着矮個尉官,他怔了一下,然後利落地翻身下馬,認真舉手回禮:“有勞您。”

一個執勤學員快步上前從弗利茨手中接過繮繩,另外兩個執勤學員將大門合力拉開。

“您太客氣了,少校。”矮個教師面無表情地一揮手:“這邊請。”

通向聯盟陸軍軍官搖籃的道路向[尼斯的弗利茨]放開。

走在佔據陸軍學院中軸線的林蔭路上,看着道路兩旁一顆顆老元帥親手栽種、今已亭亭如蓋的橡樹,弗利茨不由得發出感慨:“還和以前一樣。”

“不。”提着馬燈,走在前面的矮個教師輕哼了一聲:“一切都變樣了。”

矮個教師一邊引路,一邊頭也不回地繼續說道:

“一年級、二年級的維內塔學員都被接走了,維內塔人也不再送新學員來了。

“帕拉圖學員也是,不僅是還沒結業的學員,連預校生都給送到諸王堡去了,新生選拔也中斷了。

“校舍空了小半,學校也跟着冷清了不少。

“老師也被調走一大堆,去南邊,去西邊,教研室現在排班都排不過來了。

“都這樣了,陸軍總部還說要擴大招生規模,還要縮短課程、課時……”

弗利茨走在矮個教師身後,沉默地聽着後者發牢騷,沒有做出任何評價。

一直走到主教學樓的臺階前,矮個教師站定,轉身,直勾勾地看着弗利茨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問:

“一切都變了,現在的聯盟陸軍學院只剩一個空殼子……這是你想看到的嗎?弗利茨——少校?”

弗利茨的後背感到一陣刺痛,尤其是當他聽到那個“少校”的稱呼時,刺痛感尤爲強烈。

他沒有回答學長的問題,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他在他的辦公室等你,你知道路。恕我勤務在身,不能陪同前往。”矮個教師把馬燈放在腳邊,擡手敬禮,轉身離開:“少校。”

弗利茨舉手回禮,目送學長離開。

——

從“革命”勝利的那一天開始,弗利茨的命運就不再由自己主宰。他是被投入風暴海的一艘獨木舟,被大浪推起,又被大浪拋落。

他先是被追捧爲革命的英雄,經歷無數鮮花、讚美與掌聲。

等到理查德·邁爾豪斯在國民議會上發表了那次語驚四座的“即使政變是必要的,政變仍然是政變”的演說之後,風向立即發生了轉變。

一夜之間,尼斯的弗利茨從圭土城社交場的寵兒,變成了聯省陸軍的棄兒。

拿到最高權力的“臨時執照”之後,理查德·邁爾豪斯毫不猶豫地踢開了革新派軍官,轉而與在聯省陸軍內部佔據主導地位的體制派合作。

他們享用了政變的果實——更大的權限、更小的掣肘、更少的反對者。

然後,他們將政變的發起者和執行者們丟出門外,去給那些對於政變滿腔憤怒的人們發泄怒火。

當衆的指責、背後的非議、避之唯恐不及的友人、目光中帶着鄙夷的同期……

世態炎涼、酸甜苦辣,大起大落的弗利茨將其品嚐了個遍。

和其他“革命”參與者一樣,他得到了特別晉升。

但是對於弗利茨來說,這次晉升更像是一種嘲弄和羞辱。

彷彿是冥冥之中有人譏笑着問,“你是爲了這個才幹的吧?現在滿意了嗎?”

或許是習慣了,或許是在強忍,弗利茨始終保持着沉默,哈勒姆·納爾登學長在他懷中死去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爲自己辯護過一次。

——

陸軍軍官學院的主教學樓是一棟四層建築,一層是檔案儲藏室,入室的臺階直通二層。

從二層中央的正門進入之後,左右手邊各有一條走廊,分別向着東西方向延伸,走廊兩側是教室。

再往上走,建築結構相同,只不過房間職能從教室變成了教研室。

弗利茨拾階而上,提燈來到主教學樓的第四層。

四樓的走廊黑漆漆的,像深不見底、爬不出去的洞穴。

只有右邊走廊盡頭的北側的辦公室的門縫,透出微弱的光線。

弗利茨一步一步向着有亮光的辦公室走去,腳步聲在他身後迴盪。

雖然上學時就知道這間辦公室的位置,但這還是弗利茨第一次上門。

他在辦公室外止步,整理好儀容,卻沒有立刻敲門,而是不由自主地轉身看向對門的辦公室。

在對門——也就是南側辦公室的門牌上,[校長室]、[內德·史密斯]兩行銅字反射出黯淡的光芒。

由於老元帥離世之後,聯省政府刻意沒有再任命新的校長,所以這間辦公室也就被保留下來。

而在校長辦公室對面,就是聯盟陸軍軍官學院名義上的二把手、實際上的校長——詹森·科尼利斯的本部長辦公室。

只不過這些描述都要加一個“曾經的”定語。

因爲在理查德·邁爾豪斯解散政變核心“臨時軍事委員會”之後,詹森·科尼利斯就沒有任何職務了。

弗利茨將馬燈放在門旁,深吸一口氣,叩響了房門。

“進。”辦公室內傳出一聲簡潔有力的命令,門那邊的人已經等了很久。

弗利茨推開了房門,房間裡過於明亮的光線一瞬間讓他有點睜不開眼睛。

當他能夠再次看清週遭事物的時候,一間寬敞、氣派的辦公室出現在他眼前。

最先引起他的注意力的,是左前方一張足有雙人牀那麼大的沙盤桌。

沙盤桌佔據着半間辦公室的中心位置,桌子周圍的三面牆體,則擺滿了直達天花板的貼牆玻璃面立櫃。

透過玻璃窗,弗利茨看到其中一個櫃子裡面裝了一些小旗幟、小模型,應該是用於佈置沙盤的標誌物。

其他的櫃子裡面,則全部都是大到能塞進去一個對開本的檔案盒。

數量驚人的檔案盒幾乎塞滿了所有的空間,只剩東北角的一個立櫃裡面還有兩層閒着的地方。

七八張方凳散放在沙盤桌周圍,昭示着這張沙盤桌並不是某種獨享的玩具。

沙盤已經佈置好了,山川河流已被塑造,對壘兩軍已在廝殺,戰線已經混亂,一些小旗已經被拔掉放在邊上,將這塊方寸之間的戰場定格在了某一時刻。

剩下的半間辦公室,則是由一張雕花書桌佔據了核心位置。

雕花書桌前面擺着兩把又硬、又醜的椅子——校長辦公室的標準配置。

後邊貼牆放了四個表面拋光過的桃花心木抽屜櫃,其中三個櫃子上擺放着純白大理石雕刻成的半胸像。

弗利茨第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個半胸像是老元帥,剩下兩個他卻全然陌生,不過根據胸像的盔甲樣式,他猜測是凱散和亞歷山德拉。

第四個櫃子上面是空着的。

除了左右兩個功能、陳設截然不同的區域之外,在弗利茨的正前方,靠牆、臨窗的位置,還單獨支着一張小桌與兩張軟椅。

小桌上擺着一局沒有下完的棋。

因爲用了太久,棋盤已經污跡斑斑。棋子甚至因爲沁入太多皮膚上的油脂,而呈現出一種近似於瑪瑙石的色澤。

除了上述陳設以外,辦公室內另一樣非常引人注意的東西便是“燈”。

很多很多的“燈”,弗利茨只是掃一眼就數出一打,全都有着無色玻璃的燈罩,照得辦公室如同白晝。

而這間辦公室的主人——詹森·科尼利斯,就坐在棋盤旁。

科尼利斯一直耐心地等到弗利茨視覺恢復,方纔皺眉問:“要我先敬禮嗎?”

乍聽起來,這好像是一句玩笑話,不過詹森·科尼利斯的表情很嚴肅——或者說,聯盟陸軍學院的本部長一直都很嚴肅,所以弗利茨也辨不清這是否是一句玩笑。

“對不起。”弗利茨急忙擡手敬禮:“將軍。”

“少校。”科尼利斯簡單地擡手還禮,撐膝起身,走向雕花書桌,微擡手指示意弗利茨到桌前落座。

“陸軍省還沒有委任新的本部長,所以這間辦公室我就繼續用了。”科尼利斯邊走邊說:“反正在這裡,也沒有人敢趕我走。”

乍聽之下,這又像是一句玩笑話。

可是前本部長的語氣,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他以一種極其冷靜的旁觀者口吻說出以上內容,彷彿自己只是在陳述一樁事實,還隱約帶着一點“怕你不明白所以我不得不解釋”的不耐煩。

安全起見,弗利茨沒有接話。

他在雕花書桌前落座,雖然從未被傳喚到本部長辦公室接受訓斥,但當他坐到那把硬椅子上的時候,一種特別熟悉的不適感瞬間的重新抓住了他。

弗利茨與詹森·科尼利斯之間,從未有過交際。

弗利茨來自一個名爲尼斯的小村莊的貧窮家庭,全賴聯省陸軍強烈的辦學熱情,他纔有機會讀書。

詹森·科尼利斯來自圭土城首屈一指的銀行家家族,即使不進入軍隊,他的前程也一片光明。

弗利茨在陸軍學院就讀的時候,兩人一個是軍階最低的列兵學員,另一個是說一不二的上校本部長。

畢業之後,弗利茨是國民衛隊——也就是二等部隊——的一個不起眼百夫長,而詹森·科尼利斯是擁有極高社會地位的陸軍軍官學院的實際校長。

即使兩人都是那場“革命”的參與者和執行者,他們也從沒在一個房間裡有過交談,因爲他們在這場所謂的“革命”中所處在的層級完全不同。

即,兩人沒有任何私人友誼。

但是,當弗利茨坐在那把椅子上之後,他非常自然地接收了被問詢者的角色,就連他自己都不禁爲此感到驚奇。

科尼利斯回到雕花書桌後的座位之後,一邊打開抽屜,一邊頭也不擡地問:“戰史處的工作怎麼樣?”

“很好,長官。”弗利茨本能地回答。

“很好?”科尼利斯挑起眉梢,盯住弗利茨:“你難道想一直幹下去?”

弗利茨沉默了,片刻後,他十分克制地回答:“不想,長官。但如果這就是對我的安排的話,我可以一直幹下去。”

科尼利斯點了一下頭,但是看前者嚴肅的表情,弗利茨根本無法分清這點頭代表讚許還是不置可否。

“多讀戰史沒什麼不好。”科尼利斯認真地教育弗利茨:“是有人把戰史給寫壞了。”

說罷,科尼利斯把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外觀沒有任何標誌的檔案袋,放到辦公桌對面的前學員面前。

弗利茨留意到,前本部長打開的抽屜裡面還有很多同樣的、外觀沒有任何標誌的檔案袋。

然而後者不僅沒有打開查看,甚至連找都找,直接就把遞給他的那個檔案袋抽了出來。

弗利茨實在是分不清楚,對方究竟是隨意抽出一個給他,還是對這個檔案袋已經十分熟悉,所以不看也不會拿錯。

“看一下這個。”科尼利斯簡明扼要地命令:“告訴我你的想法。”

弗利茨拿起檔案袋,打開,抽出裡面的文卷,驚訝發現自己手中拿着的,居然是一份陸軍軍官學院的學生檔案。

他第一時間想要查看姓名和學號,然而封皮上的這部分內容,還有記錄學員基本信息的第一頁,都被折起來了。

他想要打開摺頁,卻被前本部長叫住。

“先看內容,告訴我你的想法。”科尼利斯命令道:“再看姓名。”

弗利茨不清楚這究竟是一場考試,還是對方要向自己傳達什麼信息。

現在,他只能先看檔案。

他點了下頭,直接翻開檔案的第二頁。

一份表格映入眼簾,左側的字跡比較工整,有科目和評分,右側的字跡非常潦草,甚至有的格子乾脆是空的——原來是一學年的普通學課程成績單。

弗利茨先簡單看了一下成績:

[數學1][A-]

[修辭學1][A]

[幾何學1][A+]

[法律][C]

[舊語1][B+]

[古代語1][C]

[……]

快速與自己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快速一遍之後,弗利茨確認手裡拿着的檔案不是自己的。

那這是誰的檔案?

弗利茨只能繼續看下去。

他本來想通過表格裡的教師評語看出些端倪,然而教師評語實在是偷懶至極。

一學年的數學教室評語一欄只寫了一個[可],幾何學的評語則是一個圈,法律和修辭學乾脆就是空白的。

只有舊語和古代語寫了一整句話,卻又橫跨兩格、寫在了分格線上——沒記錯的話,這兩門課是一個老師教。

弗利茨費了一番力氣才辨認出那一行龍飛鳳舞的花體字寫的是什麼:“太懶,要勤加練習!”

弗利茨沒有找到什麼有效信息,只能繼續往下看。

第二頁一學年軍事學課程的成績,明顯要比普通學好很多。

弗利茨快速往後翻了幾頁,一目十行地掃過去。

無論是一學年、二學年還是三學年,檔案對象的軍事學成績都要比普通學更好。

不過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幾乎所有聯省籍軍官生都有類似的傾向。

再往後翻是獎懲和其他雜項,內容也很少。

處罰沒有,不知是運氣好還是真的很乖巧。

褒獎裡面有三條,全部都是勇奪全校長劍劍術大賽[學員組]——第二名。

弗利茨不禁啞然,他仔細回想了一下,確認對方不是自己的同期或者前後輩。

如果同期或者前後輩當中有這號人物,不可能一點印象都不給他留下。

他繼續往下翻,一直翻到最後的畢業生評定部分,才找到一些更有價值的信息。

評定部分的第一頁潦草地寫着:

[意志堅韌,品格頑強,如果命運垂青,必將成就一番事業。]

弗利茨眯起眼睛,這句評價很高,然而又是一句放到誰身上都行的評價——有誰蒙命運垂青,不會成就一番事業呢?又有哪個成就一番事業的人,敢說自己沒有蒙命運垂青呢?

再看字跡,很難說,對方不是在每一本檔案上都寫了這段評價。

繼續往後看,後面也大都是這種放到誰身上都可以的評語,幾何教師的評語甚至乾脆又是一個圈。

只有一位老師的評語引起了弗利茨的注意。

劍術課教官理查德·納爾的評價。

而他只寫了一個詞:

[海底火山]

檔案已經快要到底了,弗利茨繼續翻看,結果在檔案最後面的實習期評定的那一頁,居然夾着一張紙。

這張紙不屬於檔案的一部分,而是有人後放進去的。

上面也只寫着一行字:

[嘉獎:特別晉升]

再往下翻,封底。

雕花書桌對面傳來前本部長的聲音:

“有何感想?”

弗利茨合上檔案,將其裝回袋子放在原位。

沉思片刻,他冷靜地說道:

“我的記憶裡沒有一個連續三年拿到劍術校賽第二名的學員。

“換而言之,對方不是14、15、16、17、18期的學員。

“檔案是原件,紙很新,沒有褪色的跡象,有較大的可能,對方也不是14期以前的學員。

“19、20、21、22期裡,我同樣沒有聽說過有誰連續三年勇奪劍術校賽第二。但是我卻聽說過21期學員裡有一位劍術高手,每年都是無可爭議的第一。

“那麼情況可能是,三年第二的奇事,被更加稀奇的三年斷層第一所遮蓋。

“所以我猜測,對方是21期學員,而且是維內塔人,軍人家庭出身……”

“停——”科尼利斯敲了下桌子,嚴肅地問:“爲什麼猜測對方是維內塔人,爲什麼猜測對方是軍人家庭出身。”

弗利茨原本還想通過前本部長的反應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然而詹森·科尼利斯就像平時一樣冷着臉,根本無從得知他的情緒。

弗利茨只能壓住不安,答道:

“特別晉升嘉獎只會授予參與實戰並服役表現優異的軍官。

“21期學員的實習期是557年年中至558年年中。這一年度帕拉圖共和國並未對赫德人發起征討,只有維內塔和我們在塔尼里亞羣島有過軍事行動。

“而我方全程未有實戰,所以我判斷對方有很大可能是維內塔人。

“假如對方是維內塔人,那麼參考對方的校內成績,對方很有可能是軍人家庭出身。

“因爲不同於聯省籍學員絕大部分來自陸軍小學校,預科學校的維內塔籍學員中,有相當一部分是直接從外部考入的,不是從陸軍小學校升學。

“這些在文法學校或者私家教師教出來的學員,普通學成績更好,軍事素養較差。正好和從陸軍小學校升學的學員相反。

“至於從陸軍小學校升學的學員,全都來自軍人家庭……因爲在維內塔,會讓子弟就讀初級陸軍學校的只有陸軍軍人和窮人。

“而在窮人家庭出身的學員沒有一個人能升學到預科學校的……至少在我的同期和前後輩裡沒有……”

“對你自己下的判斷,你有多少把握?”

弗利茨低頭想了一會,誠實地說:“把握很小。如果我只用了一個‘很可能’,我會有很大把握。但是當很多個‘可能’,迭加起來,結論‘可能’會錯得離譜。”

“可以了。”科尼利斯敲了一下桌面,直截了當地說:“你的情報分析能力很不錯,你合格了。”

弗利茨沒有問合格了什麼,反而反問:“請問那張紙條是您夾進去的?”

“是。那是考卷。”科尼利斯的上半身朝着前學員稍微傾斜了一些,他把手臂壓在桌面上,問:“現在是附加題時間,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如果可以的話。”弗利茨謹慎地說:“我希望能詢問理查德·納爾教官對於對方的看法。”

科尼利斯的嘴角慢慢地泛起一絲微笑。

他打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個信封,放到桌面上,推到前學員面前。

“最後一道題,沒有分數。”詹森·科尼利斯起身,雙手撐在對方一側的桌面,俯視自己曾經的學生:“‘他’是誰?”

“如果僅根據現有的情報分析,很抱歉,我不知道。”

弗利茨迎視前本部長:“但是21期的維內塔籍學員,我只聽說過一個……大家都聽說過的那個……”

詹森·科尼利斯笑了起來。

“就是那個,大家都聽說過的那個。”

詹森·科尼利斯伸出手,在前學員面前,將折起來的檔案封皮展開:

“內德.史密斯元帥的‘遺作’,

“塞納斯聯盟陸軍軍官培養體系近十二年來最傑出的成果,

“也將會是南方面軍最難以對付的敵人……當然,如果你願意,也可以是你的。”

弗利茨低頭看向檔案冊。

封皮第一頁,姓名欄:[溫特斯·蒙塔涅]

第385章 上升第265章 鍛爐第498章 再造家國(十三)第522章 平息狂暴之靈(四)第357章第287章 戰機第251章 輕視第456章 另一隻狼崽第185章 決戰的理由第32章 爛攤子第331章 革新修會第294章 間奏第533章 平息狂暴之靈(十五)第45章 潛民街第38章 外勤第344章 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第407章 和平的最後機會(下)第377章 漩渦(三)第466章 休沐(完)第461章 狩獵女神第108章 前夜第279章 凱歌第20章 烈火焚城(下)第308章 守城第69章 復仇天使第246章 授田第310章 狹路第328章 走正步的狗第324章 買舟東下第423章 會議第121章 民兵和戰馬第243章 編戶第212章 遷徙第54章 喬凡尼的請求第334章 牽線木偶第417章 鏟子港第192章 覆盤和覆盤第489章 再造家國(四)第278章 嘉獎第262章 監獄第298章 絕路第200章 砍樹第369章 金子般的友誼第20章 烈火焚城(下)第217章 河流第118章 狼鎮第364章 另一場圍獵(四)第190章 盡出長子第384章 漩渦(十)第57章 刺客第90章 強攻第549章 圍攻(一)第337章 安排第429章 偉大聯盟向前進(一)第367章 貿易禁運第52章 新思路第37章 見習志願第279章 凱歌第294章 間奏第375章 漩渦(一)角色卡[理查德·梅森][截止至“季風之卷”結第149章 空降的上司第483章 爐焰熾騰(七)第508章 再造家國(二十三)第149章 空降的上司第153章 騎兵第4章 安託萬-洛朗和他的魔法體系(上)第147章 抽籤和獅子第477章 爐焰熾騰(一)角色卡[溫特斯·蒙塔涅][截止至“季風之卷”第310章 狹路第345章 不存在的記錄第226章 苦思第201章 強運第240章 換日第541章 登陸(下)第482章 爐焰熾騰(六)第131章 將這個世界永遠遺忘第413章 序章第236章 決心第287章 戰機第450章 偉大聯盟向前進(二十二)第457章 全權代表第180章 統計學概論第131章 將這個世界永遠遺忘第424章 備戰(上)第4章 安託萬-洛朗和他的魔法體系(上)第499章 再造家國(十四)第208章 終幕(中)第160章 二擇第97章 想攻城 先修路第199章 真正的橋第481章 爐焰熾騰(五)第300章 匕現第248章 線報第390章 風暴(三)第546章 談判(五)第430章 偉大聯盟向前進(二)第537章 前途(三)第495章 再造家國(十)
第385章 上升第265章 鍛爐第498章 再造家國(十三)第522章 平息狂暴之靈(四)第357章第287章 戰機第251章 輕視第456章 另一隻狼崽第185章 決戰的理由第32章 爛攤子第331章 革新修會第294章 間奏第533章 平息狂暴之靈(十五)第45章 潛民街第38章 外勤第344章 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第407章 和平的最後機會(下)第377章 漩渦(三)第466章 休沐(完)第461章 狩獵女神第108章 前夜第279章 凱歌第20章 烈火焚城(下)第308章 守城第69章 復仇天使第246章 授田第310章 狹路第328章 走正步的狗第324章 買舟東下第423章 會議第121章 民兵和戰馬第243章 編戶第212章 遷徙第54章 喬凡尼的請求第334章 牽線木偶第417章 鏟子港第192章 覆盤和覆盤第489章 再造家國(四)第278章 嘉獎第262章 監獄第298章 絕路第200章 砍樹第369章 金子般的友誼第20章 烈火焚城(下)第217章 河流第118章 狼鎮第364章 另一場圍獵(四)第190章 盡出長子第384章 漩渦(十)第57章 刺客第90章 強攻第549章 圍攻(一)第337章 安排第429章 偉大聯盟向前進(一)第367章 貿易禁運第52章 新思路第37章 見習志願第279章 凱歌第294章 間奏第375章 漩渦(一)角色卡[理查德·梅森][截止至“季風之卷”結第149章 空降的上司第483章 爐焰熾騰(七)第508章 再造家國(二十三)第149章 空降的上司第153章 騎兵第4章 安託萬-洛朗和他的魔法體系(上)第147章 抽籤和獅子第477章 爐焰熾騰(一)角色卡[溫特斯·蒙塔涅][截止至“季風之卷”第310章 狹路第345章 不存在的記錄第226章 苦思第201章 強運第240章 換日第541章 登陸(下)第482章 爐焰熾騰(六)第131章 將這個世界永遠遺忘第413章 序章第236章 決心第287章 戰機第450章 偉大聯盟向前進(二十二)第457章 全權代表第180章 統計學概論第131章 將這個世界永遠遺忘第424章 備戰(上)第4章 安託萬-洛朗和他的魔法體系(上)第499章 再造家國(十四)第208章 終幕(中)第160章 二擇第97章 想攻城 先修路第199章 真正的橋第481章 爐焰熾騰(五)第300章 匕現第248章 線報第390章 風暴(三)第546章 談判(五)第430章 偉大聯盟向前進(二)第537章 前途(三)第495章 再造家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