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面有新的消息送上來,太子杜嘉瑾看過之後,做了批示,回到書房之後,忽然翻出一副畫像來,心中不由輕輕嘆了口氣。愛睍蓴璩對不起了,小舞,太子哥哥也沒辦法,不過,不管知道不知道,我都會盡量保護好他們的。
畫像中是一名美貌女子,容貌與鳳舞有幾分相似。杜嘉瑾看着畫像,腦子裡卻怎麼都記不起來那女子當時到底是何神情。想來想去,那女子的身影卻始終與另一個人的影子重疊起來,讓他忍不住胡亂想着,不知道小舞長大了,又會是什麼樣子?要是她穿上漂亮的衣裳,戴上精美的首飾,又會是怎樣風華絕代?
也不知道那個他看着長大的小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聰明的?
想起鳳舞,杜嘉瑾脣邊就忍不住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前幾年小舞不在,她在他心裡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女扮男裝的小丫頭,卻不料不過三年不見,這丫頭就長成亭亭玉立的美貌少女了,好似一朵即將盛放的花。
想着想着,他忽然有了一種衝動,便立即讓人研墨鋪紙,他想畫畫。
杜嘉瑾以前身體不好,很多運動都不能參加,便將他的休閒時間都用來寫字畫畫看書下棋了。同時,這些愛好本來就有助於他寧靜身心,對他的身體也好。所以,太子的書法、繪畫和棋藝都是很好的。當然,琴棋書畫中,太子的琴也彈得不錯,只是這些年他不怎麼彈而已。
杜嘉瑾的畫風與鳳舞的不同,他秉承於傳統的繪畫技藝,算是寫意派,更重人的神,講究神似而形不似。當然,不是他不想畫得神似形也似,而是二者沒法兼顧。
杜嘉瑾下筆很快,不過兩柱香的時間過去,紙上就豁然躍上一個神情動作都頗爲靈動的美人,但凡見過鳳舞女裝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畫的是鳳舞。他放下筆,自己欣賞了一下,點點頭,覺得自己畫得不錯。而後,他又調了點彩色,在她衣裙首飾上點綴了一下,最後在她腳下畫上一叢鮮花,在她身旁頭頂上畫了一叢芭蕉。
終於,畫完了,他正要題款,卻忽然發現不知道題什麼款纔好。這不是一般的仕女圖,這畫的小舞啊!想了想,他題上了“鳳舞小像”四個字,然後寫下日期,落了款。
旁邊伺候筆墨的內侍小蔣公公帶着討好的笑說道:“殿下,您畫得真好,真是栩栩如生啊!小禾姑娘就是不愛打扮,真要是打扮起來,只怕比畫上畫的還好看。殿下,不如奴才等會兒就送去裝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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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如生?小禾?
杜嘉瑾忽然間臉色大變,煞那間面無血色。他怎麼會畫這樣一幅畫?他怎麼能畫小舞?他……
“今天本宮畫了什麼?”杜嘉瑾將這幅畫放到一邊,自己又鋪了一張紙,忽然問道。
內侍小蔣公公微微一怔道:“殿下您不是畫了小禾姑娘的畫像?”小蔣小心地回道,但腦子也在急速轉動着,外書房裡的內侍宮女都知道,小禾是睿王殿下看上的人,現在看起來太子殿下好像也喜歡?啊!這怎麼行?
小蔣公公立即醒悟過來,忙改口道:“殿下就是畫了一副仕女圖。”
“不,本宮今天只畫了一副蘭花圖,等會兒你送去裱起來。”杜嘉瑾淡淡地說着,幾筆就勾勒出一幅墨蘭,而後又在旁邊畫了山石,石後是幾桿瘦竹。
小蔣公公從善如流道:“是啊,殿下今天就畫了一幅蘭花圖,殿下畫了好久呢,這畫得可真好……”
等小蔣公公將蘭花圖拿出去裝裱,太子一把將畫紙抓起來,想撕掉,卻又捨不得,遲疑猶豫了一陣,最後還是小心地捲起來,放在了書房下面的密室裡。
而後,他坐在書房裡發了半天呆。
這天晚上,太子杜嘉瑾早早就去了後院,沒有留在外書房這邊的小書房陪鳳舞看書。
怡寧郡主上前來行了禮,而後便抱住太子的胳膊道:“父王,怡寧都好多天沒有看到您了。怡寧這幾天學了一首新曲子,等會兒彈給父王聽!對了,父王,怡寧還給您做了一個荷包呢!您可不能嫌棄怡寧做得不好,一定要用怡寧給您做的哦!”
怡寧今年都九歲了,也算是個大姑娘了,宮裡的孩子早熟,儘管她從小就在太子和太子妃的寵愛中長大,弟弟的夭折父親吐血昏迷母親早產這一連串的打擊還是讓她從天真中走出來,迅速長大了。
從年前開始,父王就不怎麼進後院了,她隱秘的得到消息是九皇叔在幫父王調理身體。果然,幾個月後,父王的身體越發好了。可是,父皇身體好了,卻依然不怎麼往後院來,她看着母妃這些日子的強顏歡笑,心裡也着急。
怡寧已經長大了,她知道,父王要是一直沒有兒子,她要是一直沒有弟弟,父王這個太子之位就坐不牢靠,她以後也會少了依靠。所以,只要父王多日不進後院,她就會想辦法將父王請過來。
等父王來了,她也會幫着母妃哄父王高興。
杜嘉瑾拉着怡寧的手,接過她做的荷包看了看,指着上面依稀能看出花和葉子的刺繡誇獎道:“我們怡寧真孝順,看看,這荷包越做越好了。你放心,父王的掌上明珠親手做的荷包父王一定要戴着。來,讓父王看看,手指頭上有沒有被針扎到?”
怡寧將小手伸給父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裡面滿是歡喜。
杜嘉瑾細細看了看女兒的手指頭,沒有發現針眼兒,又接着誇道:“嗯,怡寧的針指又進步了,都沒有扎到手指頭。”
太子妃崔瑤在一邊見了不由捂着嘴輕輕地笑。但很快她的笑容又黯淡下去。她又想起了夭折的晟王子以及自己親生的幾個夭折的孩子。
太子殿下是多麼好的父親啊,他那麼疼愛孩子,爲什麼老天爺不給他一個兒子?哪怕,哪怕不是她生的,她也一定會視如己出的。
這天晚上,太子妃崔瑤難得賢良一次,叫了幾年前皇后娘娘指過來的一名侍妾過來服侍太子。
這名侍妾十六歲進東宮,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容貌自然是秀美的,胸大腰細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養的。不過,她進宮四年了,只服侍過太子三次。儘管只有三次,但她看着太子的目光依然是敬仰癡迷的,沒有半絲怨恨。
杜嘉瑾臉上的笑容不覺淡了些,靜靜地看了太子妃好一會兒。
崔瑤忍不住眼睛一紅,先將人打發出去,而後在太子身邊蹲下身去,拉着他的手哽咽道:“殿下,臣妾心裡其實也捨不得……可是,可是妾身沒用,生養了幾個孩子也只得了怡寧一個……臣妾對不住您。臣妾能嫁給殿下,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杜嘉瑾輕輕嘆息一聲,掏出手帕替太子妃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柔聲安慰道:“不怪你,我知道這些年你也很苦……別哭了,我去就是。等有了孩子,還是抱到你身邊來養。”
聽了太子的安慰,崔瑤忍不住捂着嘴跑進房去,趴在被子裡隱忍地哭,生怕被人聽到。她這一生本來應該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她有尊崇的地位,有最溫柔俊美的丈夫,有丈夫的疼愛和尊重,有可愛懂事的女兒,可是老天爺就是吝嗇給她一個兒子……
杜嘉瑾一個人在外間靜坐一會兒,還是去了偏殿,那名侍妾還在偏殿等着伺候他。
不過小半個時辰,杜嘉瑾又沐浴更衣回前院去了。太子妃得到消息,很是不解。以前她也不是沒有安排過太子臨幸其他侍妾,但每次太子沐浴更衣後都是回她房裡來睡的。這次是怎麼回事?
太子妃將那名侍妾身邊的丫頭叫過來詢問情況,但聽起來一切如常,太子並沒有生氣發怒。可是,太子爲什麼會回外書房去呢?是這麼晚了還有事還是想要避開她?難道殿下臨幸了那名侍妾心中愧疚覺得對不起她?可是,這可能嗎?以前也沒有過啊!
杜嘉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回事。雖然身體好了,但多年的生活習慣還是讓他習慣了清心寡慾的生活,在房事上並不熱衷。這都好多天沒有來內院了,身邊有屬於自己的女人,對男人來說這種事情並不勉強。但是當行房也成了一種責任,卻也沒太多的樂趣可言。
而讓他失態離開的原因卻沒有人知道。他在最後那一霎,腦子裡卻閃出了另外一個女人的臉……
回到外書房以後,杜嘉瑾又很多天沒有去後院。雖然同在外書房,但因爲杜嘉瑾有意避開,鳳舞還是幾天沒有看到他。不過,太子每天的飯菜還是鳳舞做的。
鳳舞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太對,但一時間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她找米老鼠細細查問過太子這段時間的行蹤,只知道他反常之前曾臨幸過一名侍妾。鳳舞忍不住想,難道太子在臨幸那名侍妾的時候,心裡忍不住想起了嶽凝香和她生的兒子?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來。
不過鳳舞再多的擔心也放在心裡,除了每天更用心地爲他做一頓可口的飯菜,也沒有想別的辦法安慰他。她覺得自己還小,尤其又是女孩子,這事兒她就算有心也沒法給太子安慰。
所有人都猜測太子心情不好是因爲想起了夭折的孩子,但只有韓駿不這麼認爲。
因爲韓駿敏感地發現太子似乎刻意躲開了鳳舞。他再將這段時日太子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仔細探查了一遍,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太子殿下應該是對小舞動心了吧?所以他纔會刻意避開小舞,也不去後院。現在殿下心裡一定在猶豫吧?因爲小舞是睿王殿下的心上人……
唔,他要不要幫殿下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