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場的四位姑娘說起來都是拐着彎的親戚。
秦寶媛今年十二歲,馬上開了年就十三了,是跟鳳舞一年生的。秦寶媛是秦家二房嫡女,父親是秦羿的嫡親弟弟秦胥,母親是當今聖上的妹妹昭明公主,滿歲的時候就冊封爲平都縣主,論起來是三位表妹中身份最尊貴的。
秦家另外一位姑娘就是秦寶香了,崔氏的嫡次女,也是崔氏最小的孩子,比鳳舞還小一歲,自打出生就是崔氏手心裡的寶貝,又有哥哥姐姐寵着,從小就刁蠻任性。
第三位姑娘崔玥是太子妃的嫡親妹妹,父親是威遠侯世子,可惜已經在幾年前戰死了。崔玥今年十三歲,開了年就十四了,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崔家的姑娘能當皇后能當太子妃,自然容貌氣質都不俗。只是隨着威遠侯府敗落,崔家的爵位懸而未決,身份尷尬,這幾年先是要守孝,後來趙家崛起,太子妃不受帝后待見,崔家的人也就沒怎麼出去交際。
杜嘉麟沒怎麼見過的那位姑娘齊遠菲與秦寶媛一般大小,年紀不大,卻能看出天生麗質,尤其氣質寧靜溫和,不像秦寶香那樣眼底總帶着幾分傲氣。
齊遠菲是齊謙的嫡親妹妹,出自榮國公府。齊遠菲的母親是秦羿的親妹妹秦馨,也是壽王妃秦寶卿的表妹。據說齊遠菲從小是由榮國公府太夫人養大的,倒是很有世家之女的大家氣度,氣質看起來比秦家和崔家的三位姑娘都強些。
秦家來了秦守仁和秦守禮,秦守仁是秦羿和崔氏的長子,壽王妃的哥哥,而秦守禮是二房嫡出,秦寶媛的嫡親兄長。崔玥是崔燦的妹妹,崔燦和崔玥的母親出自永平侯府薛氏,因此薛毅也是崔燦和崔玥的表哥。另外,薛毅的母親出自榮國公府齊氏,而齊謙的母親是秦羿的親妹妹,總之大家論起來還真不是外人,一個個都是表兄表妹的關係。
杜嘉麟暗忖着,崔家已經出了一位皇后一位太子妃了,母后應該是不會再讓他娶崔家的姑娘了,就算母后有這意思,父皇也不會答應。至於秦家,三哥已經娶了秦家的女兒了,母后應該也不會再給他娶秦家的姑娘纔是。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榮國公府的姑娘了。
杜嘉麟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關係,但目光轉到齊遠菲那裡,卻見那姑娘站在三嫂身後,臉上帶着幾分淡淡的微笑,並不湊上來,不見得就有那個心思,他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杜嘉麟轉念一想,三嫂爲了秦家,尤其在知道他喜歡小舞的情況下,也有可能將秦寶媛或者秦寶香推給他。而崔家的表妹,在崔家敗落的時候,也有可能想要通過他重新獲得爵位。
總之,三嫂不管是將哪家的姑娘推給他,一旦成功,對方的家族自然是有利可圖的,而且以後肯定會欺負小舞的,這就達到他們的目的了。估計三嫂這也是怕母后不答應,這纔想他跟幾位姑娘見一面,最好能迷惑他,讓他自己去母后那裡提,如果不行,說不準她會不會弄什麼陰謀詭計。
想到這裡,杜嘉麟不禁在心中嘲弄地笑笑。三嫂想得可真美!她當他在山上住了三年,就沒見過女人還是怎麼的?不過,小心無大錯。今天他一定要遠離這幾位姑娘才行。
杜嘉麟還在思索呢,就聽一個嬌俏的聲音道:
“九表哥,你還記得寶香嗎?”
杜嘉麟側頭一看,只見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女穿着大紅緞面出風毛斗篷,好似雪中紅梅一般,正笑意盈盈地向他走來,伸手就要挽住他的胳膊。
杜嘉麟趕緊讓開兩步,躲開秦寶香的手,冷淡應了一聲道:“是姨媽家的表妹啊!”
秦寶香見杜嘉麟躲開,不由撅着嘴道:“九表哥你躲什麼啊?走,我帶你去花園裡賞梅去!我們準備了青梅酒,還有好茶點,我們可以在亭子裡一邊喝茶一邊賞梅一邊畫畫。”
杜嘉麟走到三哥身邊站着,根本不搭秦寶香的話,反而對着淡淡笑道:“三哥,你今天到底怎麼安排的?你應該知道,我可是不喜歡賞花畫畫的。”
賞花畫畫不喜歡?但沒想到你連美人也不喜歡啊!
杜嘉佑見杜嘉麟不太高興的樣子,就知道秦寶卿的安排惹他反感了,他知道現在要是引起九弟警覺,只怕後面的計劃就不易實施了,當即拍着杜嘉麟的肩膀道:“其實三哥也不喜歡這些,不是這次你三嫂想要附庸風雅一次麼?你不喜歡就算了。三哥知道你這幾年在山上生活清苦,不如我們去聽聽琴,看看歌舞好了,三哥府上的舞姬整個恆京可都是有名的。等午飯後休息一會兒,再來花園裡賞梅吧!”
杜嘉麟悄然鬆了口氣,隨着杜嘉佑去了外院待客的大廳,他相信這些大家閨秀是不會追過去的。
其實不止杜嘉麟,齊謙、薛毅和崔燦也暗自鬆了口氣。他們也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要說對美色不好奇不喜歡那是騙人的。但今天在場的幾位姑娘那是看都不方便多看兩眼的,可是幾位姑娘就好像幾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般,他們忍不住想看卻偏偏不能看,所以還是避開一些比較好。
原本三人還沒太明白壽王妃將這幾位姑娘請來做什麼,一開始就帶他們來花園,男女還不分開安置,他們就有些懷疑了。當然,他們也是很不解的。杜嘉麟能想到的,他們也能想到。皇上那麼疼*睿王,怎麼會給他選崔家和秦家的姑娘爲妃呢?剩下的,可就是齊家的姑娘了?可剛纔秦姑娘的舉動似乎有些不太自重啊……
至於秦守仁和秦守禮兩人,卻覺得有些丟臉。自家妹妹也太輕浮了些。雖說小時候是經常和睿王見面,但現在不是長大了嗎?怎麼能這樣不自重呢?所以,還是分開的好。
秦寶卿見杜嘉麟不給自己妹妹面子,心裡恨得不行。聽說他和那個賤丫頭一直都是形影不離。哼,不過是個青樓妓女生的下賤東西,豈能與她的嫡親妹妹相比?但不等她說什麼,杜嘉佑就把人帶走了,她也只好將幾位表妹請到花園裡準備好的亭子裡烹茶煮酒畫梅。有些事情還需自然纔好,做得太過了也不好。
秦寶卿走在前面,幾位姑娘扶着自己的丫頭走在後面。
“六妹妹,你不是說你和九表哥很熟嗎?怎麼九表哥都不理你?”秦寶媛靠近秦寶香小聲問道,明顯是在幸災樂禍。
儘管崔氏敗落,秦家卻沒有受多大影響,尤其秦家老爺子好多年前就說身體不好,但一直到現在都活得好好的,也確保了秦家屹立不倒。秦寶香是崔氏嫡出的小女兒,自幼受盡寵*,哪裡吃過這樣的冷落?如果換了一個人,她肯定是要報復回去的。但面對皇帝皇后最寵*的睿王,她也只能撅着嘴自己生悶氣。
秦寶香聽到秦寶媛這麼說,心裡氣得不行,卻還是強忍着沒有當着其他人失儀丟臉,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好幾年沒見了呢!難怪九表哥不記得了。五姐姐還是縣主呢,九表哥不也沒跟你說話?”
秦寶媛嘲諷一笑道:“我又不想當睿王妃,他跟不跟我打招呼有什麼關係?”
秦寶香被人踩到痛腳,當即冷聲道:“我不知道五姐姐在說什麼。”秦寶香確實是想當睿王妃的,姐姐能當王妃,她爲什麼就不行?可是母親跟她說了,皇后姨母不同意,所以她只能找姐姐想辦法。但是五姐是怎麼知道的呢?連她娘都不知道的。
秦寶媛嘻嘻笑了一聲道:“不知道就算了。”
秦寶媛是自己自己不可能嫁給睿王表哥的,她也從未抱過這個幻想,今天她就是來玩兒的。
秦寶媛雖然是公主的女兒,但昭明公主和當今聖上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並不得寵,而崔氏是皇后的親妹妹,此消彼長之下,崔氏這個大嫂倒是常常拿秦家主母的款。
昭明公主自己住在公主府,妯娌兩個關係並不親密,連帶着兩房的孩子關係也不算好,不過是面子情罷了。今天秦寶卿連齊家的表妹都請來了,不請秦寶媛也說不過去,這才一併請了來。
崔玥默默地走在兩人身後,藏在袖筒中的手捏緊了手絹。要是她父親和祖父還在,她作爲威遠侯府的姑娘,同樣嬌貴,又怎麼會連秦寶香都比不上?
可惜,父親和祖父都不在了,崔家的爵位皇后姑母和太子妃姐姐都沒能從皇上那裡要回來,這才讓她是身份如此尷尬。眼看出了父親的孝期都兩年了,她的婚事還是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
齊遠菲走在壽王妃秦寶卿後面,秦家和崔家幾位姑娘前面,面色沉靜。其實她是有些後悔過來的。她可不想嫁到皇家去,皇家的媳婦哪裡是那麼好當的?
無論福王妃、壽王妃、安王妃和康王妃,哪個日子好過了?不過是聽起來尊貴,暗地裡咽淚罷了。聽說安王和康王都對自己的王妃很不好呢!只是表姐昨兒早上才下的帖子,不來就是不給面子,想裝病都來不及。
卻說杜嘉麟這邊,歌舞什麼的好看不好看杜嘉麟倒是沒看出來,他從來就不好這一口,讓他看歌舞還不如看雜耍呢!不過三哥府上這些舞姬一個個長得都很漂亮就是了,而且穿着低領的衣服,能看到纖長的脖頸和胸前一抹雪白。
杜嘉麟本來是想側過頭去不看的,他可答應了小舞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的。但隨即他又想到要是自己太刻意,只怕被大家打趣取笑,於是裝作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其實心神早不知道飄哪兒去了。
有時候主人太熱情了客人也會不自在的,就比如現在。
“睿王殿下,您可要喝酒暖暖身子?”說話間,身邊一個身材豐滿的少女就端了一杯酒向杜嘉麟靠了過去。那一股濃郁的香氣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同時又讓他心裡一陣煩躁。
杜嘉麟回頭瞪了對方一眼,斥道:“離本王遠點!”
他的深思從遠遊中收回來,自己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卻差點被口中的茶水嗆到。
只見在場的幾個人除了他還是正經的盤膝坐好了認真看臺上的歌舞,其他幾個人要麼已經摟着身邊的美貌侍女上下其手,要麼正由身邊的女子伺候着,認人摸來摸去,蹭來蹭去,還有一口哺酒的,曰“皮杯”。
就連齊謙都含笑接過身邊侍女的酒杯,順手還在人家臉上摸了一把。
之前他心思沒在這兒,沒有注意,現在細細一聽,才發現這幾人看着放浪形骸,竟然一點不避諱對方,還一邊跟身邊的女子調笑一邊相互說話。
就聽崔燦嘆道:“三表哥,還是你府上的舞姬調教得好。”崔家自從威遠侯和威遠侯世子一起戰亡以後,就將府中的歌舞姬都遣散了。
杜嘉佑得意地笑道:“這有什麼?你喜歡,等會兒選兩個帶回去就是!”
崔燦笑笑,目光掃到杜嘉麟這裡,又笑道:“剛纔看九表弟都看出神了,這是看上哪個了?三表哥向來大方,你告訴三表哥,讓他把人送你帶回去就是。”
杜嘉佑也向杜嘉麟望過來,問他:“九弟看上哪個了?沒關係,不過幾個舞姬罷了,你要是喜歡,全都送你也不要緊。”他可是知道去年母后給九弟賜了侍妾,最後九弟卻只留下一個,其他三個都便宜他了。
杜嘉佑估計去年這幼弟還沒長醒呢,現在知道女人的滋味兒了,這不就看呆了嗎?
齊謙也跟着笑笑,說:“我看剛纔睿王殿下是看歌舞看出神了,倒未必是看中了某個人。”齊謙一看杜嘉麟那正襟危坐的樣子,就知道他不好這一口,這也算爲他解圍了。
不想這時秦守仁卻忽然出聲道:“也是,這些庸脂俗粉只怕還入不得九表弟的眼。聽說九表弟身邊的伴讀顏公子有玉人之稱,九表弟就算在山中學武,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只可惜好多年不見了,不知道顏公子是不是真的如傳言中長得嬌媚動人,就是女子也多有不及……”
“表哥!”齊謙一聽這話就不對,趕緊出生想要阻攔,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只聽“砰”地一聲,杜嘉麟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擲向秦守仁。儘管秦守仁躲得快,還是被砸到了額角,被砸破了好大一塊皮,鮮血直冒,看起來極爲嚇人。
杜嘉麟還不解氣,當即就起身,一腳將自己身前的案几踢成兩斷,上面的茶壺酒壺糕點盤子等等嘩啦啦地落了一地。
“再讓我聽到有人說話不乾不淨,如同此桌——”
說完這句話,杜嘉麟狠狠地瞪了秦守仁一眼,也沒看其他人一眼轉身就往外走。
其他人都被髮怒的睿王殿下鎮住了,而後便看到秦守仁滿臉的血,便趕緊過去將他扶起來。杜嘉佑忙着叫大夫,秦守禮趕緊掏出帕子幫他捂着傷口,初了齊謙,其他人都沒顧得上杜嘉麟的離去。
杜嘉佑雖然在聽到秦守仁的話時也意識到可能小九會發怒,但是他想不到小九會這樣大動干戈。不就是個女人麼?秦守仁可是他們的表哥!
而崔燦和薛毅見了,雖然人趕到了秦守仁身邊,目光卻追隨着杜嘉麟和齊謙走了出去。
卻說齊謙快步追上杜嘉麟,低聲問他:“王爺,您去哪兒?”
杜嘉麟怒聲道:“去哪兒?當然回我的王府去!”
齊謙勸道:“可是壽王殿下又沒得罪您?您不能不給壽王殿下面子。”
杜嘉麟冷哼一聲道:“他沒得罪我?說不準就是他指使的!他心裡的話指不定更難聽,他只是不敢當着我的面說罷了!”
齊謙就算一開始不知道鳳舞的身份,後來也知道了,他當然也知道杜嘉麟對鳳舞的在乎,但想着鳳舞的身份,他還是勸了一句道:“王爺,爲了顏公子好,您還是早點讓她離開吧!皇后娘娘已經在張羅您的婚事了,據說皇上有意讓您先娶一位側妃,您可以爲顏公子謀劃一下……”
齊謙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但他沒明白杜嘉麟的心意。他怎麼能讓小舞當側妃?不過,父皇想讓他先娶側妃?他怎麼不知道?不行,他不能再等了,還是早點讓小舞認到林家去,讓父皇賜婚吧!
開了年小舞就十三歲了,明年把婚事定下來,後年就可以成婚了!大不了這段時間就讓小舞住在林家,反正他們在哪兒,師父就在哪兒。他和林江南交好,三天兩頭去林家一趟看小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