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如針,針針帶血。
“哈哈哈!師弟近來可好啊!”那身着灰黃褂子之人說來即來,腳步輕移,眉發飄動。
下一秒。
楚天河眼角三紋綻開,手中酒杯飛出,直奔灰黃褂子之人命門而去。
酒樓衆人再次驚呼,沒有想到這酒樓之中再生事端,一時圍坐一團,倒不是怕引火燒身,反倒是像在看熱鬧。
這來往過客中不乏江湖豪客,也都是見過世面之人,這酒樓之中的掌櫃也早有耳聞。反倒是這松木道人打東吳國都而來,對這江南偏北一帶鮮有聽聞,瞭解也較少,所以一時也沒有猜出這身着灰黃褂子之人的確切身份,不過剛纔通過楚天河的隻言片語,以及通過對此人的言行舉止暗中觀察,心中也早已猜出了八九分,只是自己乃今日的局外之人,不好過多插足,所以只好靜觀其變。
再看一旁的九尺大漢江山豹,此刻卻是異常的平靜。他今日和兄長楚天河此行的目的,也多是來這水秀飛天閣中尋找這酒樓掌櫃,所以現在多是在暗地裡盤算,何時出手纔是最佳機會。
清風暗涌,月色來襲。
酒樓之中觥籌交錯,窗外之色愈見悽迷。
“師兄這是師弟孝敬您老人家的!”楚天河輕哼一聲,酒杯早已飛擲而去,但看那沉穩之士如何接招。
只見他後退半步,手指急速撥動手中算盤,像是在計算着酒杯飛來的時間和速度,珠子飛速急轉,算盤橫出,竟是將那酒杯接住收回,杯中滴酒未落。
“好酒!好酒!”灰黃褂子之士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大聲讚歎。
“料來師兄已經三十年沒有沾過酒了吧!”楚天河暗藏話機,眼角有淡淡流光溢出,樣子似乎得手。
“自從家師傳我武藝以來,我就再也沒有喝過酒了。”對面之人緩緩道出,似在回想陳年舊事,過往煙雲。
故人不再,逝者如斯乎,不捨晝夜。
“哈哈哈!那這酒的滋味如何?”楚天河忽然仰天長嘯,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那灰黃之士似有察覺,眉間皺紋重生,臉上突現不甘與惱怒之色,大聲罵道:“楚天河你這卑鄙小人,你剛纔給我喝的是什麼酒?”
只見此人臉上痛苦加劇,臉上陰雲密佈,似乎還有絲絲黑氣瀰漫開來,像是身中劇毒,體內五臟六腑皆損。
“哈哈哈!師兄別怕,你喝的不是什麼天下奇毒的毒酒,只不過是剛纔師弟幫你在酒杯中加了一點點東西而已。”楚天河猖狂顯露,右手食指立出,只見他那食指端處,有一點鮮紅顯露,似一朵鮮豔的臘梅,又似三月裡荼靡的木棉花瓣。
驕傲猖狂,睥睨天下!
只因那一滴生人活血,杯中血酒穿腸,宛若萬箭穿心。
松木暗暗驚駭,血破金鐘罩,這楚天河居然如此陰毒辛辣,對自家兄長都能下此毒死,那對於自己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不會手留餘情,胸懷慈悲。
江山豹一臉吃驚,大概是也沒有料到會有此一着,他今日跟隨自家兄長前來,只知道是在爲曾對自己有過一命之恩的千秋鶴老先生報仇雪恨。
他雖出身草莽,性格暴躁,但是爲人義薄雲天,豪氣中幹,是那有仇必報,有恩必回的鐵錚錚的漢子。楚中天告訴他是自家兄長鐵無言害死了千秋鶴,他二話不說千里迢迢從那大漠趕回,直與楚中天趕了三天三夜的陸路與水路,纔到達這江南秀麗之地,只待能夠親手取了鐵無言的項上人頭,以告祭千秋鶴老先生的在天之靈。
但不曾想楚天河原先叫他按兵不動,只聽他號令一出,再行下手,不想卻是今日狀況,他始料未及,看着像是身中劇毒的鐵無言居然心生慈悲,一時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楚天河像是發現了江山豹的古怪表情,知道這呆子極重江湖規矩,如若讓他知道自己用生人活血破了鐵無言的金鐘罩,那他還怎會對此人下手。
他一時情急,大聲叫道:“你還在等什麼!難道你不想給師傅報仇了嗎?”
楚天河口中的師傅自是千秋鶴,那江山豹聽到師傅二字,哪還管什麼江湖道義,此刻一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及授業恩師死在了對面之人的手上,他只恨不得要將他抽筋扒皮,粉身碎骨!
“啊!拿命來!”江山豹大吼一聲,直接從那坐凳上跳起,如山的拳頭就要往鐵無言身上砸去。
鐵無言一驚,他知道這一拳的厲害,恐怕是這九尺大漢的拿手絕活,一時也不敢怠慢。
只見他身體四十五度後仰傾斜,右腳擡起,直中江山豹小腹,腳勁一出,竟是將江山豹踢出了三尺後方。
“砰——”
一聲巨響。
後方桌椅斷裂,人羣呼聲再起,四處散開。
江山豹臥倒在地,嘴角鮮血溢出,一時竟然昏厥過去。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楚天河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鐵無言雙眼如鈴,直瞪還還未親自出手的楚天河,面露譏諷。
楚天河聽聞此言,也不見動怒,他知道自己的師兄鐵無言如今成名絕技金鐘罩已破,現在只是強弩之末,任憑他再如何叫嚷,也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哈哈哈!師兄,你苦練三十年的金鐘罩不想今日被我輕易破去,都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還是大意了!”楚天河得意十分,他自信現在的鐵無言絕非自己的對手,如若無高人救助,今日他定能除去這擋在自己成爲千鶴門掌門的絆腳石,讓這多年的心腹大患命喪於此。
“哼哼!你這卑鄙小人今日就算讓你奸計得逞,來日大師兄知道此事定也不會放過於你!”鐵無言咬牙切齒,他只恨自己一時疏忽大意,中了楚天河的暗算。
楚天河看着鐵無言面如死灰,直待他血氣攻心,自己便可一擊得手,他暗暗想到,如今可再拖個一時半會,時機更佳。
所以,只聽得他再次說道:“大師兄!哈哈哈!恐怕他現在是自身難保,或者說是我送你和他一起陰間團聚!”
“陰間!你這什麼意思!”鐵無言腳步一輕,身體重心難持,一手扶在旁邊酒桌一角。
“哈哈哈!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大師兄已於一年前已被我打落山崖,我想現在應該.......哈哈哈!”
“你休想騙我!大師兄武藝高強,就憑你三腳貓的功夫也想偷襲於他,簡直是癡人說夢,天方夜譚!”鐵無言氣急攻心,體內真氣逆行,一時把持不住,口中竟噴出了一口鮮血。
楚天河看準時機已來,更待何時?
手中兩指成訣,兩腳划行而去,身體直撲鐵無言而來。
鐵無言凝神以對,只恨他體內真氣亂顫,金鐘罩已破,如今他已不是刀槍不入,這楚天河曾學過氣穴懸空斬,兩指間真氣如刀,只要觸及身體便能將他一分爲二。
他自知自己今日劫數難逃,只好雙眼一閉,手中勁力全出,生生將手中桌角拗斷,擋在身前。
“啊——”鐵無言大吼一聲,酒樓內瓷器盡碎。
木柱吱呀裂開,像是這一吼之功便能將這酒樓之中萬物破壞殆盡。
“金剛獅吼功!”楚天河雙腳急止,汗眉倒立,運氣如前,將那強大的金剛獅吼功擋在身外。
砰——
響聲再起。
再看過來,卻是這鐵無言強運真氣,使用這金剛獅吼功,體內已然真氣耗盡,現在已經沒有了任何抵擋之力,腳下一軟,單膝跪地。
楚天河興奮異常,腳下風聲再起,單手如刀,破空而來。
“去死吧!”
他大聲嚷道,手中氣刀突來。
“啊——”
只聞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有物飛出,慘不忍睹。
那酒樓之中,綠光一閃,鳳嘯輕鳴。
是劍劃空而去,是真劍與氣刀空中相遇。
那一刻,劍斬斷了刀!
因爲劍是真的劍,刀只是假的刀。
鐵無言睜開雙眼,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只見身旁殘缺酒桌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殘缺斷臂,那斷臂白骨泛出,竟然沒有絲絲血跡流淌,可見出劍之人速度之快,手段之高。
再看酒樓之中,擡頭望去,身旁有一人,墨綠道袍,劍眉星目,手中有一把通體發綠的利劍在手,那劍藏於綠藻寒潭百年之久,見血方收,人稱:追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