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木抽芽,到處都是一片生機勃發的景象。
瀏河鎮上,一姓張的小戶人家,門口的掛白和鬧哄哄的場面在一片春色裡卻顯得格外的突兀。
柳月芽是在一張古色古香的大牀上醒來的,然而她還來不及思考,便被旁邊的一陣哭聲驚到。
她猛的轉過頭去,卻經不住哎喲一聲,疼的齜牙咧嘴起來。
“小姐,你終於醒了,那些人……那些人又來鬧了。”說着,哭紅了雙眸的丫鬟又抽泣起來。
經她一說,柳月芽才注意到外面的鬨鬧聲。
她扶了扶額,不由疑惑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印象中,自己正在拍的不是一個現代劇嗎,可是面前這女人怎麼穿的古裝?
正疑惑間,腦袋裡突然又傳來一陣劇痛,她不由得再次痛呼出聲。
“小姐,小姐你哪裡不舒服?”
丫鬟的一張臉煞白,顯然是急壞了。
柳月芽看着對面的丫鬟,心中卻是哀嚎一聲,難道,她這是……穿越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原身的記憶卻已經完完整整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原身跟她的名字一樣,也叫柳月芽。不過,除了名字相同,她們可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原身的父親是一位教書先生,因此,她雖是小戶人家出聲,琴棋書畫女紅,倒也樣樣都拿得出手。
因着她的才名,等她長到13歲,家裡前來提親的媒婆幾乎將門檻踏破。父母一直將她留到15歲,再三挑選之後,最後將她許給了柳父的學生張嵩。
自從許了人家後,原身便一心待嫁,每日除了繡嫁衣便是在母親膝下承歡,日子倒也過得幸福美滿。
可惜好景不長,也不知是原身倒黴還是怎麼的,原身的相公張嵩,竟然在新婚之夜猝死。
兒子一去,張母傷心過度,臥牀半月之後也鬱鬱而終。
張母死後,張家那些不懷好意的親戚們便說原身是掃把星,在張母發喪當日,便要將她趕出張家去。
原身受不住這番打擊,悲憤之下,便一頭撞上張母的棺材,血濺當場。
張家的親戚們見逼死了人,怕吃官司,這才匆匆離去。而原身的父母得知女兒的遭遇後,急怒攻心之下,纏綿病榻半月,也撒手人寰。
柳家就她一個出嫁的女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柳父柳母去世後,他家的房屋,早已被柳家那些同樣不懷好意的親戚們佔去。
張家的那些親戚大概以爲原身過不了幾日就會死去,誰知她雖然看着不中用了,卻一直沒有噩耗傳出。因此,半月之後,他們按捺不住,便又結伴來鬧。
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啊!
柳月芽在心中長長的哀嘆一聲,卻不得不打起精神,思考如何應對張家這些禽獸不如的親戚。
無論如何,她需得先在張家住下來。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朝代,她也知道古代不比現代,一個良家女子流落街頭,最後的下場不用想也知道不會太好。
她快速的將自己所演過的宮鬥劇回想了一遍,總算有所收穫。
“春杏,給我找一面鏡子來。”
接受了現在的身份和處境,她很快便恢復自己往日的氣勢。
看着突然變得強硬起來的小姐,春杏先是愣了一下,這才捧了一面銅鏡過來。
她仔細端詳着這張臉,雖然病中氣色不好,頭上還纏着一圈白布條,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配上一雙盈盈的杏目和一張不染而紅的櫻桃小脣,雖算不上沉魚落雁,卻也是美人中的上乘。
很好!滿意的盯着這張臉許久,她這才道:“春杏,去請一位年紀輕些的大夫來。”
春杏又是一愣,想到小姐大概是頭痛,這才道:“小姐,年輕的大夫不如年長的大夫經驗豐富,要不……”
“不必,照我的話做就是。”打斷春杏的話,她又道:“記得避開外面鬧事的那些人。”
“是。”春杏答應一聲,來不及思考一向柔弱的小姐爲何會變得如此強勢,便匆忙離去。
春杏離開後,柳月芽這纔將這間屋子打量一番,目光落到不遠處的梳妝檯前,思索片刻,她掙扎着起身,將自己捯飭的更加我見猶憐,這才重新躺回牀上。
一炷香的功夫,春杏按照她的吩咐,帶了一位看着不過三旬出頭的大夫進來。
小戶人家,不如大戶人家講究,因此,大夫直接被春杏引進了內間。
見到牀上躺着的不盈一握的柔弱美人,大夫微不可聞的頓了頓腳步,這才緩緩跟上。
等人走到牀前,柳月芽這才睜開眼睛,一雙美目中已經盈滿淚水。她輕輕拉住大夫的衣袖,無比可憐的輕聲道:“求大夫救命。”
說話間,有盈盈的淚水滑落,一雙嬌嫩的小手彷彿不自覺般,又將大夫的袖子拉緊了些。
但凡是一個正常男人,見到這樣一個嬌弱的美人,都不會不憐惜,柳月芽自然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惹人憐惜。
果然,年輕的大夫很快便俯下身,沉聲道:“我這便爲你診脈。”說話間,便要抽出袖擺。
柳月芽卻死死拉住他的袖子,無比哀悽的道:“請您過來,並不爲看病,卻是爲救命。”
年輕的大夫看向她,面上露出不解。
柳月芽一面落淚,一面伸出自己如凝脂般的胳膊,盯着大夫一臉悽婉的道:“煩勞大夫爲奴家看看,奴家腹中,是否已有了張郎的骨肉。”
張家的事情,整個瀏河鎮,沒有不知道的。這位年輕的大夫自然早有耳聞,聞言不由愣住。
半晌,他這纔將手搭上柳月芽細嫩的胳膊,面上的神色卻是變了又變。脈象緩慢無力,絕無懷孕的可能。只是……他迎着柳月芽一雙滿是期盼的杏眸,卻是半晌也無法啓脣。
柳月芽當然知道自己沒有懷孕,畢竟,原身的記憶裡,那個可憐的張郎才脫了她的裡衣,就倒在了她身上再也沒有起來。
“並非喜脈。”良久,年輕的大夫還是如實相告。
面上的期待瞬間轉爲絕望,柳月芽軟軟的躺倒到牀上,半晌才氣若遊絲的對春杏道:“送大夫出去。”
見她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大夫終究不忍,緩緩道:“我給你開一副藥,服下後,可請大夫來爲你診脈,到時便是你所求之脈。”
聞言,柳月芽這才撐着身子坐起來,一雙含淚的眸子望向他,誠懇的道:“大夫活命之恩,奴家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