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柳月芽眸中露出一抹狠色,緩緩道:“讓守門的小廝將瀏河鎮最有威望的張老大夫請來,另外,你去將張家族老都請來。”
此刻,春杏雖然心存擔憂,卻下意識的不敢再多說,答應一聲,便快步離去。
她才跑到門口,柳月芽又道:“這次不用再避開外面鬧事的那些人,大張旗鼓的去請。”
春杏又一點頭,這才快步跑開。
張家族老到齊之時,已臨近傍晚。柳月芽命小廝將張家大門打開,等門口聚集了看熱鬧的左鄰右舍,這纔在春杏的攙扶下,楚楚可憐的出現在有些擁擠的院子裡。
雖然大家都覺得柳月芽是個掃把星,然而看着她這副如弱柳不堪一拂的模樣,心中卻又都同情起來。
等到衆人將她同情了個夠,柳月芽這才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衆位叔叔伯伯們要趕我出張家,我本無話可說。只是,我現下已經懷了張郎的骨肉,列爲不憐惜我一個弱女子,也該憐惜張家的香火。”
話落,她便不再作聲,只是用手帕掩住半張臉,哀哀慼戚的抽泣起來。
圍觀的衆人聽了,紛紛搖頭起來,有些直性子的更是指着張家的那些虎狼親戚們數落起來。
“簡直是欺人太甚!”
“這樣逼迫一個寡婦,也不怕遭天譴!”
蕭玉經過張家門前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鬧哄哄的一幕,他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
“哎,蕭探花回來了!”
“蕭探花,你回來的正好,快來給張大娘子評評理,張家的這些叔伯親戚們簡直太不是東西!”
就這樣,蕭玉被這些義憤填膺的婦人們拉了進來。
蕭玉進門的一瞬間,原身的記憶立刻涌現出來。
此人乃是去年考取探花,原本皇上已經欽點他入翰林院就職,但他家中寡母突然病重,作爲家中獨子,蕭玉權衡之下,便向皇帝請罪辭官,回家照顧老母。
皇帝感念他的孝心,不但沒有苛責,反而賞賜他許多銀兩。至此,這件事便傳爲佳話。有了皇帝的嘉獎,瀏河鎮上的人,對這位年紀輕輕的探花郎,自然也十分的敬重。
原身雖然從未與這位探花郎打過交道,對他的事蹟卻是知道的。當初給她甄選良人的時候,柳父也曾感嘆,只可惜這位探花郎未上門提親,不然他縱然年紀大些,倒也是良配。
柳月芽迅速的將蕭玉上下打量一眼,不由在心中感嘆,難怪柳父覺得他是良配。就憑他這張臉,哪個待嫁女子抵抗得住。
她暗暗的將蕭玉看了個夠,這才收回心神,起身衝蕭玉盈盈一拜,柔聲道:“多謝蕭探花爲奴家做主。”
聽了她這話,蕭玉原本冷如寒冰的一張臉不由沉了沉,他方纔分明是被推搡着進來。不過看着她哭的微腫的一雙杏眼,他雖然沒接話,卻也沒否認。
見到蕭玉,原本虎視眈眈的張家親戚們,難得的安靜下來。
“張老大夫,您是咱們瀏河鎮上最有威望的大夫,麻煩您爲我切脈,看我所言是否有假。”
說着,她便挽起袖口,一臉哀慼的伸出胳膊。
張老大夫只得上前來,細細的診了半日,心中似有所猶豫,待對上柳月芽那雙哭的紅腫的杏眸,終究是點了點頭,沉聲道:“確實是喜脈。”
有了張老大夫的這句話,柳月芽這才鬆了一口氣,又悲悽的哭了起來。
張家親戚們一聽頓時急了,着急的問:“那,可否診出是男是女,若懷的是個女嬰,她依舊沒有資格住在這裡。”
張老大夫搖了搖頭,沉聲道:“恕老朽不才,無法診斷。”
話落,張老大夫有些惱怒的看了張家的這些親戚一眼,拂袖離去。
“各位族老,蕭探花,求你們爲奴家做主。若是奴家此時被趕出去,腹中孩兒必定不保啊。”
話落,柳月芽狠了狠心,衝着地面重重的磕了個響頭。
蕭玉看了看在座的張家族老,見他們沒有說話的意思,這才冷着一張臉道:“按照我朝律法,張柳氏有孕在身,縱然她腹中所懷爲女嬰,你們也需等她腹中孩子落地。”
他此話一出,在座的族老們用眼神交換意見後,終於附和着點頭說是。
自此,張家的這場爭財產事件,總算暫時告一段落。
事情既然已經解決,蕭玉便不再多留,轉身便要離去。
柳月芽卻走到他身邊,又是盈盈一拜,“多謝蕭探花爲奴家做主。”
蕭玉本欲說不用謝,話到嘴邊,卻冷冷道:“我不過就事論事,大娘子不必掛心。”
話落,不給柳月芽再說的機會,快步離去。
事情已經有了定論,張家的這些親戚就算再不服氣,也只有暫且忍耐,一個個卻在心中詛咒她胎死腹中。
原身的這副身體實在是太弱,勉強支撐了這半日,柳月芽已覺頭暈目眩,被春杏扶回內院後,她便躺倒到牀上,沉沉的睡去。
醒來已是次日中午,她一口氣喝了一大碗雞湯,整個人纔算是活了過來。
有了精神,柳月芽在春杏的服侍下簡單洗漱一番後,便撐着依舊病弱的身體,將張家前前後後打量了一番。
張家雖然算不上富貴,好在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住的倒也是個兩進的宅子,整座宅子收拾的精緻有序,可見張嵩母子也是十分有品位的。
轉完一圈下來,柳月芽已經氣喘吁吁。沒辦法,她只好在春杏的攙扶下回了內院。
柳月芽坐在椅子上,一邊暗恨這具身子太弱,一邊暗暗想着接下來該如何在這陌生的古代立足。
思來想去,還真叫她想出個主意。她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揚脣道:“春杏,把我的嫁妝單子拿過來。”
根據原身的記憶,父母非常疼愛她,給她準備的嫁妝也算得上豐厚。
在庫房裡清點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又拿了一隻金燦燦的珠釵出來,柳月芽這才滿意的關上庫房門。
有了這些東西,就算到時候被張家的那些親戚們趕出去,她也不愁無法在這裡立足了。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得趕緊想個辦法將這些東西變現。否則萬一她哪天露了餡,以張家那些親戚的德行,肯定不會讓她將這些嫁妝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