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白了她一眼:“什麼叫推啊,多光彩的事兒,你難道不想去?”
華鑫摸了摸鼻子,無言道:“是誰剛纔還說這事兒離譜呢?”她看着昭寧豎起來的眉毛,連忙道:“好吧好吧,我明日去見見皇后娘娘就是了。”
昭寧滿意點頭,起身下了車。
華鑫回府之後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妥,自己一個人瞎捉摸了片刻,還是覺得要找謝懷源商量一下,她如今進謝懷源的臥室已經駕輕就熟,輕輕鬆鬆地推開書架,擡眼就看到的在桌邊坐着,手握一支狼毫筆的挺拔身影。
謝懷源側頭看見她進來,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幫她撣了撣身上的土,華鑫隨口抱怨道:“我早就說了,你也該找個人清理一番了,害我每回來去都是一身灰。”
謝懷源沉吟片刻,問道:“可要沐浴?”
華鑫“......”她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找了張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問道:“你可知道關於胡羯使節團迎接宴上安排的事宜?”
謝懷源又重新提起筆,飽蘸了墨,淡淡道:“略知一二,可是皇上聽了阮梓木進獻的兩個美人的提議?”他說着說着,突然握筆的手一頓:“皇上想讓你敲響金鑼?”
華鑫嘆氣道:“若不是我,我也不特特來找你商議了?”
謝懷源又埋頭寫字:“你若是喜歡,去也無妨。”
華鑫撇嘴道:“我本來身爲謝家的大小姐,已經是無限的風光了,如今又得皇后和公主的賞識,要是再在外來使節宴上大出風頭,只怕要成了衆矢之的,哪有天下的好事都讓一個人佔了的道理?”頓了頓,她又苦着臉道:“而且我還不會騎馬。”
謝懷源仍舊低頭圈點着公文,頭也不擡地道:“第一個問題,若是你本事夠大,便是天下的好事都讓你佔了也是理所應當,別人不但不會嫉恨,反而覺得理應如此,第二個問題...”他擡起頭,衝着華鑫揚了揚眉:“你覺得有我在,還是個問題嗎?”
華鑫默默地道:“...說的也是。”她想了想,又高興起來道:“在旁的人眼裡,咱們都是一家人,我若是出了風頭,你臉上也有光彩,指不定皇上一高興,就把爵位交還給你了呢。”
謝懷源對她一廂情願的想法默不作聲,仍舊垂頭寫字,華鑫自以爲絕妙,見他愛答不理,不滿嗔道:“跟你說話呢,好歹也給些反應嗎。”
謝懷源看了她一眼,還是決定把真實想法壓下,淡淡道:“如此說也有些道理,陛下心情陰晴不定又喜怒無常,誰知會做些什麼。”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華鑫怎麼聽怎麼有點彆扭,不過想到終於能幫上他的忙,心裡大是欣慰,喜滋滋地道:“那明日皇后娘娘開口,我就應下?”
謝懷源淡淡地‘嗯’了一聲,華鑫無趣地坐在椅子裡動了動,忽然瞥見謝懷源墨硯裡的墨有些淡了,便很自覺地走過去爲他磨起墨來,她指尖剛觸及那方雕了寒梅的墨硯,就被謝懷源攬到懷裡,他的下巴隨意搭在她的肩上,指尖漫不經心地繞着她的一縷長髮,淡淡道:“你剛纔說什麼?”
華鑫茫然道:“答應皇后娘娘?”
謝懷源道:“...不是這句。”
華鑫更加茫然:“我忘了。”
謝懷源道:“你說:咱們是一家人。”
華鑫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謝懷源伸手把她懶得更緊了些:“我們是一家人,但這種關係非我所願。”
華鑫這才知道這句話勾起了他心中憾事,拍了拍他安慰道:“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我尚還年小,如今也不必擔憂這個。”其實她心裡也頗糾結,古代女子不必現代,方纔那番話不過是安慰謝懷源罷了,以她這個年齡看,談婚論嫁剛好。
謝懷源眸色微沉:“昨日有人來向我提親——是輔國公家的人。”
華鑫一驚:“那你怎麼回的?”
謝懷源斜了她一眼:“自然是回絕了,難道你還想嫁過去不成?”
華鑫訕笑着住了口,尷尬地縮了縮肩膀問道:“我是怕你拒的太狠得罪人嗎。”
謝懷源微微閉了閉眼睛,淡淡道:“其實...我有個法子,只是對你太過委屈。”
華鑫精神一震,立刻道:“什麼法子?”
謝懷源看了她許久,這才吐出兩個字:“假死。”
華鑫一愣,謝懷源道:“若是你以鬱陶的身份死了,便可以華鑫的身份重活,到時候你就不再是鬱陶,嫁給我自然無人敢非議。”
華鑫猶豫道:“這也說不通啊...就算是我假死脫身,可這張臉還是不會變的,到時候有熟人一看我容貌行止,只怕立刻就要認出來,除非...”她忽然變色,摸着自己的臉道:“你不會是打算讓我毀容吧?”
謝懷源握着她的手從她的臉上拿開,無奈地斜了她一眼道:“你倒是真會想。”沉吟片刻,他道:“你如今在鎬京,已有不少認識你的人,自然不能留在鎬京,可若是回了會稽,哪裡無人認得鬱陶,更加無人識得你,自然不必再擔心這個問題。”
華鑫嘆氣道:“那也得等你先得了爵位再說,不然也沒法子會會稽,承襲封國和爵位。”
謝懷源淡淡笑道:“我說了,凡是我的,必然都是我的。”
華鑫眨了眨眼睛表示理解,心裡卻在暗暗盤算着怎麼能讓他儘快襲爵。
兩人擔憂已久的問題終於有了法子,儘管距離目標實現還很遠,依然讓華鑫歡欣不已,她心裡有了目標,第二日起的格外早,精神抖擻地出發去宮裡,到了宮裡女學上課的地方,昭寧看她這般神采奕奕,笑道:“我還當你不樂意呢,看你這般有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華鑫道:“本來是不大樂意的,不過你面子大,想到是你在中間勸和的,就立刻樂意了。”
昭寧得意地揚了揚眉毛,挽着她的手臂道:“我母后知道了指定高興,一會兒下了課,你親自去見她,說是你主動願意敲響金鑼,既堵了別人的嘴,也名正言順地拿下着差事,你可不知道,宮裡有謠言說母后偏心,爲了拉攏小公爺,這才保薦你呢。”
華鑫點點頭,既然做事,自然要做得漂亮點,順便讓皇后記住這個人情,她想了想,問道:“不是要選兩名女子敲響金鑼嗎?另一個是誰?”
昭寧一臉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華鑫立刻了然地點頭:“原來是你,皇后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昭寧冷哼一聲道:“若不是那兩個女人也參和了一腳,我才懶得趟這個渾水呢,這兩人本來薦了大皇子一個側妃的族妹,好用來做人情,我見勢不好,立刻就撒着嬌央求父皇讓我去,可恨那兩個狐媚子竟然惦記上了另一個名額,幸好母后反應快,說是要留給你,這才拖了好一時,可最近,那兩人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了,真真是可恨...哼!‘
華鑫沒說話,這兩人是阮梓木進獻給皇上的,阮梓木現在到底屬於大皇子一派,這二人自然也要爲大皇子謀利了。
昭寧又拉着她絮叨了一會兒,直到季嬤嬤進來這才閉上了嘴,好容易熬完兩個時辰,昭寧立刻拉着華鑫直奔皇后宮裡。
作爲後宮之主,皇后住的宮殿自然也是富麗非凡,不過今日華鑫還是覺得氣氛有些不同尋常,皇后正殿的門口站着兩排侍立的宮人,華鑫心裡一驚,轉頭看向昭寧,昭寧也是有些愕然,指着一位面白無鬚的中年公公,壓低聲音對華鑫道:“這是父皇身邊的崔公公。”
華鑫有些遲疑,出於騙人者對受騙人的緊張心裡,她平時還真不怎麼敢見周成帝,不過此時已是箭在弦上,華鑫只是遲疑了片刻,便隨着昭寧邁了進去。
周成帝果然在其中,身邊還跟着那兩個絕麗的佳人,皇后面色鐵青,連平日最重視的端莊賢淑也顧不得了,讓她大爲意外的是,本應該臥病在牀的沈繪碧也站在那裡,低頭溫婉而立,她見了華鑫,眼底飄過一絲陰霾,很快又低下頭去,又是一副溫柔姿態。
華鑫按照規矩見了禮,老老實實地站在下首不說話,就聽坐在上首的皇后壓着怒氣開口道:“皇上,接見使臣這等大事豈可兒戲?君無戲言,皇上豈能說換人就換人,將我周朝的顏面置於何地?”
華鑫一怔,換人?這是什麼意思?
周成帝被皇后一番搶白,心中有些不悅,但他也知道自己理虧,便好言安撫道:“鬱陶體弱,朕也是爲了她好,畢竟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出了什麼閃失,那也不美。”
皇后反駁道:“陛下多慮了,鬱陶這孩子論家世地位,還有見識禮儀,哪裡比不過沈家姑娘了,且她又是青陽的女兒,論身份豈不是又勝出一籌?而且要說體弱...”她不着痕跡地看了沈繪碧一眼:“沈家姑娘祖母新逝,她又病了好一陣子,如今雖說病癒,但到底底子還虛着,更應該多休養纔是。”
華鑫這才聽明白怎麼回事,難道說沈繪碧國宴上迎接胡羯使節的候選人之一?她的病怎麼今天就好了?她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沈繪碧,見對方也在看着自己,眼底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華鑫還未來得及反應那眼神中的深意,便見她深深地垂下頭去。
其實周成帝心中也更屬於華鑫,於公於私,她都是合適的人選,可這沈繪碧是他兩個愛妃提出的人選,這點面子他也不好不給,便找皇后來商議一番,沒想到被皇后一通搶白,面上有些掛不住,但聽她提到青陽,心裡又不由得漸漸傾向華鑫這邊。
皇后到底和周成帝多年夫妻,對他的瞭解遠不是那新進宮的兩個絕色麗人可比的,她一見便知周成帝心中動搖,便裝似不經意地補了一句:“說起來,沈家姑娘正在和阮卿事議親,拋頭露面未免不美。”
這一句好比殺手鐗,周成帝想到她這兩個愛妃和阮梓木的關係,臉色微微陰沉。
那兩個麗人還真是受到別人暗中授意,卻沒想到皇后如此厲害,竟一語點出,兩人互相看了看,面色都有些發白。?? 給反派當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