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陸涼率先打破了沉默, 眼睛鎖定住僅有幾步之遙的小女人。
良久,顧昕柔移開視線,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是啊, 好久不見, 陸涼。”低緩的聲音讓人聽不真切。話畢, 覺得自己不敢看他, 在氣勢上矮了一截,又轉頭看向他的臉孔。不得不承認,當初喜歡陸涼有一小部分是因爲他長得帥。
回過神, 沒等陸涼開口,她說:“我還有事, 先走了。”說完, 沒再遲疑, 挺直腰桿錯身而過。
這是她第二次留給自己背影了,陸涼還是有點挫敗感的。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那就是顧昕柔不愛他了,但無論如何,他也要他們重新在一起。
大街上的賣場放着蘇打綠幾年前的老歌,喚起了顧昕柔的青春回憶。
大一那年,她見室友都報了社團, 思量着自己也報一個, 於是在衆多宣傳單裡, 她挑了一個去面試——青協。
面試那天晚上, 她早早地來到了教室, 沒想到裡面已經三三兩兩坐了幾個人了。她在教室最南邊,靠窗第一排坐下, 劃拉着手機,等着社團面試官來面試。沒一會兒,就有不少同學進來,教室裡嘈雜了起來。她玩完了手遊,無聊得緊,擡頭看着黑板上寫的青協下的分支部門:財務部,宣傳部,外聯部,策劃部,秘書部。
想了想,財務部是管賬的,就她這丟三落四的毛病,實在不敢攬這活兒。宣傳部,要去發傳單推廣以及向廣大學生宣揚青協的精神,她比較宅不行。外聯部是要去拉贊助商的,給青協舉辦的一些活動籌經費的,策劃部需要寫策劃書,這是個腦力活,她自知不夠聰明,pass。最後也就剩下秘書部了,活動時負責簽到,寫寫新聞稿,還是蠻好的。做好了決定,她又低頭看了看手機,還有十多分鐘。
顧昕柔剛準備趴下休息一會兒,不料後背被人扯了一下,她疑惑的轉頭,只見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生,白T配牛仔,長相英俊,臉上堆着笑,“同學這裡可以坐嗎?”她見男生點了點她身後的桌子,楞了一下,教室南邊一片就他們倆,其餘的人都零零散散的擠在一起。她坐在第一排,估計他誤認爲自己是面試官了。
她也回以一個和善的微笑,“可以的。應該是隨便坐。”
“噢,我是06級金融系的陸涼。”陸涼坐下,自我介紹道。
“你好,06級金融系顧昕柔。”
或許是兩個人同一個系的,又或許是陸涼太會聊天,顧昕柔那一點緊張也消散了。
“你打算進哪個部門?”陸涼有雙笑眼,一副笑相,他這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竟讓顧昕柔有點招架不住。很快,她強壓着心底的躁動,“秘書部。你呢?”
“策劃部。”他並沒有像顧昕柔見過的那種人,繼續吧啦吧啦說下去,自己爲什麼進策劃部什麼的,話題也就此打住了。
顧昕柔轉回了頭,面試官都進來了,端正的坐在第一排。看時間差不多了,青協會長上臺說了一段詞,然後就是面試的同學上臺,在屬意的部門下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自我介紹,並回答面試官的問題。
顧昕柔是第二個上去的,上臺前,陸涼對她說別緊張,加油。然後,她還是緊張,但是似乎有了底氣,表現還算不錯。
她下了講臺,陸涼緊接着上臺,在她名字的左側寫下他的名字陸涼。那麼一瞬間,顧昕柔覺得兩個人的名字還挺和諧的。
那天之後,兩個人都順利進了青協,陸涼在大羣裡找到顧昕柔並加了好友。這麼一來二去的兩個人之間小曖昧不少,最後是大二的時候陸涼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總體來說,他們兩個人談戀愛是水到渠成。
記得剛在一起沒多久,顧昕柔姨媽痛,本來說好一起去吃飯的自然沒去成。陸涼在女生宿舍樓下,聽着電話裡女朋友虛弱的聲音,有點不是滋味。掛完電話他沒回宿舍。手機百度了一下女生痛經怎麼辦?裡面有各種建議,但無非就是注意保暖,喝紅糖水。於是他做了一見小丟臉的事,去醫務室買紅糖。
老醫生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笑着調侃:“小夥子寶貝的,紅糖去超市買就成,帶姜成分的挺好。”
陸涼倒沒覺得面子掛不住,說了謝謝。只是後來和顧昕柔說起,引得她一陣大笑。他不僅買了生薑紅糖,還打包了一份紫薯粥。顧昕柔沒麻煩室友,自己下樓走了一趟。那天下着小雨,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入了秋的天氣,漸漸有了寒意。陸涼把她拉到自己傘下,看着女友穿着單薄,臉色也不太好看,心疼之意溢於言表。
“也不多穿點,肚子疼得厲害嗎?”他皺着眉。
“已經習慣了,其實還好。可能有男朋友了,就嬌弱了。”她扯了個微笑。
“給你暖暖。”說完他把人拉到了懷裡,溫熱的手掌覆到顧昕柔小腹處。那個痛經的雨夜竟生出了甜蜜的味道。
現在回想起來,陸涼是個非常合格的男友,只能說造化弄人。顧昕柔嘆了口氣,就這樣吧,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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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尚軒樓。
於沁和顧知然對婚禮的要求是簡單低調。可是再怎麼簡單,還是馬虎不得的。他們設的是午宴,包了兩層樓。二樓主要舉行儀式也宴客,三樓能容納的賓客更多些。婚宴佈景以粉色系爲主,配色爲淺紫色,整個少女心。
顧昕柔是婚禮的總策劃,所以全場她都得在,以防出現突發情況,好及時補救。她趁着婚禮前的小空閒去了新娘休息室看新娘去了。
於沁一身抹胸婚紗,頭髮也被盤起,臉側弄了些碎髮,製造出凌亂的感覺,慵懶又性感。她今天真的很美。
“新娘子,你今天真美!”她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詞。惹得於沁大笑連連,“學姐,人家平時也很美噠。”
顧昕柔淡笑,遞了個盒子給她,“結婚禮物,一點小心意。”
“客氣了,我的學姐。”於沁接過,衝她眨了眨眼,盡顯小女兒的嬌態。
“好了,我先去忙了,一會兒見。”
“嗯嗯。”
顧昕柔覺得自己是有強迫症的,出了休息室就沒閒下來,再次檢查了下婚禮現場。確保萬無一失後,婚禮也開始了。
耳邊響起了婚禮進行曲,新娘挽着父親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新郎。賓客們都被這種氛圍感染,現場一片安靜。新郎接過新娘,後續的程序就是念誓詞交換戒指等等,顧昕柔看着那對幸福的戀人,再想想自己的現狀,心裡五味雜陳。
她再過兩年就三十了,老媽催婚催得不行。她自己可以不結婚,可是那種做法無疑是給老媽添堵。唉,煩啊。
婚禮整個兒的很成功,結束後總監大手一揮,“小顧啊,你也辛苦了,今天就不用回公司了。”
顧昕柔巴不得,連連說謝。
想起好久沒回家了,她給老媽掛了個電話,說今晚回家吃飯。收了線,時間還早,她去商場逛了一圈,給老媽買了點補品。
下了地鐵,一股暑氣鋪面而來,她原本因爲穿着禮服而維持的小碎步瞬間變爲大步流星,這個時候淑女形象都是浮雲。
出了地鐵站,走了十幾分鍾就到家了。顧昕柔放好禮盒,喚了老媽一聲,顧媽媽正在廚房裡忙活。聽到聲音,從廚房探出頭來:“回來啦,冰箱裡有西瓜。”見着桌上的禮盒,撇了撇嘴:“又亂花錢。”
“外面熱死了。”顧昕柔走到廚房,取出冰鎮西瓜,用勺子挖着吃,時不時往老媽嘴裡塞兩口。
“行了,你去外面待着,我炒菜油煙味兒大。”顧媽媽熟練的往鍋里加油,等油熱了,扔下姜蒜翻炒。
顧昕柔又挖了一大口西瓜,然後重新用保鮮膜封好放冰箱。她得留點肚子嚐嚐老媽的手藝。“那我出去啦,要幫忙就喊我。”
“你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快出去,嗆你一身油煙。”
半個多小時後,顧媽媽就把四菜一湯就做好了,招呼女兒來廚房端菜。
顧昕柔在流理臺上看到了自己最喜歡的油燜大蝦,沒忍住伸手拈了一個放進嘴裡,被顧媽媽看到了,嗔了一聲猴急。
顧媽媽做了女兒愛吃的油燜大蝦,清蒸桂魚,蠔油青菜,涼拌海蜇外加西紅柿雞蛋湯。顧昕柔很給面子的吃光了,吃完飯她幫老媽收拾了碗筷。鑑於晚飯吃太多,母女兩去樓下散步,湊巧在樓下遇到了散步回來的陳阿姨。顧昕柔工作後不怎麼在家,所以免不了和長輩一番閒聊。中年婦女能和你聊啥,無非就是和你談談工作,聊聊對象啥的。好不容易,送走了陳阿姨,顧媽媽又打開了話匣子。
“人家陳阿姨閨女年紀比你小,結婚比你早。這不,今年年初就生了個大胖小子,你呢?”
“媽,我又不是不結婚,這不是沒有合適的結婚對象嘛。”顧昕柔勾着老媽的手臂作撒嬌狀。
“你給我打住,每次讓你去相親,你有哪一次是走心的?”見女兒不作聲,顧媽媽嘆了口氣,“你是不是還惦記着陸涼?”
顧昕柔心頭一跳,搖頭,“都過去了。”
“陸涼是不錯,可是出了你爸的事情,就算我們家不介懷,人家也該是瞧不上咱家的。”顧媽媽捏了捏女兒的手掌,似是安慰。
“我知道的。”
許是這個話題太沉重,顧昕柔和老媽沒再聊下去,兩人走了一小會兒就早早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