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的家鄉在慈州, 是一個坐落在南方的城市。前些年,當地人靠着炒股愣是把經濟給發展了起來。現在慈州位列二線城市,發展前景不錯, 她不少同學都選擇了在家鄉念大學。
回家這麼多天, 姜予吃了睡睡了吃, 宋辭在電話裡笑她這是在養豬, 她笑言宋辭是嫉妒她吃不胖的體質。兩個人在語音裡東拉西扯, 雖然不在彼此身邊,但是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偶爾視個頻, 還是很甜蜜的。
事實上姜予的養豬生活沒持續多久,高中同學林欣邀請她參加自己的婚宴。她挺意外的, 從前她的人際關係就不好, 後來又離家念大學, 和以前的同學基本沒什麼聯繫了,這次怎麼會想起她來了?不過驚訝歸驚訝, 婚宴還是要去的。她問妥了時間,表示那天會按時出席。
這樣一來,她要去買衣服。姜予帶回來的衣服大都是休閒風,出席婚宴不太適合。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出街買衣服。
八月初, 天氣已經很熱了, 街上的人流依然不少。姜予買了條紅色連衣裙, 一雙黑色高跟鞋。買完東西也差不多到飯點了, 她打算好好吃一頓。只是這個想法沒能付諸實踐, 姜父打電話給她,約她吃午飯。本想拒絕, 可是卻意外鬆了口。放暑假以來,他們還沒見過面,一來姜父工作忙,二來姜予一個人住在小時候的房子裡,沒回姜父身邊住,自然見不着。既然姜父約她,正好還省她一頓飯錢呢。
正午時候打車特困難,姜予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叫到出租車。到達約定的餐廳的時候,姜父早就點好了餐,都是她愛吃的。
“爸。”她站在餐桌前,有些生硬的叫了一聲。
“快坐,看看這菜夠不夠,要不要再加點兒?”姜父一臉討好。
“不用了,吃不掉。”姜予放好購物袋,坐在對面。
“行行行,嚐嚐這家的松鼠桂魚,你小時候最愛吃了。”姜父夾了一塊給姜予。看到女兒身旁放着購物袋,他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卡,“錢不夠就刷這張卡,密碼是你的生日。”說完把卡放在姜予手邊。姜予看了眼手邊的卡,沒作聲,眼睛裡卻有深意。
席間,除了姜父不停地給女兒夾菜,兩人都沒什麼交談。姜予安靜的吃飯,吃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爸約我吃飯,是有什麼事嗎?”
姜父夾菜的動作一頓,只一瞬他很快恢復如常,“爸爸和女兒一起吃飯需要理由嗎?”
“是不需要理由。可我們不是一般的父女。”姜予突然犀利地看着對面的中年男人。
“你還是恨我是嗎?不然不會放假了也不願意住回來。”姜父放下筷子,嘆了口氣,“小予,人要向前看。”
“呵!誰都可以對我說這句話,可你,沒資格。”
姜父皺着眉頭看着對面有些激動的女兒,良久他纔開口:“爸爸確實是有些事情要告訴你。”姜予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喝了口茶,靜待下文。
“王秘書懷孕了,我們打算結婚。”說完姜父看着對面的姜予。
“你結就結唄,和我說幹嗎?”她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好似不在意。
“爸爸想知道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讓你不要結婚你答應嗎?”
“小予,王秘書和我好多年了,以前顧着你一直沒公開,可是她現在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負責任,我得給她個名分。”
“哈哈,真是好笑。你要顧着我,會搞大那個女人的肚子?你要顧着我,你會想和她結婚嗎?”
“姜予!”姜父吼了一聲,低頭揉了揉眉心,聲音有點無力,“爸爸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你對得起我媽嗎?”姜予憤怒地站了起來,“飯也吃完了,我回家了。”說完她提起購物袋準備離開,眼角瞥見手邊泛着金光的卡,拿起來,嗤笑一聲:“我不會客氣的!”說完沒再理會姜父的反應,出了餐廳。
姜銘看着女兒憤然離開的背影,雙手覆蓋在臉頰,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女兒小的時候,沒給過多少關愛。他一心想着炒股賺錢,和妻子也因爲這事吵了多次,最後一次他賺錢了,可是妻子卻不在了。看着女兒哭成淚人,他也心痛,那是他的愛人啊。
他用賺的錢做了建材生意,公司剛成立初期,很多事都要他親力親爲,無暇顧及姜予,也就是那個時候姜予開始和他對着幹。你忙是吧,那她可以讓你更忙一點。早戀,逃課,幾乎每週都要被請去學校一趟。
有一次公司剛損失了個單子,那邊老師又打電話喊他去學校。本就不順心,姜予還給他找茬兒,一時火大,擡手想給她一巴掌。他說:你要怎樣才能安分一點?姜予倔強地擡頭,我要我媽媽活着。那一巴掌,他愣是下不去手。從那之後,無論姜予怎麼鬧騰,他也不紅臉。王秘書和他是那個時候開始,除了上下級關係,還多了朋友的身份。
父女倆關係之所以降到冰點,是因爲姜予撞見了他和王秘書的曖昧。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姜予搬了出去一個人住。這麼多年了,他對不起妻子,也對不起女兒。現在想給女兒補償,可是他除了錢,再沒其他給得起。
姜予出了餐廳沒回家,去了墓園。她買了一束康乃馨放在媽媽墓前,烈日下,照片裡年輕時候的媽媽笑得那樣燦爛,心突然就酸澀了起來。
“媽媽,我來看你了。”她強扯了個微笑,淚卻落了下來,“媽媽在那邊要好好的。好好的吃飯,好好的睡覺,不要再流淚了,你笑起來最美。還有不要記掛我。”她哽着聲音:“我很好,就是有點想你。”
姜予在墓前哭了個痛快,有關顧父的事情她隻字未說,不想讓媽媽傷心。露天暴曬了很久,回到家的時候,臉頰因曬傷發着紅,眼睛也有點腫。她用清水洗了個臉,塗了曬傷藥。喝了點水,抱膝坐在沙發上晃神。
宋辭來電話的時候,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接起,而是任由它響着,最後因無人接聽自動掛斷,客廳恢復了安靜。只是沒過幾分鐘手機又響了,她聽得心煩意亂,按了接聽。
“怎麼不接電話?”宋辭的聲音裡夾雜着焦急。
“不想接。”她聲音有點喑啞。
“哭了?”
“沒有。”她整個人躺倒在沙發上,蜷成一團。
“怎麼了,予兒?”宋辭軟了聲音。
“你好煩。”姜予“啪”的掛了電話,她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可就是想發火。男人都不可靠。
電話另一端,被掛電話的宋辭皺了眉頭。他有點摸不着頭腦,自己哪裡惹她生氣了?
下班回來的宋昀見兒子苦着臉,難得開起玩笑:“你苦瓜吃多了?”
宋辭眉頭皺的更厲害了,嘴角抽搐了兩下,“我不喜歡吃苦瓜。”
宋昀:“。。。。。。”老婆,你在哪裡,這個兒子太不可愛了。
“吃飯了,宋木頭們~”宋媽媽在廚房裡喊了一聲。
宋昀:“。。。。。。”
宋辭:“。。。。。。”
吃完飯,一家人都在客廳看八點檔。林婕也看出兒子心情不好,想也知道和她未來兒媳有關。要知道她這個木頭兒子,最近每天都笑得跟花兒似的,也只有女朋友有這個能力了,不過是男朋友的話她也能接受,哈哈,想得有點遠。。。。。。
“咦,你女朋友電話?”
“嗯?”宋辭傻不拉幾掏手機,發現是老媽下的套,眼神不滿的控訴着老媽的做法。
“瞧你出息的。”宋媽媽撇了撇嘴。宋爸爸安靜地看電視,不多話,他是隱形人QAQ。
“說吧,爲什麼吵架?”
“我們沒吵架。”
“那就是鬧彆扭了。”宋媽媽拿了個蘋果在手裡把玩。
“我們很好,我先回房間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死鴨子嘴硬。”她衝兒子背影說道,“脾氣性子怎麼就一點沒遺傳我,和你一樣悶騷。”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少操心他。”宋昀攬着妻子。
“我要吃蘋果。”她側頭看着丈夫,皮膚在燈光下透着光澤,歲月待她極好,一點都看不出四十多的女人。宋昀親了親妻子發旋,溫柔道:“我去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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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如期參加林欣的婚宴,當天不少同學都來了。婚宴設在一個不大的酒樓,雖然排場不大,但勝在溫馨。她隨了份子,找了個沒有熟人的桌子坐了下來,等開飯。她穿着一條紅色長裙襯得膚白貌美,腳下的高跟鞋更是添了不少成熟韻味。有幾個單身男同學過來和姜予搭訕,不過最後都尷尬收場,她沒心情陪他們玩兒。
林欣今天穿了一身紅色旗袍,前凸後翹,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分外迷人。開席前她挽着丈夫和賓客們致謝。
說起林欣,她高中沒畢業就去打工了。那個時候正處叛逆期,她學習也不好,打扮流裡流氣的,整個兒小太妹一個。一次因爲考試作弊被抓,她被記了過,索性那次之後就不來上學了。
她的父母也不在乎,反正還有個小兒子,所以輟學後林欣去了飯店做傳菜生。倒是入了社會,體驗到生活的艱辛,她也乖巧了很多,打扮規規矩矩的,怎麼看都不能和小太妹聯繫起來。她在飯店做了兩年,後來問父母借了點錢加上自己平時的積蓄,在高中附近開了個小飯館,生意很好。她和陳京也是結緣於自家小飯館。陳京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這所高中任教,偶爾會來林欣的飯館吃飯。剛開始林欣以爲他是學生,每次見他都一個人坐角落裡,估計是被同學排斥了。她想起了當初的自己,表面上看着威風,實則背地裡大家都瞧不上她這樣的學生。於是林欣坐過去和他聊了起來,吧啦吧啦給陳京灌了一大鍋雞湯,最後卻來了個反轉。湊巧陳京班上的學生也來吃飯,看到了他,過來和他打招呼。後來,兩人就看對了眼,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麼妙不可言。
這一頓飯,姜予吃得食不知味。她不知道怎麼了,看到林欣有多幸福,就會想起母親有多不幸。兩者沒有聯繫,卻讓她悲涼。她對自己和宋辭的關係也開始迷茫,該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