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最後還是去了婚禮現場, 不爲別的,只因爲姜銘是她父親。這麼多年他沒怎麼盡到父親的責任,可是卻沒讓她凍着餓着, 給她提供良好的生活環境, 他也不容易。要是換以前, 她可能不但不會去, 還會大鬧一通, 不讓他們好過。
現在不同了,她有了喜歡的人了。不,是愛人。不單單是喜歡, 她愛宋辭。
婚禮很簡單,也就是王雲這邊的親戚來了, 姜銘那邊的親戚早就斷了往來, 總共十來桌的人, 在酒店裡一起吃了頓午飯,簡單的走了個流程。雖說排場不大, 但是姜予還是精心準備了一番。時值初冬,她穿了黑色的妮子大衣,灰色牛仔褲,腳上一雙淺口馬丁靴,本來她想臭美的露個腳踝, 被宋辭制止了, 說是她已經很美了, 不用格外的引起別人注意。姜予擰不過他, 只得作罷, 她脖子上繫了條大紅色圍巾,這樣不會顯得沉悶, 很規矩的打扮。
姜銘接到女兒時紅了眼眶,終究是他對不起孩子。小時候沒好好照顧過,長大後想照顧,她也不再需要了,看着出落得如此標誌的女兒,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找個好婆家。
姜予喊了他一聲,他連連點頭,領着她去見新娘。王雲今年38了,算晚婚晚育。不過她保養得好,看着像三十出點頭的年紀,再加上懷了孕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自帶母性聖光。
她見到姜予也是很高興,又是噓寒問暖,又是安排她去小包間休息會兒,因爲離開席還有段時間,她又沒熟人,一個人在這兒挺尷尬,王雲想得還算周到。
“今天很漂亮,祝你新婚快樂!”姜予遞了個首飾盒子給王雲。那是她和宋辭一起挑的,一隻玉手鐲,價格不算太貴,但是對於姜予這個沒有收入的學生黨而言是買不起的,宋辭刷的卡。
“你願意過來就很高興了,不用帶禮物。”王雲連連擺手。
“不是單純的送你,以後還要麻煩你照顧好我爸爸。這麼些年我不懂事,讓他操了些心。我不常在他身邊,還請你多多照顧。”
“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禮物我收下了,你有這份心我很感激。”王雲笑着接了過來,“我先去接待客人,開飯了來喊你。”
姜予點頭,一個人待在小包間。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心情也一點一點變好。人心就這麼大,哪能裝那麼多東西,有些往事可以放下了。
吃完飯姜予就走了,王雲把早上和姜予談話的內容說給姜銘聽了,年近五十的男人落下了淚。他捨不得姜予這麼快就走,兩人平日見面的機會不多。王雲是寧川人,婚禮結束後,他和王雲要回慈州,再見面可能要等到姜予放假。
“爸,我們又不是以後再也不見了。元旦的時候我帶男朋友回去見你。”她朝姜銘笑了笑。姜銘有多年沒見過女兒的笑臉了,忍着心酸連連說好。女兒長大了,有男朋友了,看來真不需要他了。元旦他得好好考察這個小夥子是否值得依託,不能讓自己姑娘日後受委屈,這是他最後能做的事情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婚禮上的一面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姜銘考慮到王雲懷着身孕,隔天坐了動車回慈州。只是這是輛通往死亡的列車,在錦江市脫軌迎面撞上了另一車道的列車,頭等車廂的客人無一生還。
姜予接到電話的時候一臉不敢置信,明明才見過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她不相信,也拒絕相信。問題是逃避不了的,當律師打電話給姜予告訴姜予有一筆遺產等着她回去確認。她哭了出來,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他徹頭徹尾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小時候不見他有多寵自己,長大後他又忙事業,好不容易她決定重新維繫這段親情,他又撒手走了。說好的元旦見面,被他單方面的中止了。
宋辭看着哭成淚人的姜予心疼不已,他沒有安慰,這個時候語言是多麼蒼白,陪伴纔是最好的方式。
大哭一場後,姜予似乎又變成了平日裡的她,卻又不是從前的姜予。她照樣吃飯睡覺畫畫,卻很少說話。她現在每天說的話還沒宋辭多。宋辭對她現在的狀況很擔心,諮詢過他表姐,都說她這種情況急不來,要靠她自己。別人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我今天跟院裡請了半個月假回慈州,明天就走。”姜予簡單的對宋辭交待道。
“我陪你一起。”
“不用。”
“予兒,我。。。”
“不要。”姜予失聲叫了出來,“求你,別跟過來,讓我一個人。”她一臉的疲憊,也不等宋辭回覆,徑直回了自己房間,留下宋辭一個人。
第二天,姜予坐了最早一班飛機回慈州。臨行前,宋辭抱住她說:“我不管你心裡有多難受,你都要好好照顧自己。很不放心你一個人,可是我尊重你。”說完親了親她的額頭。
看着天空中起航的飛機,宋辭心裡缺了一塊,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兩個多小時抵達慈州,可是這座城市已經沒有她的親人了。她沒帶行李回來,一下飛機就聯繫了律師,去了姜銘的公司。
她沒來過幾次公司,找了前臺服務報了律師的名字,等確認身份後她才得以上樓。
接待她的律師叫錢穆,三十歲左右。和她具體講了有關遺囑的事情。姜銘在出事前早就把他手上大部分公司股份公證遺囑給姜予了,錢穆是知曉整件事的人。姜銘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有必要關照姜予,讓她回來,財產需要繼承,人心也需要她來安撫,即便姜予看着狀態並不好。
很快,半個月過去了,公司基本都穩定了下來,姜予也該回寧川市了。來時還是個窮學生,回去的時候卻已經是個小富婆了,人生真是諷刺。
回去前她分別給雙親上了香。以後她就真的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了。
寧川市。
姜予和宋辭分開有一個多月了。自從慈州回來,她就提出了分開一段時間,搬了出來,宋辭沒拒絕。
剛開始的小半個月,姜予很不習慣,做什麼都想宋辭,除了上課,因爲他們有一門課在一起上。交往後她是和宋辭一起坐的,這段時間兩人說好分開,姜予就一個人坐角落裡了。只是沒一會兒宋辭也坐了過來,姜予眼神示意他怎麼坐這兒?宋辭說:我喜歡這個位置。他的眼神緊緊的絞在姜予身上,讓她覺得他在說我喜歡在你身邊。
此外兩人並不多作交流,但是姜予總是能偶遇宋辭。比如她今天去小區附近的超市買存糧。剛拿起冷凍櫃裡的一大盒螃蟹就被人搶走,重新放回冰櫃,這人就是宋辭。
姜予不搭理他,螃蟹不吃就不吃,她拿芝麻味的湯圓行了吧,結果又被宋辭同樣的方式放了回去。
“你幹嘛?”她面色平靜,心裡卻有點火。
“你已經很久不理我了。”宋辭難得面露委屈。姜予給氣笑了,“你幼不幼稚,像小男生一樣靠這種小把式引起女生注意。”
“那又有什麼關係,至少達到了我的目的。”姜予無聲地翻了個白眼沒理他。宋辭跟在她身後,“你要冷靜多久才肯回到我身邊?”
姜予丟了盒巧克力到手推車裡,又拿了盒口香糖,還沒丟進去手就被宋辭抓住了,“又無視我?”
“我在思考怎麼回答你。”
“你是想怎麼拒絕我吧!”宋辭皺着眉頭。
“我。。。”她的確是在想怎麼拒絕他而不被駁回。
“想都不要想。”他死死的抓着姜予的手,一臉的認真。
“宋辭,你先鬆開手,等我買完東西出去談,好不好?”
“好。”可是,他的手還是沒放。
姜予擡了擡兩人握着的手,“你讓我怎麼買東西。”
“現在鬆開了,還不知道下次再牽你的手是什麼時候呢。”宋辭說得惆悵,只聽得姜予微微的心疼。罷了,他愛牽就牽着吧。
姜予挑了幾樣急需用的東西,其他的等下次再來吧。結賬的時候宋辭搶着刷卡,東西沒多少錢,她也不攔着了。
出了超市,兩人進了一家奶茶店,俊男靚女惹得收銀臺的小姑娘一直瞅着他們。
姜予點了一杯紅豆奶茶和一杯紅茶,紅茶給宋辭,奶茶給自己。
剛坐下,宋辭就催她回答剛纔的問題,這麼着急一點都不像他的作風。而他應該是怎樣的?姜予想至少沒遇到自己前,他是A大的神。
姜予喝了口奶茶,沉吟道:“誠然,如你所言,我現在還沒辦法回到你身邊。”她看着宋辭的眼睛,一臉坦然。
“你喝的是什麼?”
“啊?”姜予錯愕,這畫風突變的太厲害,“紅豆奶茶。你不喜歡喝。”
“誰說的,我想喝。”宋辭盯着她手上的奶茶杯。真是要死,這人明明不愛甜食,分明就是故意的,姜予在心裡埋汰。
“行,我再去點一杯。”她起身作勢要去收銀臺處。
“不用了,我嘗一下味道就好。”說完,姜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大力的拽過去堵住了嘴巴。宋辭吻得很急,姜予受不住,心裡又氣又惱。奶茶店坐了不少人,這會兒都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這對忘情的情侶,還有人吹了聲口哨。
姜予咬了下宋辭的舌頭,趁他不備使力推開,氣呼呼地出了奶茶店。
宋辭一臉面無表情,淡定的提了購物袋和桌上的奶茶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