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皇帝封李婉清爲婉貴人,入住綾羅閣。
此後,皇帝時不時會掀百芳園秀女們的牌子,一時間無數麻雀一夕飛上枝頭變鳳凰,宮裡的貴人多的數不過來。
皇帝偶爾還會去綾羅閣,但大多數時候只是爲了看李婉清跳舞。
又幾日,去西州賑災的太子一行快馬送回奏摺,直接呈御書房御覽。
西州地處大成最西面,沿途荒蕪,草寇劫匪無數。再加上這次的天災,路途艱險,千辛萬苦到了西州,立刻發放金錢和糧食,同時設粥棚施粥。可開啓錢箱才發現,逾一成以上的黃金,竟然變成了石頭!
一百萬兩黃金,不翼而飛。
貪念動到了災民們的救命錢上,而且數目巨大,簡直喪盡天良,此事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
爲徹查此事,沈浩宇下令暫時不準發放黃金,直至追回失竊的那一批。
能在軍隊的重重防守下,將黃金盜走,只有一種可能,押運隊伍裡有細作!
而一路上爲了安全起見,黃金一直由驃騎營中沈浩宇的心腹手下們看管。這幾人的品性沈浩宇瞭解,絕不可能是他們。但驃騎營還是因此受牽連,被強制終止任務,本來要交給當地官員審查的,但由於沈浩宇出面干涉,便中途轉交由沈浩宇管制,驃騎營士氣受挫。
可疑人員被皇甫燁就地扣押,關在行館的大牢裡。
太子在一旁幸災樂禍,說盡風涼話,被沈浩宇一怒之下揍得臥牀不起。偏偏太子的隨從們大氣也不敢出,眼睜睜看着沈浩宇揍完人趾高氣昂地離去,二皇子冷笑一聲扭頭便走。
驃騎營數個校尉被捕入獄,驃騎營將士一時之間一蹶不振。
沈浩宇自然要爲弟兄們討回公道,不得已與皇甫燦合作。
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是立刻上報朝廷。
皇上見到奏摺,龍顏大怒,決意要遣派欽差前往西州,協助太子和二皇子徹查此事。
不等選出欽差人選,又一道加急奏摺送至帝都。
短短三日,二皇子和沈浩宇就已查清此事的來龍去脈。
一百萬兩黃金的去向,竟然牽扯出西州一大批貪污受賄的官員。黃金從離開帝都到達西州的中途數次被偷龍轉鳳,神不知鬼不覺中,竟然損失;了整整一百萬兩!
其中最讓人驚訝和惱怒的是,太子皇甫燦竟然也在其中!若沒有他從中協助,黃金不會損失得如此慘重!
查清事情來龍去脈後,就要追回贓款。
可是贓款卻不能如數追回,已被貪污受賄的官員揮霍一空!
而皇甫燦更甚,從官員手裡收了許多美女和孌童,鶯歌燕舞,日夜荒淫,魚肉百姓。
尚在病榻上養傷的皇甫燦被二皇子軟禁。
二皇子還附上一張陳情表,將太子來西州途中,如何時常不與押運軍隊同行,而跟當地官員蛇鼠一窩,禍害黎民。請皇上定奪。
此事一出,朝野震驚。
早朝上險些吵得翻了天,皇帝坐在龍椅上被震得耳朵疼,下了朝之後耳邊仍舊是嗡嗡聲。
皇甫燦生來就是儲君,是大成王朝未來的天子。再加上他母親陳皇后孃家的聲望朝廷中支持他的黨羽衆多,紛紛向皇帝陳情,太子少不經事,犯回錯也情有可原。
但朝廷中還有一匹注重禮法的老頑固在,即便顧相走了,這羣人的聲望也絲毫不減。太子犯錯情有可原,但貪污賑災錢款魚肉百姓,等同於食百姓血肉殘害生靈,此等太子天國不容!
意思便是:廢太子,平民憤。
三朝元老們紛紛站出來附和,要求廢太子。
皇帝被吵得頭大,索性散朝。
剛回到後宮,陳皇后就哭哭啼啼跑來,一哭二鬧三上吊。
於是皇帝只能力排衆議,暫時壓下此事,等太子一行回京再做商議。自然,太子不可起碼不可呈轎攆。
沈浩宇和二皇子一合計,決定用囚車運回去。
而貪贓枉法的官員可革職抄家,就地處斬,所得錢財全部充公,用作本次西州賑災之用。
黃金失竊一事解決後,加上從官員家抄來的錢數,重新統計金錢數目,再行發放。這一合計,竟然比之前一千萬兩黃金,還多出了五百萬兩白銀!
西州賑災開倉放量加施粥,再加上發放金錢,災情慢慢穩定下來,貪官被治,事情總算功德圓滿。這一趟,竟然花費兩月有餘。
二皇子一行不日返京,沿途百姓歡送。
而囚車裡的皇甫燦,生平第一次嚐到了臭雞蛋和爛菜葉子的味道,間雜小石塊。狼狽不堪。
顧銘瑄聽聞沈浩宇回來,自然開心,不覺間脣角都溢出笑意。
他雖身居深宮,但並不閉目塞聽,外面的消息暗門探子時常會來回報。
嶽謙去伏擊南宮浩天派來的細作,反被調戲扒光的事他也一清二楚。他當時還派了暗大去接應,誰知暗大到時,那門房已經跑了,徒留嶽謙光溜溜地呈大字形攤在地上,面若桃李。
是時,暗大扭頭就走。
嶽謙被點了穴位和啞穴,動彈不得欲哭無淚。
在書房被亮了大半晌後,暗大才良心發現回來解救他,卻是全程閉着眼。
嶽謙怒,老子的身體就這麼不堪,看一下會長針眼嗎?!
暗大點頭。
嶽謙:“……”
而此刻宮裡最大的消息是,婉貴人突然臥病不起。皇帝親自帶着御醫去綾羅閣,給李婉清診脈。
太醫斷脈之後,驚訝許久,將信將疑地悄悄看了臉色蒼白的李婉清一眼,又試着探了次脈。皇上早等得不耐煩:“如何了?”
太醫這才下跪道:“恭喜皇上,恭喜婉貴人,是喜脈。”
皇帝驚訝:“你可確定?”
太醫道:“微臣確定,微臣斷了三次脈,確信無疑,婉貴人,的確是有孕在身,大概兩個月左右。”
皇帝暗自算了算,從他第一次臨幸李婉清至今,的確差不多兩個月時間。
驚訝過後便是驚喜。
皇帝日日寵幸妃子,可是後宮已近十年沒有增添子嗣。李婉清是這十年來,第一個懷孕的後宮嬪妃。
帝大喜,即刻封李婉清爲賢妃,正二品!
陳皇后自從太子出事以後,就把協理六宮的事宜全權交予了珍貴妃,對李婉清有孕一事尚不知曉。珍貴妃去皇后出串門時,“順便”告訴了皇后,誰知皇后脫口驚呼:“不可能!”
說罷才知失態,立刻掩脣以示尷尬:“本宮,是太高興了,替皇上高興,宮裡總算又添了新丁,甚好甚好。”
珍貴妃瞥她一眼,自然沒放過她眼裡的不自在,慢悠悠地放下茶盞笑道:“姐姐說笑,孩子尚未出世,何爲‘添了’?”
“妹妹說的是。”
不歡而散。
珍貴妃笑意盈盈地離去,陳皇后捏着椅子的扶手,幾乎掰下一塊木頭來。
有孕?怎麼可能有孕?!
李婉清有孕的事傳出,無論後宮或是前朝,自然一片沸騰。
卻是褒貶不一。
後宮十年不曾有人有孕,這李婉清才登上龍牀就有了孩子,其中的蹺蹊豈是言語可道明的。
李婉清的身孕其實已有三個月,能做出種種假象,也是多虧了暗六千奇百怪的藥。
在宮裡懷孕並非完全是好事,一幫人在暗地裡時刻守着。而顧銘瑄,索性幫人幫到底,派了阿左去全權負責暗中保護李婉清。
李婉清感激顧銘瑄做的一切,不知何以爲報。
便銘記心中。
秋初,西州賑災一行歸來。
太子連宮門都沒有進,就被轉送進刑部大牢。
二皇子和沈浩宇進宮述職,只說了幾句話,皇帝就嫌枯燥不耐煩地打斷,只說事情解決便可,至於太子的事押後就審,讓他們先行回去。
沈浩宇和二皇子一起出了御書房後,互看一眼,果然怎麼看對方都不順眼!
哼!
各自扭頭就走,你往東我往西。
你往東邊的皇子住處,我往西邊的如玉閣。
沈浩宇原本打算去看顧銘瑄的,誰知才急切地走到如玉閣門口,就見後面一頂明黃色的轎攆,徑自朝這邊過來。他心底嘆息一聲,腳下一轉,往另一條通往宮外的路走去。
銘瑄……
再說二皇子經過自己的二皇子府時卻不打算停下,是門邊的宮人攔下他說珍貴妃在等他,他抿了抿脣回府,珍貴妃果然坐在堂上等着他。壓下急切的腳步,走到珍貴妃跟前施禮:“母妃。”
珍貴妃趕緊虛扶一把:“我兒快坐下。”
二皇子也不多言,就在一邊坐下。
“我兒此次西州之行辛苦了,母妃都聽皇上和大臣們說了。你表現很好,你父皇正和大臣們商議,如何嘉獎你。”
二皇子臉色平靜,點頭。
珍貴妃無奈地搖頭,自己這個兒子雄才大略長相英挺,各方面都很好,就是面目太冷清話語太少。
“你歸來不易,早些休息,明日上朝可要好好表現,莫要給你父皇丟臉。”
“兒臣謹記母妃教誨。”
他起身送珍貴妃至門口,卻聽珍貴妃回過頭道:“你若是想見煜兒,今兒個就甭去了,他這兩天精神不好,現下應該已經睡了。”
“是。”
等珍貴妃走了,皇甫煜擡頭看了看西邊血紅的夕陽,無聲地嘆了口氣。
那便暫時不見了。
次日上朝,二皇子與沈浩宇各自陳述西州賑災一事。
沈浩宇懶得說話,就將話語權全讓給了皇甫燁。
皇甫燁平時冷清慣了,上朝說起官話來卻是頭頭是道,一說就是小半個時辰。言語條理有致,絲毫不顯枯燥。
皇帝一番嘉獎,各自賞了不少東西。
賞過後,便是罰。
皇甫燦被壓上大殿,跪在衆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