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說的對,在北朝鮮,咱倆都得聽三哥的,雖然你是長輩,但三哥畢竟是咱柳家大院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除了柳老爹和柳老孃,誰都得聽他的......”衛稷還想往下說,轉頭看見柳義章又瞪了自己一眼,她趕緊閉上嘴,只要不涉及到王卉,她啥話都想跟柳義章講。
“姑姑,我也看出來了,吳祥森確實喜歡衛稷,我回軍部再聽聽他的意思,如果合適的話,我覺得還真行,畢竟不能讓衛稷幹一輩子醫護兵嘛。”衛稷聽了心裡暖暖的,三哥確實成熟了,啥事都替自己着想,他就是自己的全部,只有跟他在一起,心裡才踏實。
“義章,吃完飯,你就在我這兒好好睡上一覺,吳祥森特意拜託我,趁着你團的駐地離野戰醫院近這個便利條件,好好地照顧你,他說你參軍以來一直沒白沒黑地工作,尤其種子山一戰,對你的身體損耗極大,頭上竟有了白髮!義章,看你現在哪裡像一個二十歲的小夥子,一臉的滄桑,眼角都有法令紋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三十多歲了呢,世人只知道你能打勝仗,可誰知道你爲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如果就爲了那青雲之志而汗青頭白,我寧願希望你今生碌碌無爲!”說着慕煙竟哭了起來,她知道自己說的都是氣話,上次柳義章來時已經黑天了,早晨天沒亮就悄悄走了,慕煙沒仔細看柳義章的模樣,剛纔仔細觀察身邊的柳義章時,她心裡不禁咯噔一下,才一個多月沒見,義章雖然皮膚白了一些,但人蒼老了很多,可以想象柳義章爲了打好種子山阻擊戰耗費了多少精力和心血,她怎麼能不心疼如刀絞?!慕煙這一哭,衛稷也跟着哭了,倆人一左一右抱着柳義章的肩膀低聲哭泣。
柳義章感慨萬千,心想別人都覺着自己是軍事天才,天生就會打仗,那純粹是胡扯,自己在衆人面前舉重若輕,但暗地裡做的功課是超乎想象的。在種子山,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思考,敵我的戰術與心理的變化,戰場上的任何細枝末節都未曾放過,包括在武術別動隊集訓期間也是壓力巨大,這一個多月的人生經歷就像是一次遠航,波瀾壯闊,縱橫捭闔,現在被慕煙戳破一切,他既欣慰又心酸,毋庸置疑,慕煙能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上與她的美貌有關,儘管她沒曾出賣過自己,但其中所受的委屈甚至屈辱是不會少的,還有衛稷,柳義章不可能讓她重蹈慕煙的覆轍,還有雙柳村的爹孃及兄弟姐妹,柳義章就是想憑藉一己之力來改變柳家大院的命運,他是柳家大院的男人,必須頂起柳家大院的那片天!對身邊的戰士也是這樣,他們都跟自己一樣,都是來自社會底層的家庭,也都是爹孃膝下的寶貝,柳義章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他們快速成長起來,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證他們能活着回到他們的爹孃身邊,雙柳村活着的後生只有王守疆沒在自己身邊,柳義章對柳興章和柳徽章就像對衛稷一樣,不但要保護好他們,還要幫他們掙個好的前程,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個人默默地扛着,他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快速蒼老是不可避免的,李文忠曾說柳義章看上去比他還老,有調侃的成分,但也是句大實話。
柳義章淡淡一笑,他把倆個深愛自己的女人輕輕推開,安慰道,“不就是老了點嗎?你倆至於這樣哭哭啼啼嘛!咱們可都是軍人哪,想想犧牲的那些兄弟們,活着不就是最大的幸運嗎?姑姑,衛稷,我答應你倆,這段時間我儘量多來看你們,我確實有些累了,下午就在姑姑這兒美美睡上一覺。”
“就應該這樣,三哥,從明天開始,你天天來看我和姑姑,你們軍長都說了,他命令你隨時來看我,可見你有多賣命,現在你們部隊是在休整,又不是在打仗。你明天來醫院的時候,我就挎着你的胳膊到處瞎轉悠,我就對她們說你是我的男朋友,我看誰還敢打我的主意!”
慕煙被衛稷天真爛漫的話給逗笑了,“還別說,你兄妹倆還真般配。衛稷,你不用張口,只要你倆湊在一塊,我保證所有的人都會以爲你倆是情侶。”
柳義章瞅瞅笑得花枝招展的慕煙和衛稷,大的不像大的,小的不像小的,他咕嘟咕嘟把一瓶紅酒一飲而盡,站起來往牀上一躺拽開被子就要睡覺,慕煙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義章,把米飯吃了再睡。”柳義章一翻身,嘟囔到,“我來時剛吃的早飯,一點也不餓,米飯就讓衛稷都吃了吧,別叨叨我了,我真困了。”
慕煙把柳義章的那碗米飯往衛稷手裡一塞,“衛稷,那你吃了吧,你三哥是疼你哩。”一會兒的功夫,柳義章就鼾聲如雷。衛稷俏皮地用髮梢在柳義章的臉上撩來撥去,慕煙笑着罵道,“臭丫頭,惹煩了你三哥,他狠狠地罵你,我可不管。”
“姑姑,柳家大院那麼多表哥表弟,我就稀罕三哥,他就是罵我,我也高興。姑姑,你看三哥在你這兒一點也不拘束,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在我宿舍倒好,像進了墳地似的,一分鐘也不願多待,哼,我看他還是親姑姑你,根本就不稀罕我這個妹妹。”衛稷側躺在柳義章的身旁,撅着小嘴吃姑姑的醋,兩眼卻一眨不眨地盯着柳義章,半年多沒見,身邊又沒有王卉,柳義章好像就專屬於她一個人的。
慕煙看着一身孩子氣的衛稷,上午他兄妹倆在院子裡相擁而泣的時候,她就站在辦公室裡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這些天衛稷想見到柳義章的那種迫切心情,還有柳義章以前多次在自己面前提及衛稷,她就知道這兄妹倆感情非同一般。
慕煙坐到牀沿上,親暱地的用手輕拍了一下衛稷的臉,笑着說,“昧良心的丫頭,睜着眼說瞎話,你三哥那麼大的飯量,一口米飯也不捨得吃,全留給了你,這還不疼你?他在我這兒來去自由,是因爲醫院的人都知道他是我的親侄子,用不着避嫌。你讓他一個大男人到你一個小女生的宿舍,知道你倆是兄妹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不風言風語滿天飛?你三哥處處爲你着想呢,別看了,他的部隊就駐紮在醫院附近,以後有的時間讓你看個夠,現在醫院忙着呢,咱倆也該上班去了,讓他好好睡一覺!”衛稷本想在柳義章的臉上親一口,慕煙在跟前,衛稷也不敢太放肆,只好意猶未盡地跟着慕煙離開了宿舍。
柳義章回到馬息嶺時已是晚上十點多鐘,柳昚興奮地對柳義章說道,“義章,下午接到政治部的通知,文工團將來伊川地區慰問演出,首站就是咱五三五團,就是不知道宋曉菲會不會來。”
“應該會的,我上次在軍部與文工團副團長劉月娟通電話的時候,她告訴過我宋曉菲肯定會參加這次慰問演出,並且是朗誦你的大作《種子山的春天》,軍部首長明天下午都過來看演出嗎?”
“那當然了,軍部首長還有機關幹都過來,野戰醫院那邊你看是不是也通知一下?”
“沒錯,野戰醫院那邊凡是沒有值班任務的,全部邀請她們來看演出,我們一定要做好安全保衛工作,要預防敵機的突然轟炸,對軍部首長、文工團演員、醫護人員要提前規劃好轉移路線,確保萬無一失。”
“義章,這些事還是開會研究一下吧,你不能啥事都操心,長此以往非累垮你不可!”
“柳昚,你明天的唯一任務就是做好演員的接待工作,尤其是宋曉菲的接待工作,軍部首長和野戰醫院的醫護人員的安全及接待工作由老李和史明亮負責。戰士們的安全由邱偉負責,你把分工通知老李他們,以後我們內部的會議能少則少。”
“那好吧,我馬上通知他們。對了,義章,周正康從明天開始到馬息嶺蹲點,他計劃用三天的時間把五三五團的團建工作總結成書面材料,然後在全軍推廣,他的住宿怎麼安排?”
“馬息嶺離軍部也就是一步之遙,周正康還是決定住咱這兒,可見他對我們五三五團是非常關心的。這樣吧,柳昚,你這幾天就搬到特務營那邊去住,讓周正康晚上跟我住一起,白天讓老李陪着他到處轉轉,他想看啥瞭解啥都由老李負責,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我們一定要藉助周正康的蹲點指導,進一步把團建工作做得更紮實,提升戰鬥力是我們團建工作的終極目標,爲了這個目標,我們要利用好每個機會,包括明天晚上的演出,一定要邀請吳祥森上臺講話。對了,文工團大約幾點到馬息嶺?”
“明天凌晨到,上午休息或排練,下午正式演出,晚上轉移到三零七團駐地。”
“柳昚,那你趕快睡吧,養足精神,明天好接待你的夢中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