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爹帶着大愛於除夕當天順利返回黃縣,姜豐翼親自開車送柳老爹和大愛回柳家大院,他見到柳老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大哥,老子英雄兒好漢呀!”弄得柳老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笑着問,“怎麼,我不在期間,仁章出息了?”
“哎,大哥,你可是有五個兒子喲。”
柳老爹聽姜豐翼這麼說馬上想到了義章,一路的勞頓瞬時化爲烏有,興奮地扯着姜豐翼的衣領問道,“豐翼,是不是有義章的消息了?”
姜豐翼滿臉堆笑,興奮地說道,“大哥,你今生沒能實現的軍人夢,義章這小子都替實現了,就在三天前,縣武裝部接到了義章的喜報,他在朝鮮戰爭第二次戰役、第三次戰役都先後立了大功,分別被授予個人三等功一次,一等功一次,最厲害的是被上級授予了志願軍二級孤膽英雄稱號,據說這二級孤膽英雄在幾十萬志願軍中不超過十人獲此殊榮,這如同古時候兩軍對壘,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般的勇武,義章不僅是柳家大院和雙柳村的驕傲,也是咱黃縣的大英雄!縣委決定重獎柳家大院,除了送紅燈籠、大紅花、英雄家屬等精神獎勵外,還要贈送豬肉、米麪、油、酒等物資,這些物資本來昨天就應該送到柳家大院,柳魁章建議等你這個大當家的從天津回來後,當面交給你。”
“豐翼,那下午你還要再跑一趟雙柳村?”
“大哥,中午咱哥倆盡興喝一頓,下午我就不來了,柳魁章想巴結你,我們就滿足他,他和世寶倆人就夠了,我聽說還要帶着宣傳部的幹事,進行拍照宣傳呢。”
“這樣也好,咱們就積極地配合他,更有利於我們下一步對他的秘密調查,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柳家大院還好吧?”
“就在三天前我去過一次,把義章立功的喜訊告訴了大嫂,迎來送往的都是柳張豔,她說話辦事極有分寸,頗有當家人的氣質,大哥,你這接班人選的真不錯。”
“是啊,有了柳張豔,我確實省心多了,這趟遠門一出就是半個多月,以前咱們跑海運出發最長的時間也不過十幾天,心裡一直牽掛着柳家大院,柳張豔跟義章一樣能幹大事。”
大愛緊緊依偎在柳老爹的身邊,本來聽到三哥義章立功的喜訊也高興地合不攏嘴,突然聽着柳老爹對張豔讚不絕口,心裡很失落,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柳老爹慈愛地用手撫摸了一下大愛的臉龐,欣慰地說道,“當然我家的大愛也不賴,這麼小就能陪着我出遠門,也很不了不起哩。”大愛這才轉憂爲喜,嬌羞地低下頭擺弄着柳老爹爲她買的新圍脖。
“那是,大哥,起初我送你倆去濰縣坐火車的時候心裡還犯嘀咕呢,大愛這麼小能照顧好你嗎?你現在不僅滿面春風氣色超好,而且還胖了不少,這都跟大愛的孝順密不可分,大哥,我可跟你提過好幾次了,我家的紫怡可不小了,過了年都十四了,比義章小不了幾歲,義章再當上幾年兵,紫怡也正好倒了出閣的年齡,俗話說得好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可得把義章留給我家紫怡呀。”
柳老爹聽了哈哈大笑,大愛也跟着笑了起來。
“豐翼,我看你是想女婿都想瘋了,紫怡纔多大呀?義章都快二十了,倆人相差太大了,再說了,去年正月裡你帶着小紫怡到我家喝酒,當着義章的面就提出給兩個孩子結娃娃親,你還記得義章當時是咋迴應你的嗎?義章說了他可已經有心上人了,但永遠會把紫怡當親妹妹一樣照顧,你就不要難爲我了,實話實說,我這五個兒子,除了義章,其他四個我都能做的了他們的主,唯獨義章,我可不想重蹈當年我父親大人在我身上犯過的錯誤,義章的婚姻由他自己做主,我決不干涉。”
一席話說得姜豐翼啞口無言,只能搖着頭無奈地說道,“看樣子,這輩子咱哥倆只能做兄弟了,當親家是沒希望了。”
說笑間柳老爹他們回到了雙柳村,信章、小章、智章、惜谷等孩子們老遠看見軍用卡車進了村,就紛紛跑進大院報信,“娘,俺爹和大愛回來啦。”
柳老孃、蕙蘭、文喜、秋菊、張豔章等一大幫人聞訊後,趕緊迎了出來,柳老爹神采奕奕地跳下車,看到大門口已掛上了紅彤彤的大燈籠,上面寫着四個大字‘英雄人家’,張豔走上前溫柔地說道,“爹,你一路上辛苦了。”
柳老爹微微一笑,他指着大紅燈籠低聲地對張豔說道,“小豔,你馬上安排人把紅燈籠取下來,今年過年柳家大院不貼春聯,不掛燈籠,不穿紅衣!”張豔立即明白了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前天接到義章的喜報後,一高興就讓人掛上了縣裡送來的大紅燈籠,而忽視了厚章戰死帶給柳家大院的悲痛,她立馬跑進院裡找人把紅燈籠給取了下來。
蕙蘭挽着柳老爹的胳膊埋怨道,“姐夫,我和我姐還以爲你進了大城市,樂不思蜀了呢,去天津看啥貴人讓你遲遲不歸?不過年不知道回家,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柳老爹也不理睬蕙蘭,扭頭對文喜說道,“文喜,你讓秋菊先帶着大愛和小章回家,你中午留下陪豐翼喝兩杯。”
大愛和柳老孃她們一一打完招呼,就和秋菊、小章回家去了,智章跟在後面幫着拿東西。
中午飯準備了滿滿兩大桌,柳老爹、柳承祖、柳文正、柳文貴、柳文軒、姜豐翼、柳文喜、王守午、張豔九個人一桌,柳老孃、蕙蘭帶着孩子們一桌。
張豔給柳老爹他們倒上酒,柳老爹笑着對張豔說,“小豔,你給自己也倒上吧。”
柳老爹站起來對衆人說道,“今天柳家大院的各位長輩都在,文喜和豐翼都是我過命的兄弟,正好也做個見證,我現在鄭重宣佈柳張豔正式接替我掌管柳家大院,從現在起她就是柳家大院的女主人,以後柳家大院的內外事務均由她裁決,希望各位鼎力支持她的工作。”
柳老爹端起酒杯,接着豪情滿懷地說道,“諸位,爲柳家大院迎來新主人乾杯!”
大家心裡都有這個思想準備,所以也沒感到意外,紛紛站起來齊聲附和柳老爹,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張豔給衆人倒滿酒,走到柳老爹面前,撲通就給柳老爹跪了下來,連磕了三個響頭,柳老爹把她扶起來,欣慰地說道,“小豔,你接我的班是衆望所歸,爹相信柳家大院在你的帶領下會越來越好!”說着用手絹擦了擦張豔額頭上的塵土。
張豔端起酒杯畢恭畢敬地對衆人說道,“爹,叔公還有各位長輩,雖說我跟仁章成親時間不長,但對柳家大院卻一點兒也不陌生,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很有感情,有幸成爲柳家大院的媳婦,我已經感到非常的知足,現在爹又把我扶到了柳家大院女主人的位置上,我更感到誠惶誠恐,爹對我的寵愛和信任讓我倍感溫暖和感激,我柳張豔一定不辜負爹和各位長輩的殷切期望,努力向爹學習,帶領柳家大院在新中國的康莊大道上奮勇前行,讓有着幾百年歷史的柳家大院煥發出新時代的光芒!這杯酒我敬爹和各位長輩,共祝柳家大院越來越好,我先乾爲敬!”說完張豔把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衆人讚許地點點頭,也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柳文軒站起來給大家把酒滿上,柳文喜一板一眼地說道,“德哥,柳家大院這副重擔你整整挑了二十五年,今天你成功地把它傳給了柳張豔,柳張豔無論是人品還是能力都是百裡挑一的,加上有你這根定海神針,我相信柳家大院如虎添翼,必定更加興旺發達,遠的不說,咱就說義章,姜部長知道,在幾十萬的軍隊裡要脫穎而出何其難也,但咱家義章卻屢立戰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也可以說是一飛沖天!如今柳家大院內有柳張豔這樣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掌舵,外有柳義章這樣肝膽兩崑崙的軍事天才去打江山,柳家大院焉有不興之理?今天這頓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了張祿老爺子,德哥,你倆不是已經冰釋前嫌了嗎?今天真應該請他過來,一起見證這一歷史時刻,他不但是柳張豔的爺爺,他更是柳家大院的最忠誠......”
文喜還在喋喋不休地高談闊論,他是盲人看不見柳承祖的臉色漸漸發青,柳老爹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他一腳,文喜這纔回過味來,心想自己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時高興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尷尬地一笑,話鋒一轉自嘲道,“我柳文喜眼瞎,有時說話口無遮攔,大家就權當笑話聽聽而已,來,喝酒。”
姜豐翼笑着說,“文喜,你端着茶水跟我們碰杯,也太沒誠意了!”接着他轉向張豔,笑着說,“侄媳婦,你給你文喜叔倒杯酒,他人都快成仙了,還怕一杯酒不成?”
張豔剛纔聽文喜替爺爺講話,心裡本來很高興,但看到叔公柳承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特別是柳老爹那一臉的尷尬,她就知道柳承祖跟爺爺肯定有過節還沒解開,按理說柳承祖比爺爺小七八歲,從小就跟着爺爺一起玩耍,感情要比柳老爹還深一些,柳老爹都能跟爺爺言歸於好,他到底跟爺爺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呢?這時聽見姜豐翼要自己給文喜倒酒,她看了看柳老爹,柳老爹搖了搖頭,於是對姜豐翼說道,“姜叔叔,我文喜叔不就是個‘半仙’嘛,若真能成仙的話,也就不會跟咱們這些凡夫俗子一起吃吃喝喝了,早就去隔壁的蓬萊閣去找呂洞賓鐵柺李他們了,文喜叔是我和仁章的大媒人,也是柳家大院的‘軍師’,他確實是滴酒不沾,這杯酒我替文喜叔喝了,他說話若有不到之處,還請各位長輩多多見諒。”說着張豔自罰一杯酒。
柳文貴笑着對張豔說,“仁章媳婦,沒你說得那麼嚴重,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文喜哥在柳家大院說啥都沒毛病,張祿老爺子跟我二哥本來就沒有什麼......”柳老爹瞪了他一眼,柳文貴趕緊閉上嘴,心想,看樣子二哥柳老爹對張祿這個話題諱莫如深,我也別自觸黴頭了。
殊不知柳承祖自從大嫂姜俊卿上吊自殺後,就一直對張祿耿耿於懷,因爲姜俊卿和姜秀卿既是妯娌又是親姐妹,關係好得就像一個人,姜俊卿屍檢的時候,只有自己跟柳老爹在場,法醫很明確地說,姜俊卿死時已懷有五個多月的身孕,而柳衍祖那時已經離家將近一年了,這肚子裡的孩子不可能是柳衍祖的,他和柳老爹都懷疑姜俊卿與張祿有染,柳承祖當時就聯想到姜秀卿和自己成親十多年都沒懷上孩子,最近兩三年卻接連生了文軒與慕煙,並且慕煙就在姜俊卿死前一個月剛出生的,特別令他難堪的是這兄妹倆從小長得就不像自己,稍大些後,發現慕煙跟張三嫚、張豔卻出奇的像,就連常年足不出戶的姜秀卿初次見到張豔時,都誤以爲是慕煙回家了,柳承祖越發感覺張祿給自己戴了綠帽子,從內心深處對張祿就有一股莫名的仇恨,只是礙於柳老爹對張豔的寵愛,再加上自己手裡沒有一絲證據,才一直隱忍不發,文喜他們不知就裡,這才無意間戳到了柳承祖的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