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被邱偉懟得有些懵,他看着遠去的邱偉,嘴裡罵咧咧,“他孃的,虎落平陽被犬欺,一個營長都敢跟我吹鬍子瞪眼,他自己要去送死,誰也攔不住!”
龐立學心知肚明,他心裡也覺得這樣扔下柳義章不管,只顧帶着王鵬突圍,太不仗義了,本來是軍長親自要來的,是柳義章毛遂自薦帶兵涉險,想到這兒,心裡不禁有些自責。
王鵬見龐立學神情沮喪,對自己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心裡暗暗罵道,“他孃的,豹子團罕見打了個敗仗,你們一個個就給我臉色看!”全然忘了剛纔還感謝過龐立學的救命之恩了!
科特邊跑邊回頭,見柳義章窮追不捨,自己的騎兵被擊斃的只剩下了五個,心裡不停地祈禱,“上帝,保佑我啊,只要能把這些中國魔鬼引進砥辛裡,就讓他們有來無回!”柳義章紅着眼睛一心想給柳情章報仇,科特這個混蛋跑在最前面,他身後的美國騎兵等於給他作了掩護,這時候鄧家駒追了上來,悄聲問道,“義章,前面就是砥辛裡了,怎麼辦?”
柳義章沒有回答,問道,“大哥,身上有手 雷嗎?” 鄧家駒掏出一個手 雷扔給柳義章,柳義章把槍背好,打開保險蓋,雙腿一夾馬肚子,拉開手 雷,用盡全力向科特擲去,手 雷沒有炸死科特,他從馬上重重地摔了下來,柳義章騎着戰馬不作任何停留,朝着躺在地上的科特踏了上去,科特伸着雙手,大聲哀求,“不要!”
要不要可由不得你了,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柳義章勒住戰馬,掉過頭來,從腰間撥出手槍,科特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饒,敖東追了上來,怒氣衝衝地說,“奶奶的,美國佬,你惹了我兄弟,還想活命?做你孃的千秋大夢吧!”也不管柳義章同意不同意,他騎着馬就朝跪在地上的科特踩了過來,敖森傑等後面的戰士都目睹了柳情章的慘死,也紛紛馬踏科特,科特死的地方離砥辛裡還不到八百米,安吉爾就站在砥辛裡村口的碉堡裡,村口還有一輛從梅花裡逃回來的坦克,後面跟着八十多名美國步兵,安吉爾從望遠鏡裡,遠遠看見科特他們急急地往砥辛裡撤,他想帶着步兵前去接應,被參謀道恩拉住了,道恩勸說道,“安吉爾上校,你若帶步兵去接應,不但救不了科特上尉,砥辛裡都難保,你看追趕科特上尉的是一幫中國騎兵,他們在平地作戰優勢太大,很容易衝擊我們步兵,我們還是祈禱上帝,保佑科特平安歸來吧!”安吉爾聽道恩說得有道理,也只好看着自己的騎兵一個個被擊斃,眼看科特就要逃回砥辛裡了,結果被手 雷給炸翻在地,目睹科特慘遭踐踏而死,安吉爾怒火中燒,命令坦克向中國軍隊開炮,因爲他通過望遠鏡看到中國騎兵後面一大隊步兵快速跑來,他更不敢貿然出擊了,只能堅守砥辛裡。
炮彈在柳義章的周圍爆炸,有戰士被炸傷,柳義章率領騎兵連回撤了幾百米,邱偉呼哧呼哧地帶領三營和警衛連趕了上來,戰士們累得彎着腰直喘粗氣,柳義章看了看手錶,已是2月27日凌晨二點,戰士們已經打了一夜的仗又累又餓,柳義章安排戰士們就地休整。
柳義章一個勁地往梅花裡方向張望,邱偉走過來,帶着怒氣對柳義章說道,“柳連長,你就別張望了,他們不會來了。”柳義章就是一愣,他抓住邱偉的胳膊,焦急地問道,“邱營長,是不是兩位團長出事了?”看着一臉擔心的柳義章,邱偉心裡既感動又難過,心想都到這時候了,柳義章還牽掛着王鵬與龐立學的安危,對這麼仗義的人,你王鵬和龐立學咋能那麼無情?他憤憤地說道,“柳連長,你還在擔心人家安危呢,他倆早帶着隊伍原路突圍了,現在恐怕都到雙荊裡了。”
鄧家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驚地問道,“邱營長,你說什麼?他們率領一千多人扔下我們就自己跑回去了?”
柳義章倒顯得非常平靜,他拍拍大哥鄧家駒的肩膀,盯着邱偉的眼睛平靜地問道,“邱營長,你咋沒跟着他倆走?”邱偉也直視着柳義章,一字一頓地說,“他倆咋想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邱偉清楚,你不僅是軍長任命的這次軍事行動的最高指揮,更是我們七十七軍義薄雲天的孤膽英雄,我邱偉跟你死在一起,活也在一起!”就在邱偉大聲地說出肺腑之言的時候,坐在地上的三營官兵和警衛連的戰士們紛紛站了起來,圍攏到柳義章的周圍,高呼,“要死同死,要活同活!”柳義章的眼淚奪眶而出,多麼可愛與可敬的戰友,他們沒有豪言壯語,用死與活這種最樸素最直白的詞語,有力地撞擊着柳義章的靈魂。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柳義章暗下決心,必須把戰友們活着帶出去!
活着,就要有尊嚴地去活;死了,更要有價值地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