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郊外清風陣陣,蟲鳴聲此起彼伏,倒也是一派靜謐和諧的景象。
張大有走在前面帶路,吳小清走在中間,吳老頭走在後面。
即使是夜晚,吳小青依舊沒有摘下那身斗篷,渾身漆黑,捂得嚴嚴實實,而且一言不發,沒有往日的活潑。
張大有幾度回頭,想跟吳小清說話,可是還沒張嘴,吳小清也跟着停下來,總是離他幾步之遠。
每當張大有放緩腳步想等吳小清走上來,吳小清也會放緩腳步,顯然是不願意和他走在一起。
張大有知道吳小清心裡肯定不好受,既然不想搭理自己,也就沒再強求。因爲吳小清剛開始是不肯跟他們一起來的,她要一個人待在船上,還是吳老頭進房間,不知說了什麼半天,她纔跟着吳老頭一起出來。
“大有,還有多遠啊?”
吳老頭忽然問了一句。
張大有看向四周,仔細辨認着方位,但是天黑之後,四周的草木一片漆黑,看起來都一樣,方位感沒有白天那麼清晰了。
“應該快了。”張大有摸摸後腦勺,有些不確定的回答,他現在是憑感覺在走。
不過好在他的感覺還是準的,沒有出錯,又走了片刻之後,一處荒坡就出現在衆人眼前。
張大有眼前一亮:“師傅,師妹,我們到了。”
月夜下,孤墳顯得格外荒涼,就連吹來的風也比先前的要冷,可能是因爲這裡是荒坡陰面的緣故。
吳老頭擡頭四顧,查看四周方位,又看着墳地朝向,忽然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把風,然後放在鼻尖聞了聞,頓時皺起眉頭:“簡直胡鬧,這是一塊聚陰之地,怎麼可以把人埋在這裡?”
張大有:“聽花媽媽說,他們是隨便找的地方。”
吳老頭繞墳一週,解開一直提在手裡的包袱,拿出裡面的一把洛陽鏟,遞給張大有。
“大有,把這墳挖開。”
“啊?我挖?”張大有震驚地張大嘴。
吳老頭瞪了他一眼,“難不成要我來挖?”
“不是,師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這好端端的挖墳,不太好吧?”
張大有一臉躊躇,這挖人的墳頭,可是很不吉利的事。
吳老頭直接把鏟子塞到張大有手裡:“有我在這裡,你怕什麼?挖!”
吳小清站在吳老頭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目光緊緊盯着牡丹的墳頭,忽然道:“師兄,你不肯挖的話,我來挖吧。”
一想到牡丹把自己害成這樣,吳小清滿腔的怒火,正愁沒地方發泄。
而張大有要不小青這麼說,連忙握緊手裡的鏟子道:“啊!別別別,師妹,還是讓我來吧。”
張大有拿起鏟子,就開始挖墳。
這墳包堆得並不深,張大有挖了一炷香的時間,鏟子就碰到了一處硬板。
張大有加快速度,一個四面被釘子釘死的薄板棺材漸漸顯露了出來。
“呼。”
張大有直起腰身,一邊擦擦額頭的汗,一邊喘了一口氣,回頭看着吳老頭:“師傅,接下來做什麼?”
吳老頭:“開棺。”
這墳頭都挖了,也不差開棺材了,張大有在心裡唸叨了一句牡丹姐姐得罪了,就擡起鏟子順着棺蓋邊緣使力撬開,然而他用足了力氣,棺蓋也紋絲不動。
“師傅,這棺材被釘死了,打不開啊。”張大有放下鏟子,又連喘了幾口氣。
吳老頭看了棺材一眼,眉頭漸漸皺起,而後對張大有道:“你先上來吧。”
張大有從坑裡爬上來,拍拍手裡的土灰,吳老頭又道:“你和小清先到邊上去。”
張大有走近吳小清,正想跟她說幾句話,吳小清直接退到一邊,張大有悻悻地摸摸鼻子,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吳老頭往前走了幾步,垂眸看着土坑裡的棺材,忽然擡腳跺地,嘴裡急聲念起咒語,掐起劍指朝那棺材一點,“開!”
吳老頭話音剛落,接着就聽見砰的一聲悶響,那釘死的棺材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掀開,從土坑裡彈起,然後落到地面,又彈了幾彈。
張大有微微張嘴,果然師傅還是師傅,就是這麼厲害。
然而,還不等吳老頭一看究竟,忽然異變突生,那打開的棺材中唰地涌起一團濃郁的灰霧,霧氣中閃過一團猙獰的面孔,飛快地撲向吳老頭。
吳老頭一直有着提防,迅速擡手,指尖射出一道金光,正中迎面撲來的霧氣。
可霧氣被金光擊中,並沒有在吳老頭的預想中消散,反而盤旋而上,幻化成一條巨蟒,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的獠牙,狠狠咬向吳老頭。
腥臭的惡氣迎面掃來,吳老頭從中感受到了一絲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不猶咦了一聲,擡手如電,只取巨蟒的七寸,正要發力,巨蟒就先他一步轟然散開,奔向張大有和吳小清。
原來攻擊吳老頭不過是道幌子,張大有和吳小清纔是真正的目標!
吳老頭暗道一聲不好,一個回身就要去阻攔那兩道霧氣,可是這兩道霧氣迅疾如風,張大有和吳小清沒有絲毫防備,就軟軟地栽倒在地上。
張大有隻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四周就變成荒郊野嶺,吳老頭和吳小清都不見了,只剩他孤零零一個人。
“師傅!師妹!”
張大有叫了幾聲,迴應他的,是一陣夜風。
夜風獵獵吹來,寒意從骨子裡緩緩爬起,讓張大有忍不住抖動身體,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四野靜悄悄,一片死氣沉沉,張大有不敢輕舉妄動,因爲他知道眼前都是幻境。
自從在山河圖裡走了一遭後,張大有對幻境和真實就有了分辨力。
可是就算知道這是幻境,心裡還是忍不住害怕。
這片天地,只有他一個人,野草橫生,目光能看到的盡頭,是無盡的黑暗和孤寂。
夜風在空中嗚嗚地吹拂,張大有不敢有絲毫鬆懈,但這種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吊膽的感覺,在不斷折磨着他。
對了,還有師傅教過的破幻咒!
張大有忽然想到不久前吳老頭教給他專門用來破除幻境的咒語,連忙閉上眼,在心中默唸破幻咒。
這咒語張大有早就牢記於心,所以很快唸完,但是當他再猛地睜開眼,發現四周沒有絲毫變化,他依然還站在原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