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灩的眼中帶了一絲無奈，她看着我，說：“薇薇，這件事情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家族利益、個人恩怨，夾雜了太多太多，小柔淪爲了犧牲品。她性格柔弱，被逼的發瘋，精神處在崩潰的邊緣。就連我，那時候身在其中，當時的局面，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受盡委屈。或許她是想要一次徹底地反抗，又或許只是爲了解脫吧。”
她這番話說的我雲裡霧裡，我依然無法理解，一個花季的女孩就算受盡白眼，就算被誤解，委屈，怎麼會想到輕生呢，她那個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的死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多大的痛苦麼？不過看汐灩臉上濃烈的悲傷，我不禁想，或許易地而處，只有經歷過那些的人，纔會知道莫柔的心裡究竟有多痛苦，或許就可以理解她當時的選擇了吧。
“好吧，可能我永遠都不能感受那種絕望吧，不過姐姐放心，莫姨這邊，我也會盡自己的努力去照顧，就當是作爲我和莫柔長得很像的一份孝心吧。”
汐灩點點頭：“這也是我唯一能爲莫姨做的了，我知道這個謊言總有一天會被拆穿，我無法想象到那個時候莫姨會變成什麼樣。但至少現在，她是幸福的。於她而言，小柔還活着，就是她活下去最大的希望。”
說話間，汐灩的電話響了，她有些疲憊地接起，嘀咕道：
“這麼晚了，誰還給我打電話……喂——”
我看了看錶，都快9點了，正想好好地打個哈欠，就感覺身邊的人猛地坐了起來，神色凝重地沉聲道：
“你說什麼？”
這一嗓子徹底把我的睏意給嚇了回去，汐灩臉色沉重，眉頭緊鎖，她抿着脣，一直在安靜地聆聽對方的訊息。過了大概一分鐘，她才說：
“知道了二哥，我明天就過去。”
汐灩默默地掛了電話，一直髮呆不說話，倒是前面開車的經紀人艾倫問道：
“立刻訂明天最早一班飛S市的機票，近三天所有的行程都給我取消。”“小汐，那明天的行程……”
汐灩沉默不語，艾倫頓了一下，應道：
“好吧，我知道了。”
汐灩木然地望向我，勾起一絲落寞地失意，她說：
“莫老爺子去世了，就在今天晚上。”
她一副恍然大悟地神情，說：“怪不得……怪不得他會親自過來看自己的妹妹……他是來給莫姨報信的，告訴她，莫老爺子就快要……”
汐灩聲色哽咽，眼角有一絲淚光閃過，我剛想說些什麼安慰她，就聽艾倫猶豫着說：
“小汐，你該改口了，莫家二小姐與你同輩，以前你小，所以大家都不計較，這次回去，可別再任性叫錯了，惹得大當家下不來臺。”
汐灩冷笑一聲：“叫一聲莫姨又怎麼了，難不成要讓我叫一聲大嫂嗎？他是你的大當家，可不是我的。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如果你聽不慣，那你就回去，不用在我這待着。”
艾倫從後視鏡裡看了汐灩一眼，嘆了口氣決定不說話了。
我也不敢亂說話，只能拿著紙巾默默地遞給她，斟酌了一下，也只對她說了兩個字：“節哀。”
車子很快停在了我家樓下，汐灩也慢慢恢復了神態，她勉強帶着笑，對我說：
“小采薇，今天辛苦你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聽說你明天還要出差，嗯……那我們就等你回來再見了。”
我抱抱她，說：“嗯，姐姐你別太傷心，逝者已矣。”
“我知道，你上樓注意安全。”
“那……再見。”
“嗯，你進屋開了燈我再走，上去吧。”
我到家後打開燈，走到窗前，看到汐灩的車這才緩緩駛離樓下，心裡帶着一絲暖意，又莫名地爲剛纔落寞的她感到擔憂。
莫老爺子……莫紹華？
他……去世了。
這個一直存在於電視報紙裡的人物，曾是夏娜公司董事長的莫紹華，在這個燥熱浮動的夏夜，靜靜地離開了。
如果不是因爲汐灩姐，如果不是因爲莫柔，或許他的離世對我來說就只是一則新聞，或是一句消息，更或者我可能根本不會關注到。
可是在和莫家接觸越深，瞭解莫柔越深之後，不知爲何，在聽到他去世的消息後，我的心裡竟然也產生了一絲惆悵。
他是莫家的支柱，是公司的掌舵人，是莫柔心目中最疼愛她的外祖父，是允諾將傾心從夏娜分離的經辦人，更是汐灩眼神裡那一抹眷戀不捨的叔父。
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千絲萬縷，彷彿如同一根線頭，在錯綜複雜的情節裡將我越纏越緊。
我隱隱覺得，或許未來，我也無法從莫家的這一趟渾水中抽身，又或許早在很久之前，我的命運就已經和這裡勾連牽絆。
不然，爲什麼，我和莫柔會有相似的眉眼？
難道……我真的是莫家的人？
夜半從可怕的噩夢中驚醒，我驚慌地打開臺燈，才發現自己的後背都已經溼透了。
枯坐到天亮，因爲早上的飛機前往Q市，我沒去公司直接去往機場。週三就已經和組裡協商好，此次出差一共帶三個人前往，除了助理韓雪之外，還有兩名工程師蔡曉，莊澤亮，這兩個人就是之前遲到差一點被趕出項目組的二位，季婉惜才，沒過多久就又把他們從別的項目組調了回來，這一次一起同行。
等我抵達機場時，大家都來的差不多了。韓雪看我臉色不好，擔憂地問：
“林顧問，你昨晚沒有休息好嗎？怎麼臉色不太好。”
“沒事，習慣性失眠了。飛機上睡一覺就好了，人齊了，我們先過去安檢吧。”
候機的時候，我原本眯着眼睛打算小憩，就聽見他們三個一直在邊上竊竊私語，嗡嗡嗡的，吵得我實在是沒了睏意，我只好睜開眼，加入他們的話題：
“你們在聊什麼呢？”
韓雪見我睜開了眼，把手裡的財經報紙遞給了我，說：
“顧問，你看。昨天晚上，夏娜的董事長，莫紹華先生病故了。”
媒體的新聞還報道的真快，一大早報紙都登了出來。我看了一眼標題，果然是滿滿的噱頭。
“夏娜集團董事長死亡真相，公司羣龍無首前途堪憂”，我看着這
標題，再看看內容，無疑都是對莫紹華死後，夏娜公司的未來發展造成的影響的一些報道。這些空穴來風，猜疑不斷地話題，一方面可以作爲炒作將公司置於風口浪尖，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一些無聊記者爲了賺人眼球打的擦邊球。
見怪不怪了，可是見他們三位眼裡慢慢的八卦欲，我就好奇了，莫紹華去世跟我們八竿子都打不着，他們到底在討論什麼？
“這個新聞跟我們毫無關係，珠寶界的還有可能動盪一下，而且傾心也不再是夏娜名下了，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在聊什麼這麼有勁頭？”
蔡驍忍不住疑惑：“林顧問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我有些納悶。
韓雪一副敗給我的樣子，說：“這週末，銷售組的前組長，杜萌要結婚，她不是給每個人都發了請柬麼。”
我點點頭：“我知道啊。”
可是她給我的請柬我看都沒看，正想着這次出差，我可以躲過去，眼不見心不煩呢。
“你沒看請柬？”
我搖頭：“沒顧上看。”
“怪不得，你知道杜萌要嫁給誰麼，她要嫁的人，就是莫紹華的長孫，莫贇啊。”
“……”我呆立當場，半天沒有回神。
他們三個繼續討論道：“可是現在好了，家裡長輩過世了，這個婚禮怕是辦不成了。杜萌也真夠倒黴的，一夕之間魚躍龍門，卻觸了這麼大的黴頭。週末的婚宴怕是要取消咯。”
杜萌結婚的對象是莫家人？我暗自捋了一下，想杜萌原本就是夏娜公司的員工，後來突然調到了EMT，來去自由的她原來有這麼大的一個靠山……
莫贇……莫家長孫，那不就是莫家興的兒子麼。
果然來頭不小，但是昨天莫紹華的離世，兩天後的婚禮恐怕還真是懸了。
“好啦，這件事說說就行了，你們還沒完沒了了。有這時間不如給我好好研究一下合同。”
韓雪吐吐舌頭，另外兩個也不再多說。
上飛機前，我給衛堯打了個電話，彙報了一下我的行程。
聽電話裡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擔憂道：
“你是不是生病了？”
衛堯承認說：“這幾天一直在加班，可能晚上有些着涼了。”
“那還不快去看醫生，別覺得小感冒發熱的就硬扛，該吃藥該打針都不許落下，聽見沒有？”
“嗯，我一年都生不了一次病，這次就是小感冒，我已經吃藥了。”
“頭疼嗎？嗓子疼麼？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嗎？”
我囉嗦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沒有發覺，只是下意識地關心他。衛堯笑得有些得意：
“我真的沒事，吃幾頓藥就好了。我身體結實着呢，你放心。”
我一想到這段時間衛堯開始幹新項目以後，就一直加班，心裡就特別不痛快，忍不住抱怨說：
“你們公司是離了你就不轉了麼，每天都加班到八、九點，再好的身體也會吃不消啊。衛堯同學，你應該好好跟你的老闆談一談，適當的休息纔能有更高的效率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