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反問道:“你能開紅旗車嗎?”
郭拙誠笑了笑,走過去打開車門,對裡面的司機說道:“同志,請下車。你去開那輛吉普車,我開這輛車去見首長。”
司機一愣,看了軍人一眼。軍人做了一個認同的手勢。
郭拙誠對吉普車裡的打了一個招呼,讓閆宇到地委招待所等他的通知,然後自己開着車走了。
等郭拙誠開着車走後,那個司機還是愣愣地,嘴裡說道:“這也太年輕了吧?首長怎麼急着要見他,難道他是首長的親戚?晚輩?”
司機發愣,譚應池、王先金更是目瞪口呆,再次大吃一驚,兩人相視一眼後心裡暗暗下了決心:這條大腿不能放過啊。
新的司機未上來前,譚應池對閆宇笑道:“閆秘書,跟郭縣長在一起,非得有堅強的心臟才行啊,呵呵。”
閆宇點頭道:“是啊。開始的時候我跟你們一樣,現在麻木了。”
郭拙誠駕駛着紅旗轎車直朝崬營市開出。崬營市是中國第二油田——聖利油田——總部所在地。他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
前世的時候,郭拙誠在崬營市的旁邊地級市當市長,對崬營市並不陌生,因爲聖利油田的井架、加工廠不少在他所在的城市所轄範圍內。地方與油田的關係處理遇到問題時,很多時候都需要這個市長出面。特別是在打擊油耗子、處理石油化工廠的環保問題時,更少不了他這個市長唱主角。
聖利油田雖然級別很高,至少屬於副部副省級,但也不敢對一個大權在握的市長怠慢太多,更不能指手劃腳,而是儘可能地搞好關係,每年油田方面總邀請地方幹部去油田參觀、考察,還多次邀請他們到國外旅遊、觀光。
不但是油田這麼做,其他大型企業又誰不是這麼做呢?只要職位做到了廳級,每年幾乎有六分之一的時間是在國外渡過的,除了政府這邊應有的出國考察工作,企業請領導出國的名目多得很,或考察或招商或技術引進。
汽車跑了一個多小時,原野裡就出現了好幾座直入雲霄的井架,路上有不少油田的大卡車、油罐車,路邊也出現了一條條粗大的輸油管。那些不斷低頭、擡頭的抽油機更是如灌木叢一般,這裡一叢那裡一叢。
帶動抽油機運轉的電動機不斷轟鳴着,將地底下黑色的黃金一點點地抽出來,然後送到煉油廠,或加工成柴油,或加工成汽油,或加工成其他化工產品,滿足人們的生產生活需求。在地下資源減少的同時,也給環境造成了污染。
郭拙誠看了一眼油田,對副駕駛室的軍人道:“你不會開車?那你這警衛員可當得不合格。”
軍人微笑了一下,說道:“能開車。不過,我們不容許給首長開車。除非情況特殊,沒有專職司機的時候。”
郭拙誠說道:“那我也不是專職司機啊。”
軍人道:“但你如果坐後面,那你就是首長了。還不如讓你開車,我就不違反原則。”
郭拙誠笑道:“你還真是狡猾啊。你就這麼放心讓我開?”
軍人說道:“首長說了,這車不讓你開,你心情肯定不好。到時候看見他了也許又會發牢騷……”
郭拙誠皺着眉頭道:“至於嗎?你說我敢嗎?”
軍人笑道:“憑我對你的瞭解,好像你沒有什麼不敢的。”
郭拙誠也笑了,說道:“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呵呵,坐車確實不如開車舒服。等下你也來一下?反正只要我不說,你的首長也不知道。”
軍人說道:“隱瞞倒沒必要,我就說你開車累了,我代替你就行……嘿嘿,我還真沒開過這輛車,用的是進口防彈鋼板。”
郭拙誠問道:“這是首長的座駕?你們怎麼把它開出來?難道沒有其他車了?”
軍人說道:“首長下令,我們能怎麼辦?”
在聖利油田總部的崬營市張燈結綵,鮮紅的標語橫幅到處都是,街上也有不少警察在巡邏、站崗,把這個主要以石油工人和其家屬爲主要居民的城市變成了一個戒備森嚴的軍事要地。
就算他們的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乘坐的,但一路上還是接受了好幾次檢查。只不過這種檢查很簡單,看了軍人出示的證件後都一律放行。他們的目光更多地放在郭拙誠這個年輕的司機身上,他們心裡都在嘀咕:怎麼能讓一個小孩當司機?
軍人開了約一個小時的車,等到了崬營市後又換了回來。因爲過關卡的時候需要軍人來應付。
通過重重關卡,郭拙誠的車到了總部大樓。
車剛停下,一個秘書模樣的男子走到車邊,看了郭拙誠一眼,說道:“郭縣長,首長在會議室等你。你可以直接進去。”
郭拙誠問道:“首長們在召開會議吧?”
秘書說道:“是的,是在聽取聖利油田領導的彙報。”
郭拙誠沒有再問,朝軍人揮了一下手,而是大步朝大樓裡走去。秘書跟軍人交待了一句話後連忙跟上,並在前面引路。
到了小會議室門口,郭拙誠還是讓這個秘書敲了門,等這個秘書進去通報並出來請他進去後,他才舉步往裡面走。
虞罡秋看着進來的郭拙誠說道:“小子,你架子蠻大啊,昨天叫你來,你卻今天才到。到了這裡,還要搞這麼多麻煩,直接進來就是。”
郭拙誠笑道:“我哪敢啊?在座的都是領導,我這麼直撞進來,你們還不罵死我?”
看着這個小年輕談笑風生,幾個油田領導有點木木的。
虞罡秋笑着介紹道:“這位是海沭地區長河縣人民政府的縣長,叫郭拙誠。比看他是一個小年輕,但絕對是鐵公雞一個,賺錢是一把好手,但花錢則摳得厲害。你們知道你們聖利油田爲什麼前段時間會被要求減產嗎?就是這個小傢伙提的建議。現在你們有什麼怨氣就朝他發,我是不管了。”
虞罡秋很會拉仇恨,一下把衆人的怒火拉到了他身上。
可惜的是這怒火沒有轉變爲怒意,而是轉變成驚訝,這種驚訝不僅僅是驚訝這個還是孩子似的傢伙怎麼可能擔任人民政府的縣長,組織上怎麼能把縣長這種位高權重的位置讓他坐?難道國家就沒有人了,到了使用童工的程度?
聖利油田的領導最驚訝的是一個小小的縣長——這個時候他們就把縣長看得很小了——怎麼可能向中央提石油生產額度的建議?中央又怎麼可能會接納他的建議並要求下面的部門執行?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有左右中央政策的能力?
要知道油田接到上級有關減產的指令,當即就派出油田總指揮帶人到了石油部,接着到了國家其他部門,圍着曾經是石油部長現在是國務院副總理兼國家計委主任的虞罡秋,請求他請求上級不要削減原油產量,同時詢問爲什麼其他行業的產量都要增加,而單單作爲工業血液的原油卻減產?
要知道之前國家都是鼓勵生產的,勞模和先進單位都是以原油產量的高低來決定的。油田指揮部不斷要求下面的單位職工多勘探、多打井、多產石油,現在竟然要削減產量,這一百八十度的彎怎麼轉過來?
最讓他們驚慌的事,國家分給他們的出口指標減少了。出口指標減少,意味着爲國家賺取外匯的數額就會減少,油田截留的資金就會減少,工人們的收入和福利也會減少。
只要福利減少,就沒有一個人會高興,下面的幹部職工找他們,抱怨他們,他們只好找上級領導,抱怨上級領導。
當時虞罡秋不但沒有同意改變削減產量的決定,也沒有給油田方面任何解釋,一句話就是堅決執行上級的命令。
開始的時候,聖利油田以爲只有他們是這樣,等到東北的大勝油田以及青藏那邊的油田也派人來詢問原因、要求增加產量配額後,他們才知道削減原油產量竟然是全國性的。
“這個推行全國油田的政策怎麼出自他之手?他又用什麼理由說服的中央領導?”油田領導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一時竟然冷場了。
虞罡秋顯然希望這種情況發生,哈哈大笑起來:“怎麼樣?你們這些傢伙就是會欺負我這個殘疾人,看我在戰爭中被敵人打斷了一條胳膊就聯合起來對付我。現在看見比我有本事的人來了,你們就尿了,哈哈……”
幾個油田領導連忙說道:“虞副總理,怎麼可能對付你啊,我們都是非常尊敬領導的。”
“這事主要是太讓人驚訝了,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就是,就是,怎麼可能呢?”
……
郭拙誠看着童心大起的虞罡秋,苦笑道:“虞副總理,您若是認爲我做的不對,您罵就是,反正您又不是沒罵過,怎麼能用這種辦法來坑我呢?幸虧這些領導都深明大義,不跟我這個小子計較,否則的話,我今天還能站着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