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根學既害怕郭拙誠一點也不肯原諒,同時也驚訝他的力氣有這麼大。
鄭陽和另一個同學見之前還牛哄哄,拽得尾巴翹上天,自以爲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出所所長張根學像個奴才一樣點頭哈腰,真的是過來道歉並放他們出去的,不由目瞪口呆。
看到對方被郭拙誠甩退了幾步,還是不敢發怒,兩人對郭拙誠的佩服真是無以復加,眼裡都冒着星星了。
就在這時,曹遠浩、黃志瑋先後到來。雖然郭拙誠和鄭陽他們都不認識這兩個人,但從他們的衣着、氣質可以判斷,來的兩個人不簡單。
黃志瑋率先走上一步,先朝郭拙誠立正敬禮,然後說道:“郭拙誠同志你好,我是縣公安局局長黃志瑋,對你和兩名同學受的委屈,我在這裡代表縣公安局向你們表示真誠地道歉。對於你們見義勇爲的行爲,我們將提請有關部門進行表彰。對於以皮軍等流氓地痞,我們將依法從嚴從重地處罰。郭拙誠同志,你受苦了,請容許我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郭拙誠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鄭陽等人卻再次呆若木雞:我的天,縣公安局局長向我們道歉?這……怎麼可能?
讓他們驚訝的還在後頭呢。黃志瑋接着說道:“郭拙誠同志,這位是我們縣的縣委書記曹遠浩同志,他聽到你們的事情後連夜趕過來看望和慰問你們。同時給我們公安機關下了最嚴厲的指示,指示我們公安機關一定要把這件事儘快解決好,讓你們滿意,讓人民羣衆滿意。”
曹遠浩伸出雙手,對郭拙誠說道:“郭拙誠同志,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向你表示歉意,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秉公處理這件事,一定會給你和其他同學一個滿意的交待,這件事無論涉及到誰,只要有徇私枉法的行爲,我們就追查到底,絕不會讓你們的苦白吃了,也絕不會讓壞人逍遙法外。”
郭拙誠再次苦笑,接過曹遠浩的手搖了搖,說道:“遠浩書記,這事我就不表態了,只要不讓羣衆寒心就行。”
郭拙誠的話在鄭陽兩人聽來沒什麼反應,反正他們早已經被剛纔的這一幕嚇得癡呆了,他們的腦瓜一時間還想不明白爲什麼是這樣。
張根學雖然是派出所所長,但也不是很明白郭拙誠的話包含了什麼意思,唯一的感受就是郭拙誠這個小年輕太牛皮了,面對縣委書記的低聲下氣都沒有任何激動,還能夠鎮定自若、波瀾不驚地應答自如。
當然,郭拙誠的這種鎮定更讓他感到遍體寒流:這小子肯定見過大世面。
可是,對於黃志瑋這個縣公安局局長和曹遠浩這個縣委書記可就有大不同的感受了,可以說震驚不已。他們不但感受到了郭拙誠身上瀰漫出上位者纔有的氣質,而且還從他的話裡聽出他的級別似乎比縣委書記的級別還高。
“遠浩書記”這四個字可不是一個年輕人能夠說的,也不是一個年輕人在正常情況下會說出來的,他這麼隨隨便便地說出官場用語,其語氣跟一個地委書記,一個地區專員一般,難道是高級幹部不成?……這……這怎麼可能?
要麼是郭拙誠是傻子,或者不懂人情世故,要麼他具有比自己更高的級別。
黃志瑋迷惘而不解,曹遠浩也驚詫莫名:顯然郭拙誠不是傻子,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那就只剩下一種解釋了——高官!
但這個解釋讓曹遠浩一點也不相信,因爲郭拙誠的年齡太小了,跟他旁邊的兩個高中生年紀差不多,甚至看起來還小一些,只是氣質有天壤之別而已。
他努力將腦海中的印象排出,最後認定郭拙誠是因爲孫老的孫女婿而自覺將自己擡高了地位,認爲自己高人一等。
想到這裡,曹遠浩內心產生了一點點不滿,感覺他是在拿孫家的虎皮做大旗,在裝大尾巴狼,是在擺他在京城大衙門裡工作過的架子。
他內心冷笑道:“小子,你以爲你在京城裡的大衙門工作過就高人一等?老子可是掌管幾十萬人的縣委書記,一方諸侯。如果到京城辦事,我也許會低聲下氣,現在你可是在我的地頭上。如果不是看在孫家的面子上,我纔不會這樣對你呢。”
不過,他是官場老油條,心裡再有氣也不會在臉上表露出來,更何況他還想結交孫老呢。過了一會,他說道:“郭拙誠同志,你說的對,我們的宗旨不就是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嗎?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給同學們一個公道。你回去後好好休息,到時候我們會組織有關部門召開表彰會,會邀請你和同學們參加。”
這些話顯然是以領導的身份對下屬或者對羣衆說的。不知不覺間,曹遠浩把自己擺在了高於郭拙誠的位置上。
在他想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你就算再有後臺,就算真的是孫老的孫女婿,但你還不是處級幹部,行政級別還沒有我高,我現在是代表政府在跟你說話。
郭拙誠已經習慣了被別人誤解和輕視,所以對曹遠浩扳回局面的行爲沒有什麼反感。
相反,他內心有點驚訝:“從他的話聽出來,曹遠浩還把我當一個涉足未深的年輕人看待,以爲我在乎表彰會什麼的,說明他並不知道我的身份啊,他這麼晚了爲什麼急匆匆地趕過來爲我們主持正義?奇怪。”
嘴裡卻平靜地說道:“謝謝遠浩書記,你們就不要給我什麼榮譽了,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因爲我的體力大,能打,事先就知道收拾幾個混混不需要什麼力氣,更沒有什麼危險。你們應該好好表彰像鄭陽同學這樣的好學生,如果不是他們不顧危險阻止那五個混混欺負女同學,情況還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麼程度。”
感覺到郭拙誠又將局勢扳回去了,曹遠浩不禁有點失神。
他看着鎮靜得有點過分的郭拙誠,心裡不由懷疑起來:“難道他真的是高級幹部?這怎麼可能啊。”
就在這時,朱鵬書已經拽着皮軍過來了。
看着曹遠浩和黃志瑋畢恭畢敬的樣子,看着張根學如喪考妣驚恐地看向郭拙誠的樣子,他哪還敢遲疑,隨手又當頭給了皮軍一巴掌,罵道:“小雜種,還不快給幾位同學賠禮道歉?”
皮軍剛纔被朱鵬書一陣劈頭蓋臉的耳光打得怒火直冒,但此時看到縣委書記和公安局長在這裡,膽子又虛了,不顧身上的巨痛,慌忙不迭地朝郭拙誠等人彎腰鞠躬,嘴裡不停地念叨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該死,我該死……”
郭拙誠哪裡不知道朱鵬書現在是在演戲,是在演苦肉計,表面看很謙卑但他們在內心裡還不知道怎麼罵自己。
他厭惡地把手一擺道:“別做這些噁心動作了!你們現在這麼做只是讓你們自己白白多受一點苦而已,沒有任何意義。滾!”
朱鵬書見狀急忙上前道:“郭拙誠同志,是我不對,是我們管教不嚴,我們今後……”
曹遠浩見朱鵬書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想替自己洗脫,氣得當場就指着朱鵬書的鼻子怒斥道:“朱鵬書你鬧夠了沒有?剛纔在外面那麼鬧,你還不覺得丟臉嗎?你以爲你還配是一個國家幹部嗎?你以爲這真是隻是你們管教的問題嗎?你以爲你避重就輕就能解決問題?滾不滾?不滾我讓警察將你拖出去!你不知道羞恥,我們知道!”
朱鵬書一時間呆立當地,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曹遠浩卻連理都不理朱鵬書,轉向郭拙誠說道:“郭拙誠同志,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郭拙誠點了點頭,然後扭頭衝鄭陽等人道:“我們走吧。”
聽了郭拙誠和聲和氣的話,鄭陽等人頓時渾身熱血沸騰,一種說不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走路都揚眉吐氣的。
“朱縣長,現在我們怎麼辦?”看着郭拙誠、曹遠浩等人離去的背影,張根學哭喪着臉問朱鵬書。皮軍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怎麼辦?我還要問你們是怎麼辦的案呢?”朱鵬書此時正有股氣沒處發泄,再想起張根學連人家來頭也沒問清楚就下手,害得他受到牽累,就把一肚子氣往他的身上撒,衝他罵了一句什麼,然後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現在可不能因爲縣委書記不待見自己就真的離開,還得厚着臉皮貼上去,必須尋找一切可以諒解的機會。因爲心情急迫,朱鵬書都沒有再理皮軍了,衝出去的時候還因爲周纖纖進來,兩人發生了撞擊,將周纖纖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纖纖痛得眼淚橫流,但知道事態嚴重的她一句話也不敢罵。
看到朱鵬書急匆匆地跑開,懷有同樣心思的甘澤威也急忙跟上。
“媽的,什麼東西,老子落到現在這樣地步,還不是你朱鵬書和你的私生子惹的?現在你竟然還問老子怎麼辦案的?……哼!逼急了老子,老子就豁出去!”張根學看着周纖纖和皮軍抱在一起痛哭,心裡一陣惡寒,朝地上狠狠吐了口痰後,一把抓住皮軍的胳膊就猛推,“走!給老子老實交代你做的所有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