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午後，南司玥伏案讀書。沉悶的天空壓滿烏雲，預示着不久之後的大雨。南司璃走進來，順手將手中的小碗放在案几上，一把奪過南司玥手裡的《孫子》，道：“光線太差，別看了。”?
南司玥又將書奪回，卻是放在一邊，不再翻看。半晌，看看天色，道：“會打雷嗎？”?
“不知道。”?
“怕嗎？”?
“嗯。”南司璃誠實地點點頭。?
南司玥不禁莞爾，又揶揄道：“堂堂北澩四皇子竟然怕打雷，這要傳到西嵐耳朵裡，不笑死纔怪。”?
“這有什麼好笑的？”南司璃撇撇嘴，伸手就要拉他的手，卻被他不動聲色地擋開。自從上次被寒盡撞個正着後，南司玥總有意無意避開和自己身體接觸。南司璃當然深知這其中用意，只是看着心愛的人卻不能碰觸，真真是件很難過的事。?
南司玥瞅他表情，知他心中委屈，又不好安慰，便岔開話題指着方纔他放下的小碗，問：“這是什麼？”?
南司璃聞言，立即換上笑臉，得意道：“酸梅湯啊。我親手做的。”?
“你親——手做的？”南司玥皺起眉頭，後仰，力圖與碗拉開距離。?
南司璃渾然不覺，端過碗道：“這是我花了一中午時間專門爲你做的。來，嘗一下。”?
“不用了。”南司玥推開他，好氣又好笑，道，“你做的東西，我可不敢吃。”?
“爲何？”?
南司玥輕笑，道：“你忘了？那年母后壽辰，你非要做什麼桂花銀耳羹給她當壽禮，在御膳房裡忙活了大半天，結果呢？那羹甜得都發苦了。”?
提及當時情景，南司璃不好意思地笑了半晌，過後又掩飾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嘛。不過那時母后的表情真是很逗啊。”?
想到那日，母后蹙眉哭笑不得，大呼救命的模樣，兩人不禁笑成一團。然，笑着笑着，脣角卻漸漸凝固，笑容僵死在惆悵裡面。四目相對，竟有一絲無言的落漠在空中交會。?
“玥，那種日子，再也回不來了吧？”?
“嗯。回不來了。”?
南司璃沉默，片刻又道：“母后……不是病逝的吧？”?
南司玥瞪大了眼睛，這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及過。何以南司璃會知道。?
“我猜的。”南司璃靜靜道，“母后一向很健康，又怎麼會突染噩疾？定是有人要置她於死地……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做的每件事我都知道。你想找出真兇，所以空鳴纔會死。”?
南司玥震驚。南司璃！他竟然將自己看得如此清楚！?
“你想說什麼？要阻止我嗎？”半晌，南司玥纔出聲問道。?
“爲什麼要阻止？”南司璃一笑，修長的十指撫上南司玥的臉龐，認真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在我看來都是合理的。連你瞞着我這件事，我也認爲是合理的。即是合理，我就不會阻止，否則，不就是做壞事了麼？”?
“璃……”南司玥語塞。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任性妄爲，在璃眼中竟是這等理所當然。?
“需要我幫忙嗎？”南司璃靠近他，面上依然笑得溫暖。?
“暫時不需要。”?
“可我想讓你先幫我一個忙。”?
“什麼？”?
“把這個喝了。”南司璃立即換一副調皮模樣，將小碗遞到皇兄面前。?
“這個……”南司玥盯着碗，猶豫良久，又看向南司璃，見對方正噘着嘴滿臉期待地望向自己，不忍傷他心，只得無奈地嘆口氣，蹙起皺頭勉強呷了一口。?
“唔！太甜了！”南司玥急切將碗推開，嗔怪道，“你上輩子跟糖有仇是不是？都甜得發苦了！這哪叫酸梅湯！拿開，不喝了！”?
“皇兄！哥哥！”南司璃不依不饒，搖着他手臂撒嬌似的道，“你就看在我親手爲你做的份上，再多喝一點嘛。”可憐巴巴的臉上能擠出兩行淚來，直叫南司玥看了心疼得緊。?
“好了，好了！再多喝一口就是！”南司玥見拗不過，只得賭氣似地瞪他一眼，然後閉起眼猛灌一口。?
苦！?
還有……澀！?
不對！這甜得發苦的味道其實是爲了掩蓋另外的味道。?
頓時心上冷汗直冒，視線漸漸模糊，眼前的南司璃笑得愈發詭異。?
南司玥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南司璃算計了。叫罵的聲音還未出口，已是眼前一黑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