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如火如荼的到來,熱焰席捲蒼生之後,淅淅瀝瀝的雨絲纏纏綿綿,煙雨繚繞着帝國的萬里山河。
下雨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乾元朝都會迎來一段雨季。
也算是在雲水宮呆了好幾個月,因爲易無風早有密旨過來,所以禰衡等人行事,絲毫沒有瞞着於緋詩。也正如於緋詩想的那樣,雲水宮確實是朝廷,不對,應該說是皇室的最後一道防線。
宮裡的御醫很多都是從雲水宮的天水閣出去的,還有易無風身邊的暗衛,亦是清風閣裡頭培養出來的。
雲水宮當之不愧的是易家的一層保障。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於緋詩雖說沒有大吃一驚,但震驚還是有的。想起易無鳶高強的武藝,於緋詩漸漸的釋懷,也難怪,這樣的一個地方,自然不會培養出庸才來。
好在,於緋詩在天水閣的日子,還是過的極好的。
浮言儘管性格怪異,但是爲人並不刻薄,相反對弟子還非常的友好。也不忌諱着於緋詩皇貴妃的身份,該訓便訓,該罵便罵,讓於緋詩覺得前所未有的真實。
以往在皇宮裡面,所遇見的人哪個不是戴着一張面具,虛與委蛇,口蜜腹劍,笑裡藏刀。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如今這樣的日子,對於緋詩而言,已是最好的安排。
這日,天水閣內一直在研製的清玉露已經成功,到了試藥的時候,於緋詩奉浮言之命前往朝華臺請示禰衡,何時安排藥人過來試藥。
還沒有走到門口,於緋詩遠遠的聽見禰衡的聲音帶着隱隱的着急,促促的傳來,
“焚城發生了瘟疫?這怎麼可能,焚城處在營山一脈,地勢較高,縱然是雨季也不會有瘟疫纔是。”
“回宮主,據宮裡頭傳來的消息,確實是瘟疫。已經有很多百姓因此而喪命,就連朝廷派過去的太醫,都有好幾個已經……”提及帶來的消息,話到末端,未免有些不光彩,來人不敢說下去。
即便不說,禰衡也明白,宮裡的太醫多數是出自天水閣。真依照宮裡頭來的消息,想來焚城的情勢還要的不容樂觀,當下就沉下眉頭,
“那陛下可有何旨意?”
“沒有。”來人答,
“陛下已經命太醫院的院士帶太醫前往焚城救治,朝廷也已經發放糧餉下去。但是,運糧的隊伍在途中,被人劫了,據說是焚城裡頭出了一個什麼青燈教。自詡可以普渡世人,在當地可有着不容忽視的實力,而且,他們蠱惑許多失去理智的民衆,似乎欲與朝廷爲敵。”
“青燈教?”擰緊劍眉,禰衡黑眸底抿過沉沉的思量。努了努脣,本想說什麼,沒開口人猛的閃出門口,將一直在門口站着不敢入內的於緋詩給拉了進來,
“什麼人?”目光在看清是於緋詩的時候,微微愣了愣,放開於緋詩,抱拳別了一禮,
“娘娘,你怎麼來了?”
“打擾宮主了,是這樣,浮言閣主讓我過來請示您,清玉露的藥人什麼時候可以試藥?”撫平自己因禰衡的拉扯有些歪斜的衣襟,於緋詩朝着禰衡福了福禮。纔是開口。
“哦,我都差點忘了這茬兒。”聽下於緋詩的話,禰衡似乎想起什麼,恍然驚醒,急忙開口,
“行,還勞煩娘娘您回去告訴浮言。”卻是話到這裡,忽的一頓,腦海中像是浮閃過一道靈光,禰衡看着於緋詩,話鋒又是一轉,
“罷了,我親自去找浮言了,娘娘辛苦了。”說完,扔下剛剛與他說話的那人,與於緋詩一起往天水閣走去。
經過交談後,禰衡決定讓浮言帶着天水閣的弟子們,前往焚城,助朝廷一臂之力。
原本,禰衡是不想讓於緋詩一同前往的,架不住於緋詩的請求,因而才應允了她。點紅則是被留了下來。
落寞的在房裡幫於緋詩收拾着衣物,點紅有些隱隱的不甘心,把腦袋湊到坐到一旁的於緋詩跟前,哀求道,
“娘娘,我跟您一起去吧,我保證不添亂。”
“點紅。”明白對自己的關心,於緋詩輕輕的擡起頭,看着點紅。然後笑了笑,道,
“我們是救人的,焚城那邊瘟疫肆虐,你又不識醫術,過去做什麼。還不如留在雲水宮裡頭,這樣,我也好放心。”
“可是娘娘……”雖說於緋詩說的是極有道理的,但是點紅還是放心不下,正想說什麼。眼角的餘光看到一個女子從門口走了進來,走到於緋詩跟前,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點紅眼尖,認的出進來的女子,乃是天水閣中的醫女漣水,便是聽的她道,
“娘娘,閣主命漣水前來請示娘娘,可否收拾妥當,馬車已經在山門候着。”
“好,我這便啓程。”得知漣水乃是來催促自己的,於緋詩不再安慰點紅,看了看一眼點紅後,站起身來,
“聽話,好好在這兒呆着等我回來。”臨出門時,似乎仍然不放心,轉頭輕聲叮囑點紅一句,方纔走出門口。
因爲知道焚城的事情不僅僅是表面瘟疫那麼簡單,所以禰衡下令不可大張旗鼓,反而是讓天水閣的一行人已遊醫的身份前往焚城。爲確保一行人的周全,禰衡還特意安排了清風閣的武士,隨行保護着。
不過,儘管雲水宮的人出行做的極爲隱秘,還是讓人給發現了端倪。
離開雲山沒有多久,都沒有進入附近的小鎮。一行人便是遭遇了襲擊。
埋伏的人是伸手十分敏捷的高手,而且來的人非常多,下手也非常的狠辣。一時間,清風閣的護衛都落入下風。
不過,畢竟是清風閣出來的武士,哪怕在人數的壓制下,他們也沒有陷入混亂。而是跟殺手糾纏在一起,誓死保護着天水閣的醫師們。
看着眼前的情景,浮言冷漠的面容浮開一絲罕見的笑意。看的於緋詩非常的驚訝,
“閣主,您笑什麼?”
“這可是一場好戲呀。”絲毫不避諱,浮言輕言開口,答着於緋詩。
於緋詩聽的不明白,正想再問,卻在不經意間被浮言拎着跳下馬車。將於緋詩推到刀光劍影之間,浮言撐開手中的白骨折扇,輕而易舉的擋開了橫過來的刀劍,將場上的打鬥攔了下來,放開於緋詩,浮言冷冷的開口,
“你們的主子不過是想要她罷了,這樣,我把她送給你們,你們別纏着我們。”
“你……”毫無意料的被浮言擺了一道,於緋詩難以置信的看着浮言,正想說什麼。都來不及說,人已經被浮言推了出去。
還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最緊要的關頭,一道黑色的影子從旁邊的密林裡飛快的閃現出來,拉過於緋詩,護在懷中。腰間的長劍,迅速被拔出,在炎炎烈日下閃耀着音色的光芒。
漆黑的深謀,冰冷的看着眼前的一衆殺手,猶如看着死人一樣,
“想要她的命,先問過我手中的劍。”
然而,就在殺手看到劍柄上用墨色玉石雕刻的那朵青蓮時,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已然認出來人的身份,
“一劍封喉宣無亦。宣大俠,我們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你又何苦爲難我們呢。”宣無亦的名頭在江湖上可是鼎鼎大名,如非萬不得已,殺手首領亦是不想跟宣無亦對陣。於是,輕言講和。
豈料,宣無亦沒有絲毫退步的意思,直面上殺手首領,斷言唯有一句,
“我說了,想要她的命,先問過我手中的劍。”
既然談不攏,那邊沒什麼好講的。被浮言攪合停下來的打鬥再次響起,於緋詩被宣無亦推到一旁,隻身繳入殺手的包圍圈中。
銀色的劍花一圈一圈的綻開,劍氣所到之處,犀利無比。配合上清風閣的武士們,殺手漸漸落入敗勢。
不擔心眼前的兇險情況,於緋詩心中一直懊惱着剛剛的一幕,氣沖沖的跑走浮言跟前,逼問着你,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爲何不能這樣?”看着於緋詩滿臉的怒色,浮言絲毫沒有歉意,反而挑了挑眉,直視着於緋詩,
“我只是奉命帶着天水閣的人去焚城醫治瘟疫,所以我要做的事情便是帶着我的人去焚城。”
“所以你就能犧牲我麼?”不能去贊同浮言的言論,於緋詩忍不下心底的怒意,瞪着浮言。
“噗。”沒有想到,這種嚴肅的時刻,浮言居然輕輕笑開聲,
“你如今不是沒事兒麼,從我們下雲山開始,他便一直跟着。我不過是瞧他跟着也挺累的,給他一個現身的機會罷了。再說,有他相助,我們不是可以省下些力氣麼。”
“你……”不得不說,於緋詩是非常的佩服浮言的眼力跟思維的,但是,他畢竟算計的是自己。於緋詩就算惱怒,也無可奈何。
正如浮言說的那樣,有了宣無亦的相助,果然是省下不少力氣。剛還是氣勢洶洶的殺手,很快就被制服下來。宣無亦也是走到於緋詩身邊,一臉的關切,
“緋詩,你沒事吧?”
“沒事。”沒好氣的迴應一句,於緋詩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浮言,要帶着宣無亦往一邊的樹林子裡走去。還沒啓步,又聽的浮言道,
“別走啊,孤男寡女的,別忘了你畢竟是皇帝的皇貴妃呢。有什麼話兒,就在這兒說吧。”
“我倒是沒想到,你堂堂天水閣閣主,還管這事兒的呀。”本就浮言不滿,眼下更加的不悅,於緋詩冷凝起來的聲音,似乎像要把人凍傷一樣。
維持着淡薄的口吻,浮言冷冷的瞥着於緋詩,
“行了,你也別惱了。你不就是想趕他走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此行一定異常的兇險,你若想平安到焚城,不如帶着他一路隨行。”將話說完,浮言不再多留,轉身返回馬車中。
仔細思量過來,於緋詩亦是覺得浮言言之有理。
默然許久後,於緋詩轉眸看了一眼宣無亦,憋過一聲輕嘆,瞟過宣無亦,
“罷了,此行你就跟上來吧。就當是我欠你一次,日後必定還你。”說完,於緋詩也不再多留,追着浮言的步伐,爬上馬車。
“好。”聽的於緋詩的話,宣無亦臉上露出欣喜,立馬就應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