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多出來的插曲,徹底的破壞了夜宴的興致。隨着於緋詩跟潔嬪的立場,場上歡天喜地的曲樂聲漸漸在衆人的心中匿了喜慶。
太后不痛快,還有人敢明目張膽的表露着自己的歡喜。
中斷下來的雜耍表演,在太后平復不下來的情緒中,被易無風揮遣下去。
夜色慢慢黯淡下來,清冷的月華鋪泄一地的銀光。天色悽迷沉寂中,也留下剛剛煙花綻放過後,殘留的絲縷白煙。
許是惱着皇后剛幫於緋詩說話,太后連同皇后也一同惱了,帶着易無鳶一聲不吭的離開宴席,返回壽昌宮。
銀光乍泄的夜晚,皇庭宮闕沐浴在銀白月華中,褪去莊嚴的肅穆,顯出悽清跟冰冷。自從嫁給許皖年後,易無鳶就不常回到宮中。此時跟着太后在宮裡行走,看着滿目的富貴榮華,猛然覺得不過是過眼的煙雲。
相比起自己擁有的幸福,易無鳶想,自己還是願意賭那一次。
而後,又想起太后對於緋詩的態度,易無鳶就不禁遊着不解跟疑惑。
因爲自己的關係,太后素來對於緋詩都是愛屋及烏的。爲何今日,如此的冷待於緋詩。從太后的言行舉止中,似乎於緋詩做了什麼讓太后極其厭惡的事情。
不同於別人,對太后總要顧忌着言語。但易無鳶是太后的親閨女,太后又向來疼愛她,所以易無鳶並不像旁的宮人那麼小心翼翼,直接的就開口發問,
“母后,於妃嫂子做錯了什麼,讓母后如此的動怒?”
聽的易無鳶提及於緋詩,太后剛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再次陰沉。連同聲音裡都透着濃濃的厭煩,
“莫提那個人,日後你離她遠一些,聽到沒有。”
“母后!”從太后的言語中,易無鳶知道太后不是在說笑。故意將音色拉的極長,露出濃濃的撒嬌味道,
“那可不成,不論她是我的嫂子,那我還是她的嫂子。好歹也是親戚,母后你怎麼能讓我離她遠點呢?”
“你……”從來都拿這個女兒沒有辦法,被易無鳶一番裙帶關係繞下來。繞的太后也是啞口無言,寵溺的別過易無鳶一眼。太后無奈中摻雜着擔憂,
“你呀,就是來跟哀家討債的。莫不是爲着你好麼,你還這般的胡攪蠻纏。”
能讓太后說出這番子話來,易無鳶就知道事情不簡單。雖然一直被養在宮外,但易無鳶也知道,後宮裡頭錯綜複雜的關係,不像表面的平靜。隱約猜出什麼,易無鳶的心倒是急切起來,
“母后,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於妃向來循規蹈矩的,她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母后如此的改觀?”
尋思着易無鳶跟許皖年的關係,還有許家跟於緋詩的關係,太后亦是爲難。看了看自己女兒急切的面容,定下主意,不留隱瞞,
“宮裡頭的人有哪個是省油的燈,就你個缺心眼的,被人家當槍使了都不知道。你當於妃真心爲你好麼,她不過是借你的關係來討好我跟你哥哥。那個女人心思深沉着呢,你這個傻孩子,往後離的她遠些。”
“怎麼可能,她不是那種人。”絲毫不能認同太后對於緋詩的看法,想都不想,易無鳶直接反駁着太后。
就猜到易無鳶不會相信,太后也沒有強迫着易無鳶相信。苦澀的笑了笑,將在仙履林中遇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易無鳶。
“什麼?母后你確定沒有看錯麼?”聽完太后的話,易無鳶震驚的呼出聲,久久合不上嘴巴。看着太后的眼神,依舊是難以置信。
“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你認爲母后能生出這番怨恨來?”沒好氣的瞥過易無鳶一眼,對於自家女兒對自己的懷疑,太后不免有些小傷心,
“沒想到,哀家的親閨女都要爲一個外人而懷疑哀家。哀家真是傷心呀。”
“母后。”也不管哀家話裡的酸楚是真是假,易無鳶再次攀着太后的手臂,跟她撒起嬌來,
“母后明明知道人家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後宮裡的日子母后你是知道,爾虞我詐的。女兒不是怕有心人的戳使,讓母后您誤會好人了麼。”
“你還是小心你自己吧,一根腸子通到底,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還有心思去擔心別人。”哪能不知道易無鳶跟於緋詩之間的交情,太后心中的擔憂更加不得緩和。擡起手指,指了指易無鳶的額頭。
推了幾推,帶着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擔心跟關心。
當然明白太后對自己的疼愛,易無鳶沒有回嘴,攀在太后身邊,吐了吐舌頭。
在母女兩的母女情深中,不知不覺的壽昌宮就到了。心中的疑惑得不到解決,一來擔心着於緋詩,而來擔心着太后。易無鳶決定在宮中小竹一段時間,派人給許皖年送過信後,當晚就在宮裡留下來。
太久沒有見過女兒,聽說易無鳶要留在宮中小竹,太后比任何都開心。
直接就將易無鳶留在壽昌宮住下,不想駁了太后的好心情,易無鳶答應下來。
陪着太后一夜好夢過後,第二日又是陪着太后用過早膳,趁着太后去禮佛的時候。易無鳶偷偷的溜到芳華宮中。
也是很久沒有見到易無鳶,見到出現在芳華宮中的窈窕身影,於緋詩也是非常的歡喜。
不似宮中的宮人,易無鳶在宮外呆慣了,沒有宮中的那麼多虛禮。看到於緋詩,直接就蹦躂過去,扶住於緋詩的手臂,
“嫂子。”
“噓。”任由她攀上自己的手臂,在聽到易無鳶喊自己嫂子的時候,於緋詩還是朝着她使了使眼色,
“人多口雜的,公主這話若傳出去,又得生出事端來了。”
“瞧你,被我母后嚇出驚慌來了?”已經大概的知道太后跟於緋詩之間的鬱結所在,易無鳶打趣起於緋詩來可是豪不手軟。
哪能不之地易無鳶的能耐,被打趣後於緋詩也不氣餒,含笑的眉眼直盯盯的看着她,
“怎麼,都知道啦?知道了還往我這兒跑,也不怕太后怪罪你。”
“我可跟你不一樣。”沒有刻意做出來的自大,而是自然而然流淌出來的驕傲,易無鳶無所顧忌的看着於緋詩,張嘴就答,
“怎麼說我可都是太后的親閨女呢,我還是皇上的親妹妹,她們捨不得滴。”
“是呀是呀。”豈會不知道她的性子,於緋詩也沒有跟她過多的計較。扶着她走入殿內,坐到榻上後,直接就問,
“說吧,找我有何事,莫不是……”
誤以爲於緋詩猜出什麼,易無鳶來興致,纏着於緋詩追問下去,
“是什麼?”
“莫不是,你有喜了?”難得她上鉤,於緋詩做出很正經的模樣,接着她的話答。
“你。別鬧了。”沒有想到於緋詩會來此一招,易無鳶瞬間被她的話羞的滿臉的通紅。不自然的別過臉,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故作鎮定的開口,
“別鬧別鬧,我可是來跟你商量很正經的事情的。”
“好,好,正經的事情,正經的事情。”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位姑奶奶有什麼正經的事情呢,聽完易無鳶的話後,於緋詩很配合的接起她的話頭。
如易無鳶自己所言,她的神色變的非常正經起來,
“就是你跟我母后之間的事情,你可知道,我母后爲何會變的如此的討厭你?”
“爲何?”聽的易無鳶說起這茬,於緋詩的神色也斂去打鬧的趣味,嚴肅起來。
“你可還記得,有一次在仙履林中,遇見我母后。然後你們的談話被我母后全部都聽見了。”也不知道太后口中所說的話是真是假,若那些話真的是於緋詩所說。因此,此時跟於緋詩說起當日之事,易無鳶不敢過於直白。
經易無鳶一提醒,於緋詩也是想起第一次被太后責罰的時候,正是在仙履林中。仔細想了一想,方纔作答,
“是有一次,那次我跟慕婉正打算去仙履林中走走。後來就遇見太后,不過當時着實的奇怪,我跟慕婉並沒有說任何的話。太后就處罰了我,說我心思否測,還說一些很奇怪的話。”
“你確定你什麼都沒有說?”聽的於緋詩跟太后的說辭有所差異,易無鳶頓時激動起來,
“可是我母后說,當時你跟慕婉說,你接近我是爲了博得母后跟皇兄的好感,我只是你手中的槍呢。”
“額。”沒想到還有這層,於緋詩頓時也驚愕了眉眼,
“當日我確實是什麼也沒說。”
不知道爲何,易無鳶就是那般的相信於緋詩,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我明白,看來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呀。可是,會是誰呢,我母后還說,她聽的很清楚就是你的聲音,而且她看見的人也是你。”
聽完易無鳶的話後,於緋詩也明白過來,
“那是定然,都是別人設計好的。我們都步入別人下的套了,所以,怎麼可能不像呢。”
“是呀,那人還真是厲害,怎麼會將時機算的這麼準。還知道我母后在仙履林,還把你引過去。”
一時間,易無鳶的無心之言啓發了於緋詩,忽然間,於緋詩想起懷袖曾經跟自己說過的話。說曾經在朝聖門外,看到慕婉跟玉宸宮的東柯在一起。
那日,正是慕婉將自己引到仙履林中。
可是會是慕婉麼,怎麼可能。努力的搖了搖頭,於緋詩將自己的猜測搖出腦海中。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懷疑慕婉的。
接着,又聽的易無鳶道,
“算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在易無鳶的問話中,於緋詩回過神,
“我也不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嘻嘻。”看着於緋詩煩惱的表情,易無鳶咯咯的笑出聲,得意的跟於緋詩道,
“好啦,看在我們這麼好的交情份上,我給你想了一計。我母后的生辰就快到了,而且她那人特別喜歡禮佛,對觀音更是情有獨鍾。你呀,知道該如何做了吧?”
“觀音。明白了。”明白易無鳶給自己的暗示,於緋詩朝着易無鳶感激的一笑,
“明白了,無鳶,謝謝你。”
“不要客氣,你這個嫂子,我還是挺喜歡的。”接着於緋詩的話,易無鳶笑嘻嘻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