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珝錯卻渾然不覺。
白玉容歸看着她胸前的傷,看着她嘴角流下的血,想着她一次次爲溫陌君奮不顧身,他就忍不住心頭的暴怒。
爲何她還要對溫陌君念念不忘,爲何她還要當着他的面跟溫陌君眉來眼去,爲何還要爲溫陌君受那麼多傷。
爲何她的一切都是爲了溫陌君!
“主子,這……”九虛望着已經不省人事的蘇珝錯,再看已經瀕臨狂怒的白玉容歸,不知接下來到底是該怎麼做。
被白玉容歸塞到一邊的青瑤閉着眼,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也能從他起伏不定的呼吸中察覺他的猶豫,心頭憤恨萬分,但是卻又不敢動彈。
一個蘇珝錯真的那麼重要,重要到他可以放棄多年來的苦心經營與不惜一切也想要恢復的一切?
白玉容歸望着蘇珝錯安靜的臉,目光一深再深,最終還是開了口:“將他們全部拘起來,聽候發落!”
九虛聽聞之後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他真怕白玉容歸還堅持要將他們殺了,雖然他們該死,但是若是爲了他們影響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並不值得。
“是。”
白玉容歸率先抱着蘇珝錯從火勢中躍出,而九虛加入了黑衣人與嚴羲等人的對抗,三招之後,嚴羲落敗,隱衛拼死反抗被九虛一劍斃命。
溫陌君與素瑾無力反抗九虛的強橫,只能被他帶走。
出來之後九虛清點了人數,除了自己的人,被青瑤帶來的人幾乎被折損殆盡,除卻受傷的玄智與幾個不起眼的人,其他全部死在了裡面。
“大人,這裡的火如何處理?”黑衣人看了看被帶出的人,望着已經還在熊熊燃燒着的玄真觀,請示道。
九虛望着那片火海,看了看從蘇珝錯被主子帶走之後就一語不發的溫陌君,淡聲道:“就這樣吧,任由它燒,明日會有人來處理這一切的。”
“是。”黑衣人不再詢問。
九虛轉身離去,任由身後的火勢灼灼滔天。
第二日清晨,一些爲了早起來祭拜的百姓邀約着來玄真觀,三兩成行有說有笑,順着山路來到玄真觀的地點,不想看到的卻是驚駭的一片廢墟。
衆人驚慌,六神無主。
“這是怎麼回事!”其中一個婦人望着偌大的玄真觀變爲了如今的廢墟,有些回不了神。
“這裡好像是被燒了,看,這些灰燼就是大夥造成的 。”一人指着被焚爲灰燼的殘渣說道。
“可不是,真是被火燒了。”另一人附和。
“昨日不是封觀迎接貴客嗎?怎會着火!”起初的那人不得其解。
“昨夜這裡的火勢不小,那爲何你我均未見呢?”一人也是疑惑。
“不行,這得報官。”最後一人提議。
其他幾人聽聞贊同的點頭。
“是該報官,好好的一個玄真觀怎會莫名其妙着了火!”
“是啊,這是褻瀆神靈,詔月會被上天記恨的。”
幾人說着沿着下山路的下山,來到市集之後,去到了官府報官,起初官員沒在意,但是猛然間想起昨日去玄真觀的人正是陛下一行人,心頭猛然一驚。火速上報。
上面的人不知發生了何事,也繼續上
報,最後來到了文相處,他聽聞其他官員的話,捋着鬍鬚,臉色鄭重道:“此言當真?”
昨夜他未曾接到任何消息,若是有的話,柔兒不可能不告訴自己啊,而且大人也不會坐視不理纔對。
“千真萬確,下官還親自帶人前去查看了,整個玄真觀一夜間化爲了廢墟。”稟報的那名官員言辭切切。
文相放開了捋鬍鬚的手,眼中厲光一閃,道:“此事先不要聲張,讓本相先進宮一趟再說。”
“是,有勞文相。”官員恭敬行禮。
文相不敢耽誤,即刻啓程入了宮。
出乎他的衣意料,當他請旨入宮時,守在乾和殿門外的宮人並未阻攔,他懷着疑惑走了進去,就見到溫陌君穿着一襲金袍,眉目淡漠,專注的望着手下的奏摺,頭也不擡道:“文相,急匆匆而來,不知有何事要稟告?”
文相收起驚訝,肅容道:“是這樣的,不知陛下可聽聞玄真觀一夜間被燒爲了廢墟?”
溫陌君握筆的手一頓,微微揚眉道:“哦?有這種事,朕還不知道。”
他放下了筆,淡然的望着文相,繼續道:“這件事是何時發生的?”
文相低着頭,拱手答:“就在一個時辰前,臣也是從下面的人口中聽到的,說是一羣去祭拜的婦人親眼所見,縣令與其他不快也前去查看,證明了她們所言不假。”
他擡眼瞄了瞄溫陌君,又道:“不知陛下何時回來的,之前不是說要休息一夜纔回來嗎?”
“昨夜皇后身子不適,朕決定回來了。”溫陌君隨口解釋,隨後又道:“對於這件事,不知文相如何看待?”
文相聽聞溫陌君這般問,眉頭一跳,“不知陛下何意?”
溫陌君聽聞,將手放在了桌面輕輕的敲着,一聲接一聲蕩入文相耳中,驚得他心跳加劇。
“文相不認爲這是一場蓄謀嗎?”
“陛下!”文相聽聞他的話,驚得跪在了地上。
“怎麼,朕又沒說這件事是文相所爲,文相爲何這般懼怕?”溫陌君溢笑。
“陛下明察,這件事定然與臣沒有關係。”文相心跳如鼓,“陛下聖明,臣也覺得這件事有蹊蹺,若非皇后不適那陛下與皇后就危險了,臣懇請陛下嚴查此事,絕不姑息那些有歹心之人!”
“文相倒是忠心耿耿。”溫陌君寓意不明的說道。
“爲君分憂,是臣之責。”文相忐忑迴應。
“既然這件事有蹊蹺之處,那朕便將查證真相一事,託付文相了,還請文相無比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查清楚,以實告知朕。”
文相聽聞溫陌君的話,以額觸地答:“臣領旨。”
“文相可還有其他事?”溫陌君見他答應,嘴角掛起了一絲異樣的笑容。
“回陛下,沒有了。”文相說着再行一禮,“臣告退。”
溫陌君沒有迴應。
文相躬身退了出去。
離去之時文相還特意打量了一下站在溫陌君旁邊的那名宦官,不是之前的榮海,而是一個面生的人,那人五官凌厲,氣質不凡,不像是後宮之人。
待文相離去,一直端坐在龍椅之上的溫陌君,突然沉吟一笑。
站在一旁的
宦官側眼望去,確定四周無人之後,纔出聲道:“主子既然已經決定不讓其他人知曉昨夜的事,那爲何還要吩咐他去查證昨夜之事呢?”
溫陌君聽聞之後,將身子斜靠入寬椅之中,伸手摸着自己的臉,道:“這件事藏不住的,但是由他去查才最爲合適。”
“是。”那人聽後,沒有再問。
倒是溫陌君擡手摸着下巴,對他道:“九虛,你說本王做這個皇帝如何?”
穿着宦官服飾的九虛聽聞,鄭重答:“主子尊貴,氣質過人,自然是最合適不過。”
“可是……”被九虛成爲主子的溫陌君聽聞,用力的在而後一扯,一個薄薄的人皮面具被撕下,迎着日光泛着淺淺的粉色。
人皮面具之後,是一張兼具雅月與風容的臉,五官絕麗,出類拔萃。
一雙眼睛融着一份柔波,卻又在流轉間透着一股寒冽之態。
“本王想要名正言順,正大光明的做,而不是披着這樣一張人皮面具偷偷摸摸的做。”
“主子想要的,一定會得到的。”九虛低眉回答。
“是啊,本王想要有什麼得不到。”這句話他說得低沉,似是說個自己聽的。
半晌後,白玉容歸再度開口,“你先去牢中看看溫陌君他們,本王先去後面看看她。”
“是。”九虛離去之時又響起昨夜半路尋覓到的鬼詣與纖阿,又道:“陛下,鬼詣與姑娘身旁的那個侍女還是讓他們關在牢中嗎?”
聽聞鬼詣的名字,白玉容歸的面色有一刻的怔凝,而後想到纖阿,他斂眉答:“就讓他們繼續關着吧。”
“是。”九虛領命離去。
白玉容歸往另一處走去,繞過蜿蜒長廊,踏過冰涼石橋,路過奼紫嫣紅,最終週轉的來到了素日裡常宿的風露殿。
此時殿內空無聲響,彷彿沒有人一般。
但是仔細聆聽,可聽聞一聲均勻的呼吸聲。
他小心的推開門走進去,地面十分光潔,日光照在地面都有泛出層層銀輝。四周的佈置如他們第一次入宮時一模一樣,就算他不時的會入宮來這裡,也不曾改變過這裡的格局。
撩開垂幔,慢步的來到牀邊,蘇珝錯着一身白色褻衣,安然的擁被而眠,神色安寧,五官柔靜,銀輝柔和的打在她的臉上,襯得她肌膚如雪,格外柔美。
白玉容歸屈身坐在牀邊,伸出指尖輕輕的觸摸着她沉默的容顏,由眉骨到臉頰,再由臉頰到嘴角,每一處他都熟悉無比,每一處都讓他念念不忘。
“阿珝。”他目光癡戀的望着還在眠着的人,彷彿昨夜的那份揪心之痛已經過去,只要她醒來就會是春暖花開。
被喚的人還是在睡,彷彿正在貪戀着一場美夢。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個尖脆的聲音。
“王爺,青瑤公主醒了,要奴婢來請你過去一趟。”
白玉容歸聽聞打破這份眷戀的聲音,眉頭霎時皺起,揮袖便將推開的房門關上,聲音低沉的傳了出去,“本王有空自會去看,你們只管費心照顧好公主便是。”
門外傳話的宮女聽聞房門合上的聲音,就知道白玉容歸心情不佳,見他不願見公主,不敢強留,只得怯生生的稱是離開。
(本章完)